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說話,她就哭了,”溫枝還第一次看見溫舒顏情緒這麼外放,在她記憶裡,她的溫女神從來都是優雅又處變不驚的大心臟。
顧問周將她手掌緊緊握在掌心,柔聲道:“她隻是後怕而已。”
有些事情,不敢仔細想,想想就會越來越後怕。
明明知道溫枝已經平安,但就還是忍不住去想那個萬一。
萬一……他們沒有將飛機完美降落。
正是這個念頭,讓沈晚佩和溫舒顏這兩個早就經曆了歲月風雨的人,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哭出來的原因。
不管什麼時候,孩子的安全,都是媽媽最大的牽掛。
到了醫院,溫枝本來想鬆手顧問周的手,可是他卻牢牢握緊,不管兩人去哪兒檢查。
本來溫枝也不想鬆開,兩人乾脆徹底黏在一起。
在檢查之後,他們的身體確實都沒有問題。
溫枝和顧問周回到公司,分彆接受了民航局的問話調查。
機組的空乘也一樣,不過好在問題也算明確,畢竟確實並非飛行員問題或者飛機機械問題,而是最讓人頭疼的吸鳥。
鳥群撞進了發動機內,在左側引擎熄滅之後,右側也很快沒了轉速。
溫枝和顧問周都將駕駛艙內發生的一切,如實說了一遍。
兩人回答基本一致,而且飛機機體保存完好,黑匣子也都在,隻要將黑匣子裡的數據調出來,真相很快就可以查明。
因為民航局的人在例行公事的詢問之後,便讓他們回去休息。
在離開的時候,民航局領導和溫枝再次握手,對方看著她,沉聲說道:“你和顧機長的沉著冷靜,挽救了飛機上的所有人,謝謝你。”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溫枝握了下對方,輕聲回道。
當溫枝走出會議室,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爸爸媽媽。
她接受了幾個小時的調查,宋元敬和溫舒顏就在外麵等了幾個小時。
“枝枝,”溫舒顏衝過來,一把將溫枝抱在懷裡,她拚命摟著懷裡的小姑娘,仿佛怎麼都抱不夠。
她的小姑娘,從出生開始就那麼漂亮可愛,帶給他們無數快樂和幸福。
“媽媽,”溫枝臉頰埋在她懷裡,低低喊了一聲。
很快,宋元敬也走過來,伸手抱住她們兩人。
在場眾人看著這一幕,都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很多人都早已經為人父母。
一旁的顧問周比溫枝早出來幾分鐘,沈晚佩也在他的身邊。
沈晚佩一直握著他的手,不願意鬆開。
短暫的擁抱之後,溫枝還是鬆手了,她還有彆的流程沒有走,媒體此刻正等在公司,都想第一時間門得到他們的采訪。
但是最後,還是賀璨堅決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我雖然是無良資本家,但也不至於這時候就讓你們接受采訪,今天先回去休息,等明天開始,什麼表彰大會,什麼采訪,全都是跑不掉。”
到了樓下,溫舒顏說:“枝枝,你今晚跟媽媽回去吧。”
溫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顧問周,他也在跟沈晚佩說話,她說:“不用,我還是回我自己住的地方。”
雖然對不起爸媽,可是這種時候,她更想跟顧問周在一起。
是他們一起將飛機平安降落的,此時此刻,全世界最能夠體會她心情,也最能明白她在想什麼的,是顧問周。
溫舒顏還想說什麼,反而是宋元敬低聲阻止:“讓她自己安排。”
在送走父母之後,顧問周開車帶著溫枝回家。
他們住的地方,本來離公司就不遠,下車時,溫枝習慣性去拿飛行箱,結果這才想起來,他們下飛機的時候,什麼都拿,溫枝隻將飛行檢查單這些資料帶了下來。
顧問周站在一旁,看著她舉動輕笑了下,他抬起手,溫枝走過去握住。
兩人就這麼乘坐電梯,回到家裡。
在打開顧問周家的房門時,兩人看著這熟悉的家,客廳的垃圾桶裡,還有早上喝完剛扔掉的牛奶盒子,一切都那麼熟悉,卻又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兩人才離開這裡,不過十來個小時,卻又如同真的過了一輩子。
他們凝望著彼此,終於顧問周二話不說捧住她的臉,舌尖悍然闖了進來,隨即整個靜謐的客廳裡響起密密實實的接吻聲,客廳的白紗窗簾半掩著,陽台的窗戶並未關嚴,夜半的風吹進來,撩起白紗,在牆壁上落下影影綽綽的光影。
