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課結束,雪萊帶著喬紗和貝絲先離開了操場,免得喬紗被那群男孩兒女孩兒圍住。
喬紗和貝絲去更衣室換回她們的衣服,等喬紗換好衣服貝絲才發現她那對流光溢彩的綠珍珠耳墜少了一枚。
“是丟在操場了嗎?”貝絲忙問她,“要不要回去找一找?”
“算了。”喬紗將另一隻珍珠耳墜也摘了,放進口袋裡,“一對耳墜而已,丟了就丟了。”
那對耳墜看起來價格不菲。
貝絲怕回去伯爵怪罪她,便說:“等回宮後我再送你一對,或許我能找到一模一樣的。”
喬紗笑著拉住了她,其實她很清楚另一隻耳墜丟在了哪裡,丟的正好,“走吧,去見我可愛的繼子。”
貝絲拘謹了起來,擔心的問:“他會不會拒絕第一支舞的邀請?我是說……畢竟他沒有親口答應贏了他就可以請他跳舞。”
“他默許了。”喬紗理直氣壯道:“現在他已經沒有權利拒絕了。”
貝絲看著她,抿嘴笑了,“喬紗,世界上是不是沒有人能不喜歡你?有時候你比我更像個公主,我太普通了。”
天啊,公主為何這麼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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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的風鈴聲從開著的窗外傳進來。
蘇裡亞坐在會議室之中,低頭看著手裡那枚暗綠色的珍珠耳墜,珍珠的光一閃閃碎在他的指尖,那上麵仿佛還有她的香味。
門被推了開。
他從珍珠裡抬起眼睛,目光定在了珍珠一樣的人身上。
綠裙子。
她穿了一身深綠色的裙子,隨風進來,像被包裹在綢緞之中的潔白珍珠。
他從未見過她穿顏色豔麗的衣服,而這個深深的綠色,那麼像他母親最喜歡的裙子。
她隻是偶然選了綠色嗎?
他的思緒不自覺隨著喬紗而去,等他再回過神來,神教父已經起身向貝絲公主、喬紗見過禮了,他下意識跟著站了起來。
“我竟然沒認出來是伯爵夫人。”神教父才認出喬紗,之前他在伯爵莊園見過一次喬紗,可是今日喬紗大不一樣,仿佛連長相也變了些,哪裡變了他說不出來,總之更加令人驚歎了。
神教父驚奇喬紗的騎射,百發百中不值得驚歎,令她驚歎的是,他的那幾個學生裡,有兩位是擁有自保的[神力],這種[神力]可以避開一切攻擊,比如箭。
可是喬紗依然能夠射中他們,他們的[神力]對喬紗不管用。
蘇裡亞也在等著她的回答,她怎麼在短短的幾日,百發百中的?
“這沒有什麼。”喬紗謙虛的笑著,伸手隨便拿了一支桌上的羽毛筆,看向了蘇裡亞,“你用你的神力躲避試試看。”
她抬手隨便朝蘇裡亞一擲。
蘇裡亞條件反射的張開白色的光幕擋在麵前,可那支羽毛筆絲毫沒停,直接穿過他的屏障,射在了他的胸口。
他白色的衣服被墨水染汙一片,羽毛筆掉進他的手裡,他驚訝的垂眼看著胸口黑色的汙漬,是精準的心臟位置。
“天啊夫人。”神教父驚歎的看向喬紗,“您也擁有[神力]嗎?”還是可以破開蘇裡亞神力的。
天啊,神仙教父的[百發百中]竟然能打破蘇裡亞的神力。
喬紗自己也驚歎,她原本隻是想試試,沒想到真可以打破蘇裡亞的神力,她太愛她的神仙教父了。
101:“隻是暫時的宿主,蘇裡亞現在並未完全覺醒,他隻覺醒了一部分神力,所以您的這點小伎倆才對他管用。”無論是百發百中的神力,還是她引誘蘇裡亞的把戲,都是。
蘇裡亞一旦完全覺醒,他就會褪去[人性]的缺陷,成為真正的光明聖神。
