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為謙這次就休假五天,在家待了兩天之後,正好趕上爺爺的忌日,不管是他還是溫枝都很久沒回老家,宋元敬就想讓他們一起回去。
溫枝本來休息已經用完,要開始執行航班。
但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請一天假,陪爸爸還有哥哥一起回老家。
於是她跟公司請了兩天的假,她也覺得挺抱歉,因此她一請假,就意味著公司得找頂替她的飛行員。
好在很快,公司就安排好了接替她的副駕。
溫枝這才安心。
之後溫枝就陪他們一起回了老家,好在也就去兩天。
顧問周一開始並不知道她請假的事情,還是在餐廳吃飯,聽到一個副駕駛說自己原本沒有排班,是頂替溫枝。
顧問周朝對方看了一眼:“溫枝請假了?”
“對啊,公司臨時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頂替,”對方說道。
飛行員請假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畢竟人都不是鐵打的,有時候趕上生病什麼的,都會讓備份飛行員頂上。
但大家也都知道,找備份飛行員有時候也挺麻煩,一點小事兒的話基本都不會請假。
想到這裡,顧問周也沒什麼心情吃飯。
他端起托盤,放到了回收的地方之後,直接走了出去。
溫枝收到顧問周的電話時,剛從席麵上站起來。
他們回老家之後,老家人還挺熱情的,不僅特地做了一桌菜招待他們,還把附近的親戚也叫了過來,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喂,”溫枝看到顧問周打來的電話,便立即點了接通。
顧問周聲音裡帶著幾分焦急:“你為什麼請假?身體不舒服嗎?”
以他對溫枝的了解,她不是隨便請假的性子,除非是真的堅持不了。
溫枝先是一愣,但在聽完後,當即說道:“不是,我沒有生病。”
顧問周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
溫枝聽得出來,他聲音裡的慶幸,應該是慶幸她請假不是因為生病。
他的聲音明明那麼清冷,但每一個音節傳到溫枝耳畔時,她聽得耳朵都不由熱了起來,但聲音勉強還算平靜:“擔心我啊?”
特地打電話過來問她。
哪知顧問周比她裝的還厲害:“你突然請假,我擔心不是應該的嗎?”
不遠處的幾個小孩正在跟一隻五彩斑斕的大公雞鬨著玩,都是剛上幼兒園的小家夥,腿短的讓對麵大公雞稍微蹦一下就能啄到了。
偏偏小孩子還沒個輕重好歹,一個勁的在那兒逗那隻大公雞。
一旁的宋為謙生怕他們被啄到,哄著喊道:“過來,過來,哥哥給糖吃。”
他聲音清潤,哪怕提高音量,依舊好聽的要命。
而這聲音一下傳到了手機的另一端。
顧問周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更彆說,他來聯航之後,除了夏亦行和賀璨之外,最熟悉的人就是師父季航以及師兄宋為謙。
又是宋為謙。
“你為什麼請假?”顧問周低聲問道。
溫枝這下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不能說是陪父母和哥哥回老家吧,這顯得她實在是有點不務正業,她知道顧問周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在思慮之下,溫枝含含糊糊說:“有點事情。”
陪宋為謙是嗎?
顧問周這句話在喉嚨裡過了一遍,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不說話,溫枝也有些忐忑,畢竟她這次請假也不算太正規的理由。
說到底就是想要多陪陪自己的哥哥。
“算了,”許久,對麵顧問周的聲音極生硬地落了下來。
溫枝下意識愣住,算了?
什麼算了?
但顧問周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誰打的電話?”宋為謙給那幫小孩子分了糖果之後,見溫枝站在一旁發呆,走了過來關心地問道。
溫枝沉默了會,才說:“是顧問周,但他好像有點兒生氣。”
宋為謙奇怪:“生氣?怎麼了?”