兩人從客廳裡糾纏著走廊,顧問周溫熱而強烈的氣息,貼著溫枝的耳邊,如同擂鼓般,兩人的心跳都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不管是危機真正時,在駕駛艙內,還是之後,兩人都表現的無比冷靜。
他們個人的害怕、恐慌全都被死死壓抑在心頭,沒有流露出一絲。
可是當此刻夜深人靜,當周圍再也沒有彆人,兩人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如同瞬間門迸濺而出的火山熔漿,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儘。
跨越生死的距離,遊走在死亡的邊界,兩人此刻更加渴望著擁有彼此。
安靜的走廊裡,兩人接吻的聲音越發熱烈,那種唾液交換的水嘖聲,落在耳畔,直叫人曖昧至死,他們腦海中再也沒有其他雜念,隻想狠狠擁有著眼前這個人。
當他們進了房間門時,溫枝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點著了。
血液在她身體裡瘋狂流竄湧動,那種想要占有他的念頭,在腦海中拚命叫囂,於是溫枝毫不客氣將人推倒在床上。
顧問周似乎也沒想到,她會主動至此。
這也是他從未見到過的溫枝,熱情、不顧一切、瘋狂想要擁有他的溫枝。
溫枝跪在床上,伸手輕輕拉住他胸前的領帶,兩人明明身上都快要燃燒起來,偏偏衣衫卻還規整,她低頭看著他,房間門裡漆黑一片,勉強能看見的是彼此的輪廓。
“顧問周,我想要你。”
她的聲音飽滿著滾燙又炙熱的吸引力,特彆是當說完這句話時,她低頭含住他的唇。
這一瞬間門,顧問周從心頭升起一陣酥麻感,沿著後脊背一直往上,渾身有種微弱電流沿著神經在四肢百骸瘋狂流動,直至湧上頭皮。
那種緊繃到極致的感覺,太過酣暢淋漓。
隨後整個房間門裡響起曖昧的聲音,這次沒有壓抑、沒有克製,隻有毫無顧忌的宣泄。
他們真正的抵死纏綿。
*
溫枝和顧問周關掉了一切通訊設備,兩人待在家裡,足足待了一天,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像出事那天的駕駛艙裡一樣。
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也隻有他們才能拯救彼此。
顧問周給溫枝做飯,兩人選一部老電影,隨便看著,隻是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跟彼此接吻,最後做他們喜歡的事情。
在一次大汗淋漓之後,溫枝撫著他的臉頰,趴在他身上,輕聲問道:“真想和你永遠不分開。”
“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顧問周撩起她微濕的長發,在她臉頰上親了下。
溫枝絲毫不嫌棄他身上汗津津,反而抱的越緊,輕聲說:“那不一樣。”
他們隻休息了一天,賀璨就忍不了。
在顧問周終於打開手機後,他怒吼道:“你終於出現了,再不出現,我就上門抓人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到處都讓我把你交出來,連央視那邊都來人,要求給整個機組做一次專題報道。”
這真的一點都不誇張,這兩天消息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討論越來越熱烈。
一開始一般人隻知道,機長好牛逼啊,把飛機停在了稻田上。
可是在媒體以及懂行網友的科普下,本來對於飛行並不了解的普通民眾才知道,原來這次迫降裡,機長的操作是如此牛,甚至是整個航空史上都屈指可數的存在。
況且關於顧問周和溫枝的一切都被扒了出來。
特彆是也不知是誰爆料,顧問周居然就是創元集團董事長沈晚佩的兒子,或許是因為那天沈晚佩前往聯航總部,被人拍了下來。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顧問周還有這麼厲害的家世。
至於溫枝也是,飛機平安消息傳來,展則臨親自轉發了一條微博,連展則臨的粉絲都戲言,這回是展則臨蹭小師妹熱度。
兩人也知道這件事並非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於是都收拾收拾,開始出來準備接受采訪。
巨大的掌聲和鮮活,向他們湧來。
顧問周倒也還好,他對於公司的安排都能接受,但他知道溫枝並非是喜歡拋頭露麵的人,本來還打算讓賀璨少安排點,沒想到溫枝卻全然接受了所有采訪。
一周後,一則關於溫枝的個人采訪出現。