喬紗卻不在意,隻要在他成神之前刷夠仇恨值就足夠了。
“很遺憾神教父,我並非被光明聖神眷顧之人。”喬紗依舊望著蘇裡亞,在這個世界大家認為擁有[神力]的人,是被光明聖神眷顧選中的神使者,“光明聖神大概不會垂愛我這樣平庸的螻蟻,這麼一點小伎倆,是我的守護神賦予我的。”
她臉上浮現出憧憬愛慕的神色,“他賦予了我自保的一點能力,我的神仙教父。”
神仙教父,她的守護神。
蘇裡亞明白她說的是誰,那位神使,他側開了視線,原來她將那位神使奉為守護神。
那位神使居然原諒了她的謊言。
神教父卻有些遺憾,“不,夫人過謙了,這並非小伎倆,你的神力甚至可以克製蘇裡亞的神力。”可惜,喬紗已經是伯爵夫人了,隻有未婚才可以進入神學院。
他遺憾的對喬紗說:“如果早些發現夫人就好了。”
喬紗也遺憾的說:“如果光明聖神垂愛我像垂愛蘇裡亞一樣,賦予我一點點的平等、神力,或許我的命運截然不同,或許……我也可以像蘇裡亞一樣,穿著褲子騎在馬上,選擇自己真正熱愛的。”
她的話令人唏噓難過。
神教父和雪萊都明白,她出身低微,從出生那刻開始就沒得選,成為祭品,成為伯爵夫人,皆是她的命運。
蘇裡亞再次將目光看向了她,她真正熱愛的,他未曾想過,一個撒謊、惡劣騙取東西的女人,也有她真正熱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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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等在馬車下,夫人很順利的將神教父請了過來,蘇裡亞少爺也被準許了幾天假期,一同回莊園。
喬紗在學院門口和貝絲、雪萊告彆。
貝絲一麵不舍喬紗,一麵又慶幸,蘇裡亞沒有單獨的機會拒絕她,她和喬紗約好了,舞會那天王宮裡見。
離舞會也不過幾天的時間。
喬紗送貝絲上馬車離開,她獨自上了伯爵的馬車,蘇裡亞和神教父不能與她共乘一車,騎馬跟在後麵。
再次回到莊園時,已經暮色四合,莊園裡點起了燈,煤油燈在夜色下昏昏黃黃。
她剛下馬車,就聽見“嘩啦”一聲碎響,不遠處的一扇窗戶被什麼東西砸碎了,玻璃碎片落了一草坪。
“那是……”神教父詫異的看著那扇窗戶。
“是伯爵大人的臥房。”喬紗剛答完,就有女仆著急忙慌的跑過來。
“夫人您總算回來了,伯爵老爺醒了非要見您……”女仆低著頭說:“女仆長和希爾少爺也無法安撫伯爵老爺,老爺隻要見您……”
“女仆長?”蘇裡亞想到了被關在墓地的朱莉。
“現在的女仆長是露娜。”喬紗提著裙子,邊回答蘇裡亞,邊請神教父去看看伯爵。
路上大衛就已經將伯爵的狀況和神教父、蘇裡亞說清楚了。
但走進臥房裡,看到伯爵時,神教父還是吃了一驚,喃喃念了一句:“仁慈的聖父……”
他完全無法將床上這個憔悴消瘦,乾屍一樣神經質的病人,和那個英俊儒雅的軍人伯爵聯係在一起。
幾天的時間,伯爵傅亞竟病成了這副樣子,眼窩深陷,連那雙總是微笑的眼睛也滿是紅血絲。
他掙紮在床上,抓著水杯正在朝窗戶下的希爾砸過去,口中不停的咒罵著:“該死的野種!你把喬紗藏到了哪裡?藏到了哪裡!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顆肮臟的心裡惦記著你的繼母!”
希爾的輪椅下是一堆碎玻璃,他的額頭被砸的流了血。
露娜正攔著伯爵再砸第二次,看見進來的一行人,率先叫了一聲:“夫人!”
