第十八章
溫枝拿著杯子回到家裡, 放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就拿上睡衣去洗澡。
等她洗澡出來, 正準備拿本書看看。
就聽到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叮咚響了兩聲。
溫枝伸手拿起解鎖，點進微信。
顧問周：【睡了嗎？】
溫枝：【沒有呢。】
那邊又沒消息了，溫枝看著他的名字也沒變成對方正在輸入的提醒。
所以就問這麼一句？
溫枝正要放下手機, 又是叮咚提示音響起。
這次她直接低頭，看到顧問周又發了一條信息, 但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圖片。
圖片看起來挺大的，直接看還什麼都看不清。
於是溫枝伸手點開，圖片加載的有些慢，她耐著性子看著一點點加載。
直到出現一張飛行排班表。
緊接著她就看清楚，這是顧問周下一周的飛行計劃表，上麵包含他要飛的航班寫的清清楚楚。
什麼意思？
溫枝腦子嗡地一下, 有些發麻。
他為什麼會把自己的飛行計劃發給自己, 這跟報備行程有什麼區彆？
溫枝又把聊天記錄，往回看了一眼，他問的是睡了嗎？
會不會是發錯了？
思及至此，溫枝：【顧機長，我是溫枝，請問你這個是發錯了嗎？】
原本顧問周也是在琢磨措辭, 怎麼顯得自然，這才沒立刻繼續下文。
結果，就等來這麼一句。
他被氣得冷嗤了一聲，也顧上什麼自然，直接回她：【沒發錯, 就是發給你的。】
發完這句，顧問周反而不急著解釋了。
他就是想看看，這姑娘還會說什麼。
果然如他所想，
溫枝看見這句時，瞬間覺得手機跟燙手山芋似得，讓她有些握不住。
怎麼辦怎麼辦？
溫枝想問江嵐，畢竟她戀愛經驗豐富，能幫她參考一下。
畢竟一個男人突然給女生發自己的工作表，這是在報備行程？
這是男女朋友之間，才會有的吧。
溫枝覺得這次，總不至於是她又又自作多情了吧。
關鍵是對麵現在也沒動靜了。
兩人明明是隔著手機，但好像就在較勁似得，看誰先憋不住。
最後，溫枝覺得她還是應該問清楚。
畢竟隻有清楚對方想法，她才能有下一步。
溫枝：【顧機長，你突然發這個給我，是有什麼原因嗎？】
瞧瞧，多客氣。
顧問周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態度，也沒什麼意外。
顧問周：【這是我下周的飛行計劃表，模擬機上有什麼不懂的，如果我又不在飛行當中，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原來！是！這樣！
溫枝長籲了一口氣，差點兒她就又誤會。
溫枝：【我明白了，謝謝顧機長。】
溫枝：【顧機長你辛苦了，今晚早點休息。】
顧問周看著她這麼迅速地連發兩條，嘴角微揚，這會兒回信息的速度倒是快。
剛才不是挺沉得住氣。
顧問周：【不客氣，畢竟你是我帶的第一個學員，我總得負責點。】
溫枝：【我一定會努力，不會讓你丟臉的。】
顧問周這會兒心底，突然升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倒也不說悲涼還是慶幸。
慶幸吧，自己好歹還有這麼點用處。
悲涼吧，自己好像在她眼裡，也就這麼點用處了。
顧問周：【晚安。】
溫枝又迅速回複：【晚安。】
這次顧問周沒再回複，他隻是看著手機，沉默了許久。
連他自己都奇怪，到底怎麼會對溫枝有這種說不出的感覺，說是喜歡，好像又還沒到那個程度。
說是好感，但好像又更多一點。
就似乎隻有她，才能輕易勾起他心底的那根弦。
*
天際一片瓦藍，連一團浮雲都沒有，乾淨的仿佛被清洗過，隻是午後的陽光一如既往的熱烈。
一眾新飛坐在咖啡館裡，除了極個彆神色淡然，大部分都是長籲短歎。
這一個多星期模擬機飛下來，還能笑得出來的，那絕非凡人。
溫枝將點好的咖啡拿了過來，分給左雲齊和趙朗。
“枝枝，今天的起落項目，要不是你帶著，我們這一組肯定也要挨訓，”左雲齊躺在椅子上，哀歎說道。
上了模擬機之後，三人一組。
正好溫枝和左雲齊還有趙朗三人被分配到了一組。
雖然剛上模擬機飛的項目，都是一些日常訓練項目，比如爬升、降落、轉彎、巡航、進近，這些對於新手飛行員來說，隻要多鍛煉幾次，都不會出什麼意外。
但是很多人在訓練課過程，都會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因此哪怕很普通的項目，都會頻頻出錯。
帶練教元會訓斥學員，從而導致新飛更加緊張，形成惡性循環。
溫枝說：“所以你要努力，免得回頭我也保不住你。”
左雲齊騰地一下坐直，點頭道：“你說的對，固模我還能順利過關，這動模要是再不努力，可就真要完蛋了。”
飛行模擬機一般分為固模和動模兩種。
固模就是地麵固定模擬機，是讓新飛們做駕駛艙布局熟悉訓練用的，主要就是讓他們熟悉駕駛艙的構造以及各個部件。