是她單獨接受一位女性記者的采訪,本來公司是打算拒絕對方,溫枝卻接受了。
在談到作為女性飛行員所遭遇的困境時,溫枝看著主持人,輕笑了下:“其實我本身並不是喜歡接受采訪的性格,如果按照以前的我,肯定是想要不顧一切的推掉所有采訪。”
“那是什麼原因,讓你又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呢?”主持人感興趣問道。
溫枝望著鏡頭,卻又像望著鏡頭前無數的女孩,她輕聲說:“我知道一個女性想要成為飛行員有多難,因為我自己就是經曆過這樣的道路。因此我想走到台前,用我自己的經曆去鼓勵那些想要成為飛行員的女孩,不要害怕自己不可以,男飛行員可以做到的,我們女飛同樣可以。”
“我也希望,在未來能夠看到越來越多的女飛行員出現。”
這則視頻一經發布,再次迅速登上熱搜第一。
女性力量,是現代社會一直熱議的話題,而溫枝就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何為女性力量。
直至半個月後,溫枝他們依舊還沒消停下來。
因為調查結果也終於在半個月後出來,因為機體保持完整,飛機上兩個黑匣子完全沒有損壞,調取裡麵的數據和語音都很容易。
駕駛艙內,顧問周和溫枝從出事到最後,每一句話都被精準記錄。
包括顧問周操控飛機的數據,全都記錄在冊。
而雙發失效的情況下,顧問周決定迫降的決定,也是當時最正確最完美的決策。
更不用說他,操控飛機降落的全部動作,即便讓他自己再重複一遍,很可能都做不到那麼完美。
於是新一輪的表彰大會開始,他們被授予了‘中國民航英雄機組’的稱號
在接受表彰之後,溫枝和顧問周還在接受公司內部的心理測評。
一旦測評符合規定,他們可以重新飛。
兩人測評結果都很好,隨時都可以複飛。
但兩人都沒有太焦急複飛,反而不約而同選擇延遲了假期。
這天下午,溫枝剛從午睡醒來,就看見顧問周走進來,趴在她床邊,低聲問道:“想不想試一下夜航?”
夜航?
溫枝反問:“私人飛機?”
他們兩個現在都屬於停飛狀態,當然停的是民航那邊,私人飛機的話,隻要有執照在手,申請好航線,想怎麼飛就怎麼飛,完全沒人管得了。
“好啊,去哪兒?”溫枝問道。
兩人都是行動派,完全是說走就走。
說好了是夜飛,顧問周還特地先帶溫枝吃完晚餐,這才前往西郊的民用機場。這裡是一個商業機場,一進門就看見不少小型飛機,廈江很多有錢人又想要學私照的,都會來這邊。
兩人開車進了飛行基地,下車後,就有人前來迎接。
“顧大機長,”一個穿著飛行製服的男人過來,習慣性給了顧問周一拳。
顧問周對溫枝介紹,這是他飛院的一個同學,現在在這裡當私飛教練。
對方也認識溫枝,聊了幾句之後,就將兩人帶往停機坪。
那裡停著一輛嶄新的塞斯納,這是全世界最好用也是最受歡迎的私人飛機,溫枝習慣性的圍著飛機轉了一圈。
學長看向溫枝,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專業的,上來就繞機檢查一遍。”
溫枝因為要過來夜航,早就將長發挽起,此時晚上的風有些大,但是絲毫不影響溫枝的心情,大半個月沒有碰飛機,本來她以為自己還不算想念。
可是在看見眼前這架私人飛機時,她感覺自己原本冷靜漸漸消失,血液開始一點點沸騰,那種打心底想要飛行的渴望再次出現。
此時,天際已經完全黑了,溫枝和顧問周也沒耽擱,兩人上了飛機。
溫枝坐在主駕駛,顧問周坐在副駕駛。
兩人係上安全帶之後,開始等待指令,好在今晚隻有他們一架飛機起飛。
於是很快,飛機開始滑行,不得不說這種小型私人飛機,開起來的感覺確實很不一樣,有種格外輕盈的流暢。
從滑行到起飛,不過短短幾秒而已。
兩人直到飛機升到指定高度,開始平穩飛行時,這才有空看著眼前的景色。
今晚夜空很清明,並沒有雲霧繚繞,整片天空泛著深邃的黑色,星河點綴在夜空之上,一抬頭明亮而閃爍。
風聲在耳畔環繞著,從駕駛艙前的玻璃裡,能看見底下的無邊風景。
從高空中俯瞰著這座城市,視野無比開闊,整個城市像是被明黃色的燈光分割成棋盤格,廈江靠海,他們今天的飛行路線,正好就會經過海邊。
山川河海,在他們的腳下,群星在側,黑夜濃烈,溫枝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連呼吸都快要被美的屏住了。
“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夜晚飛行,”溫枝突然開口道。
此時飛機連著自動駕駛,他們兩人是可以交談的。
顧問周問道:“因為夜晚的景色更好看嗎?”