“天啊,您怎麼能……”喬紗看著額頭流血的希爾,吃驚和心疼掛在臉上,誇張的捂住了嘴巴,老變態欺負小變態,很難忍住不笑。
希爾的目光陰冷的從她身上挪到蘇裡亞身上。
而床上的伯爵傅亞也朝喬紗盯了過來,他盯在喬紗綠色的裙子上,忽然之間臉色大變,“艾娃……艾娃……”
他受驚一般捂住了額頭,另一隻手慌亂的去找什麼東西:“我的槍,槍……打死她,打死艾娃她就不能找我報仇了……”
報仇?
蘇裡亞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父親為何以為母親要找他報仇?
哇偶,□□的效果非常好,如今傅亞已經到了看見綠色就應激的狀態了。
喬紗想為自己完美的□□傑作鼓掌,可她隻能表現出無奈對神教父說:“很抱歉,伯爵大人不知為何看見綠色就以為是艾娃夫人來找他報仇了,我該去換件衣服再過來。”她對蘇裡亞說:“蘇裡亞你先陪著神教父。”然後離開臥房去換衣服。
她一走,傅亞反應就更激烈了。
如今他誰也不信任,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他不許任何人靠近,他隻信任日夜守著他,不敢忤逆他的喬紗。
喬紗慢慢騰騰換了衣服。
不出意外,等她回去時神教父也無能為力,隻能由喬紗給傅亞喂了藥,他昏昏沉沉的睡著後,才安靜下來。
神教父趁著他昏睡,儘力替他檢查治療了一番,他腿上的傷愈合的很好,他可以用神力替他將身體上的傷口迅速愈合,卻無法替他醫治精神上的問題。
“心病”連神也無法醫治。
他能做的隻有為他禱告,希望光明聖神可以安撫他的靈魂。
虔誠的信徒為病人禱告,喬紗看著窗外的天色,又打雷了,蘇裡亞有沒有發現,他每次與她會麵都在電閃雷鳴的夜晚。
她知道蘇裡亞正在看著她,他一定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她,離開幾天,莊園天翻地覆,可憐的蘇裡亞一定不知道,他的父親或許是害死他生母的凶手。
她憐憫的看向蘇裡亞。
很快就下雨了,神教父留宿在莊園裡,打算夜裡伯爵發病時,再來看看他。
大衛和蘇裡亞去安置神教父。
希爾將她堵進了暗室裡,他用輪椅抵住房門,甚至來不及往裡麵多走一些就抓著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跟前,“你的耳墜呢?”
他盯著她空蕩蕩的耳垂。
“為這個生氣?”喬紗從口袋裡掏出剩下的一隻耳墜,無足輕重的說:“不小心丟了一隻。”她手一鬆,將那隻耳墜丟在了希爾的懷裡。
希爾看著被她隨手丟棄的耳墜,愈發的惱火,她根本不知這對耳墜的價值,他花了多少心血才買到手來送給她。
他也並不是為了不小心的遺失而生氣,她就是把所有珠寶都扔了也沒有什麼。
可是。
他氣的將她拽到懷裡,“那隻是不是在這裡。”他攤開了手。
她踉蹌一下扶住了他的膝蓋,看見了他掌心裡的另一隻綠珍珠耳墜,“怎麼在你這裡?”
她臉上沒有一絲驚慌。
“因為被蘇裡亞撿到了。”希爾盯著她的雙眼,“蘇裡亞剛才交給露娜,讓她還給你,並讓她轉告你,你和他的約定不作數。我的繼母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隻耳墜在蘇裡亞手上?”
狡猾的蘇裡亞,以為這樣就能拒絕她?
“我故意的。”喬紗隻挑了想回答的說:“我故意讓他撿到我的耳墜,原本打算等一會兒去找他討要,幫你想陷害他。”
“幫我陷害他?”希爾擰緊了眉頭看著她。
“對啊,你不想讓他身敗名裂,被神學院開除,前程儘毀嗎?”喬紗無比坦誠的對他說:“趁著神教父今晚在,讓神教父親眼看見蘇裡亞和自己的繼母不軌,他不就完了?”