被停在這關的，其實很少，但也並非沒有。
他們這次訓練就有一個學員，固模結束之後，直接被帶飛機長不推薦進動態模擬機。
這事兒一出，大家都挺震驚，隨後就聽到那個學員被停訓的消息。
不得不說，就連溫枝心底都有種兔死狐悲的倉惶感。
四年學飛生涯，居然要在即將看到黎明曙光的這一步時倒下，任誰都不得不惋惜。
不過這也警醒所有改裝的新飛，不要抱有任何僥幸。
你，隨時都會被淘汰。
“不過想想，我們也算幸運的，”左雲齊歎了一口氣，喝著咖啡，扭頭對溫枝說：“你現在還能跟商芮聯係上嗎？”
溫枝心頭微微一窒，輕輕搖頭。
左雲齊又是長歎了一聲：“這姑娘太驕傲了，自尊心也太強了點，這是打算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了。反正我給她發過幾次微信，她也沒回，而且她朋友圈也沒任何動態。”
“商芮是誰？”趙朗好奇問道。
左雲齊說：“以前我們班另外一個女飛，都跟我們一起去美國培訓了，結果還被停飛。”
趙朗有些驚訝：“這也太可惜了吧。”
“誰說不是呢，我反正怎麼都沒想到，她會被停飛，她飛的比我們大部分男生都好。”
溫枝安靜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要是她能順利畢業，她就是另外一個溫枝，”左雲齊還在說話。
溫枝突然開口：“她才不是。”
左雲齊愣住，朝她看過來，正要說她們兩個當初關係不是挺好的，就聽溫枝說：“商芮就是商芮，才不是什麼第二個溫枝。”
“也是，”左雲齊想了下，也覺得這話不太尊重商芮。
溫枝從來就是這樣，不管再優秀再出眾，從來不會因此而看低彆人。
下午大家剛拿到動態模擬機上課時間表，左雲齊就嚎了起來，他說：“我靠，為什麼我們上模擬機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到淩晨兩點。”
溫枝也正在看，看到表格上安排的時間，也覺得頭疼。
居然還有早上四點到七點的。
動態模擬機價格太過昂貴，因此公司的模擬機是全天24小時開著的，但因為需要使用的飛行員很多，特彆是趕上飛行員複訓，他們這些新飛都得往後排。
因此白天這種黃金時間，都被安排給正規飛行員。
培訓中心給他們這些新飛，排的都是這種折磨人的時間。
反而是一旁，一個叫徐文的新飛笑道：“寒宇，幸虧我跟你是一組的，我們居然能排到下午兩點到五點這種黃金時間段。”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湊到徐文身邊。
在看清楚他們的訓練時間表，眾人紛紛哀嚎。
“有什麼了不起的，”左雲齊不屑地說道。
溫枝笑了下，輕嗅了個鼻尖：“好酸。”
左雲齊登時氣到跳腳，威脅說：“我說溫枝枝，你到底是哪頭的？”
“正常點叫我，”溫枝露出些許嫌棄的表情。
不過常寒宇在公司裡有背景，這是公認的事實，因此他模擬機被大開後門，大家也不意外。
當然也不會有人閒的去舉報，畢竟這種事情沒有證據。
*
晚上八點，顧問周剛下了飛機，原本想回家，卻被夏亦行直接拖著去了酒吧。
因為他們兩人這周的飛行小時都夠了，因此接下來兩天都沒有執勤航班。
兩人去的酒吧‘空想家’，是一個轉行飛行員開的，在圈內名氣還很大。
因此很多空姐和飛行員，沒事都會去小酌兩杯。
這邊主打的就是低酒精飲品，雖然酒精度數低，但是給人一種極致上頭的感覺。
兩人在公司提前換過衣服，所以看不出來是哪家公司。
“稀客啊，”老板一看見顧問周，立即上前打招呼。
夏亦行不爽道：“怎麼，就光看見他，沒看見我？”
老板跟他也熟，不在意道：“這不是顧機長難得過來一趟，我確實也得謝謝你，把顧機長給帶過來了。”
“你請我喝一杯，我就原諒你了，”夏亦行直接在吧台坐下。
老板也是酒吧的調酒師，直接說道：“那行，讓你們嘗嘗店裡出的新品。”
老板調酒的速度很快，兩隻透明玻璃杯裡盛著幽藍色液體，被推到他們麵前，在酒吧閃爍著的光線下，那抹幽藍顯得格外深邃。
“不錯啊，”夏亦行誇讚道。
顧問周也頷首，看起來確實不錯。
“等一下，”老板抬手，戴著手套的手掌往酒杯裡灑了一抹銀色，很快，幽藍之中夾雜著點點銀色，老板抬頭看著他們，問道：“像不像夜航的時候，從機艙望向夜空的感覺。”
夏亦行被這麼一點撥，瞬間悟道：“確實挺像。”
顧問周將杯子捏在手中，輕輕轉了一圈，幽藍液體在杯中轉動，帶著點點銀色浮浮沉沉，猶如浩瀚星夜裡點點閃爍著的銀河。
他想起那天溫枝點的櫻花酒，她應該也會喜歡這杯‘銀河’。
“不錯，”顧問周輕聲說了句，舉起酒杯喝了起來。
此時夏亦行手機滴滴震動，他拿出來，一邊看一邊說：“群裡都在猜，這次改裝誰是那個倒黴蛋？”
“什麼倒黴蛋？”顧問周聽到改裝兩個字，不由多問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