溫枝輕笑:“因為隻有在夜晚的時候,才能感覺自己與蒼穹的距離被無限拉近,每一次飛行,都讓我的覺得自己是追隨著星辰,向銀河靠近。”
夜晚飛行的感覺,似乎變得更為純粹。
顧問周偏頭看著駕駛座上的女孩,夜晚飛行時,儀表盤上會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此刻溫枝的臉頰被光輝映照著,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連微垂著的眼睫都被映照的根根分明,那樣乾淨而漂亮,讓顧問周莫名不想挪開眼睛,有種一輩子都看不夠的感覺。
“接下來我來飛吧,”顧問周突然說道。
溫枝豎起手指,比了個OK。
很快,顧問周接過了駕駛權,輪到溫枝欣賞著下麵的風景。
顧問周看了一眼航線,開始下降高度。
直到他抵達目的地時,突然說道:“溫枝,看下麵。”
溫枝不疑有他,看向地麵。
那本來是一片巨大而漆黑空曠的地方,周圍什麼都沒有,但是在溫枝低頭看下去時,那邊空地上,突然亮了起來。
那應該是一個巨大的LED,大到什麼程度呢,大概足可以覆蓋整個操場的地步。
因此溫枝哪怕身處飛機上麵,還是清楚看見上麵的字。
——溫枝,嫁給我!
溫枝猛地轉頭,看著身側的顧問周,此時操控著飛行在上空進行盤旋。
“你?”溫枝笑了起來。
顧問周卻趁機大聲問道:“溫枝,你看見了嗎?”
她當然看見了,底下那句話耀眼而璀璨,是周圍無邊寂寥裡,唯一的光源。
“溫枝,嫁給我,好不好。”
高空之上,駕駛艙內,顧問周望向身側的女孩喊道。
伴隨著飛機外的風聲,頭頂璀璨的星河,溫枝毫不猶豫回應道:“好。”
當飛機離開時,底下正一直盯著的夏亦行和賀璨兩人麵麵相覷,夏亦行忍不住問道:“你說溫枝看見了沒?”
“我們之前不是試驗過,肯定能看見,”江嵐在一旁說道。
商芮說道:“飛機都飛走了,肯定是看見了啊。”
夏亦行望著另外三個人,忍不住拍了下胳膊,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這邊蚊子還挺多的?”
“你不早說,我帶了防蚊液,過來,我給你噴噴。”
江嵐拽了他一把。
夏亦行一邊噴防蚊液一邊哀怨道:“浪漫是人家的,挨咬是我們的。”
“我們這四個大怨種啊。”
他說完,其他三人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當飛機重新降落在西郊機場時,周圍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從飛機上走了下來,顧問周牽著溫枝的手,溫枝心底仿佛快要漲滿了,從看見那個求婚的場景時,她的心跳就前所未有的激烈跳躍。
直到在停機坪旁,顧問周牽著她的手,輕聲說:“我能想象的求婚場麵,就是我們一起飛行。”
溫枝在這一刻也覺得,這世間門再沒有比這一幕更適合他們的求婚。
獨屬於飛行員的浪漫。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顧問周緩緩跪了下去,他拿出早已經藏好的鑽戒,伸向溫枝的同時,仰頭望著她:“溫枝,你願意跟顧問周結婚嗎?”
“我願意,”溫枝看著他,同樣滿眼笑意。
風起山嵐,月撫平川,愛意和浪漫在這一刻滿溢而出。
他們曾看過無數山川河流,欣賞過日落日出,雲海環繞,冰川雪原,他們是這個世界上見過世間門最多風景的人。
可這一刻,人世間門最美景,就在他們的眼前。
顧問周,我曾無比渴望向銀河靠近,但往後餘生,我隻想向你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