希爾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無法相信這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的,“你要去勾引自己的繼子?”他氣的聲音都在發抖:“你是幫我?還是……你本就愛著蘇裡亞!”
“你抓疼我了,希爾。”喬紗皺皺眉,看向他抓著她的手。
希爾下意識的一鬆,她就像魚一樣逃開了他的手掌,居高臨下又無所謂的對他說:“他又不是我引誘的第一個繼子,拜托希爾,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要和我談高尚的愛情嗎?還是你以為,我對你是出於愛情?”
她擺出了一個“要命了”的無奈表情,“你在吃哪門子醋?”
希爾愣坐在輪椅裡,他渾身都在發抖,為她為自己,他當然知道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可是……他以為她對他,是有些特彆的,至少是有那麼一點點愛慕在的。
可是這一刻,他發現,他錯了。
他吃哪門子醋,他有什麼資格吃醋,對她來說,他和蘇裡亞一樣,都是可以被她利用的繼子。
“當然,你是不同的。”她垂下眼,伸手托起他的臉,“我們狼狽為奸,相依為命,而蘇裡亞隻是敵人,我一定會幫你拿到指環。”
他望著她愈發嬌豔的臉,忽然笑了,為可悲的自己,因為他發現,哪怕是她這樣說,他也會開心,至少她把他當成相依為命的人。
他依偎在她的掌心裡,望著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溫暖的懷抱讓他想落淚,“不要……”
他緊緊摟著她,仰起頭用發紅的眼眶望她:“不要去引誘蘇裡亞,好嗎?”
他像個可憐的少年,哀求她:“我會找彆的仆人,找誰都可以,去引誘蘇裡亞,但求你不要去……”
喬紗輕輕撫摸他微卷的發,欣賞他的哀求,原來惡人也會有真心的呀。
“好吧,希爾,我總是對你心軟。”她一麵無奈的答應他,一麵在心裡想:那怎麼能行,她得親自上。
101輕輕歎氣,惡人自有惡人磨。
雨下的不大,無聲的閃電卻一下趕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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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知道蘇裡亞沒那麼好上當,就將他的所有茶水裡都下了鴉鴉草的汁液,甚至連他的浴缸裡也滴上了鴉鴉草汁液。
他安排女仆脫光了躲在蘇裡亞的浴室裡,等到蘇裡亞碰了鴉鴉草的汁液,有些犯暈的時候再出來抱住他。
不用蘇裡亞真對她做什麼,隻要兩個人脫光了在浴室裡。
那時候他就安排人引神教父去找蘇裡亞。
一男一女光溜溜的在浴室裡,女仆隻要哭著咬定,蘇裡亞強行玷汙了她,就足夠了。
這足以讓蘇裡亞被趕出神學院,甚至足以讓神教父收走他的神力,光明聖神的使者怎麼能是強占女人的罪人。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蘇裡亞。
蘇裡亞沒有喝下茶水,他在走進浴室之前就感知到了浴室裡有人,他坐在浴室外對裡麵的人說:“希望你穿上衣服自行離開,我不想喚來大衛讓你難堪。”
裡麵的女人哭了起來,她哭著說:她也是被逼無奈,她如果不這樣做,希爾少爺會殺了她。
蘇裡亞輕輕歎氣,“你走吧,明天我會讓大衛安排你彆的地方工作,希爾不會找得到你。”
那女人千恩萬謝的穿好衣服,逃出了他的房間。
蘇裡亞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坐了一會兒,窗戶外的小雨讓空氣變的又悶又潮濕,他嗅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目光看向了房間角落裡點著的熏香。
他從來不熏香,如今那香味令他頭腦發昏。
希爾連熏鴉鴉草的法子也想出來了。
他起身想去浴室裡洗把臉,剛走到浴室門口,腳底板便是一痛。
他垂眼看見地上的一排朝上的釘子,漆黑的釘子穿過他的鞋底,紮進了他的腳掌裡。
這也是希爾想的嗎?他為了對付他,煞費苦心。
蘇裡亞慢慢將釘子拔了出來,殷紅的血流在地上,那痛感之中隱隱約約傳來酥麻感,很快他的腳掌就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