在他印象裡,顧問周一向挺公事公辦,而且他雖然性子冷淡,但真正生氣的次數反而很少。
溫枝思考了會兒:“可能是因為我無緣無故請假了吧。”
剛才她應該說實話的,就說是陪家人回老家又怎麼了。
但有些話,在當下那個環境裡沒說,事後再說就會顯得有些多餘。
拚命解釋反而顯得更加麻煩。
“就因為請假?”宋為謙安慰道:“放心吧,以我對問周的了解,他不是這樣的人。”
溫枝聽出來他熟稔的口吻,好奇道:“你跟他很熟嗎?”
“我們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平時他都是喊我師兄的,”宋為謙好笑地看著她。
溫枝眨了眨眼睛:“可是按道理說,我應該叫他師父的,那哥哥你豈不是……”
被她拖累的降低了輩分。
“那你千萬彆跟他說,你是我妹妹,”宋為謙開玩笑道。
溫枝哼了聲:“我從來沒說過好嗎?等我以後當上了機長,我會讓你成為溫機長的哥哥。”
“行,我等著那天,”宋為謙還真挺期待的。
在民航圈裡,父子兩代都是機長的倒是有,但是兄妹都是機長的,卻沒聽說過。
“那就希望你早日讓我,成為機長的哥哥。”
宋為謙眉眼帶笑的看著眼前的姑娘,認真說道。
*
宋為謙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他離開之後,溫枝又重新回到那種正常的工作、休息、休息、工作的生活節奏裡。
隻是她很久都沒再收到顧問周的微信。
期間,她也想打電話過去,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至於兩人哪怕住在隔壁,居然有半個月沒見過麵。
原來跟一個人熟悉可能需要很久,但是跟一個人疏遠,卻隻需要短短十幾天的功夫。
第二天中午,溫枝獨自在公司食堂吃飯。
江嵐在執行航班,左雲齊他們也是,溫枝又不是那種跟誰都熟的性格,所以乾脆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吃飯。
今天的餐廳不算特彆熱鬨,直到一行人出現在門口。
溫枝一眼就看見,走在最前麵的顧問周,他原本正偏頭跟身側的副駕駛說話,臉上是那種慣有的冷淡疏離,看起來對什麼都淡淡的表情。
那個副駕駛倒是看見了溫枝,見溫枝看向他們,還回了個笑臉。
他甚至跟顧問周說話時,朝著溫枝的方向指了下。
溫枝也不知怎麼想的,迅速低頭。
可是她什麼也沒等,反而再次抬頭時,就見顧問周已經端著餐盤,旁邊站著一個高挑纖瘦的空姐,對方沒戴著空姐帽子,但是長發挽起,修長脖頸朝著顧問周的方向靠了下,指了指窗口後麵的阿姨。
很快,顧問周將阿姨原本遞給他的小碗,轉而遞給了對方。
空姐笑了下,大概是衝著他說了聲謝謝。
顧問周嘴角輕扯了下,露出一個極短促的笑意。
要說親密舉動,倒也不至於。
溫枝知道他們是下午又要飛德國,估計是開完航前協作會,一塊出來吃飯。但他打完飯菜之後,直接端著托盤,跟自己的機組成員坐在了一起。
全程都沒朝溫枝的方向看一眼。
此刻顧問周坐在位置上,一邊吃飯一邊拿著手機,似乎在發消息。
溫枝低頭安靜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了半天,但最終什麼都沒有。
手機就那麼躺著。
沒收到任何一條消息的提醒。
這不由讓她想起了之前那次,他也是飛德國,兩人在走廊上相遇。
她明明看見了他,卻故意要等他喊自己,才走過去。
是心底篤定他一定會喊住自己,所以她才會那樣肆無忌憚。
最終溫枝還是端著托盤站了起來,她走的並不算快,從角落位置走到回收餐盤的地方,花了挺久的時間。
也正是這麼一段,短卻又漫長的路,讓溫枝突然明白一件事。
原來偏愛隻有在消失之後,才會讓人意識到它的存在。
現在,她的偏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