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想,或許等到他醒來,發現他被她摸了個遍,他臟了,他必然會漲出仇恨值。
但依然沒有。
查看監控的時候,也沒有漲。
關閉了監控,容伽悄咪咪漲了百分之一的仇恨值。
為什麼?
昨晚她的監控裡好像沒什麼特彆的吧?她被邵翼送回來,她洗澡睡覺,甚至厲鄞昨晚回來的很晚,她和厲鄞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就這麼睡了一晚,醒過來,厲鄞連個早安吻也沒有。
因為他看著她脖子上的監視器,就彆扭。
全程直播,是誰誰也彆扭。
所以容伽,到底是怎麼悄無聲息漲了這百分之一?
難道因為情感缺失,他的反射弧也比其他人慢許多許多許多?
101不知道。
喬紗也有些迷茫了,上個世界蘇裡亞的仇恨值很好抓住,打破他的神格,挑戰他的底線就好。
可這個世界的容伽,讓她捉摸不住,他沒有太多情緒,沒有道德感,甚至連底線也沒有,他已經自我厭倦,自我墮落,成為目標清晰的“帝國機器”。
一切為了掌管帝國,重塑新的銀刃帝國,為了這個目標他連懷孕也坦然接受。
還有什麼能讓他憎恨?還是悄咪咪的憎恨?
喬紗索性不想了,進浴室換了一身無袖的收身連衣裙,用厲鄞這個家裡的通訊器給李銘醫生打了個視訊。
李銘還以為是容伽怎麼了,他一早給容伽的通訊沒接,也沒回。
但喬紗卻問他:“李醫生,容伽是不是對溫度和疼痛……不太敏感啊?昨晚我發現,他洗澡用的是冷水,他身上有傷口,但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樣,這樣對他和孩子都不好。”
李銘歎了一口氣,他想喬紗既然已經知道了容伽靠強化針來偽裝成ALPHA,又是要和容伽共同生育的人,這些事就沒必要隱瞞她。
“是的。”李銘歎息說:“容伽太小就開始打強化針了,他似乎十歲就開始打強化針,但那時候沒有過量使用,不嚴重。但在帝國……他父親戰亡之後,他背負著複國和複仇,不得不加大加快強化,改變體質成為ALPHA,所以那幾年裡,他過量使用強化劑和止痛劑,損毀了他的部分觸感、痛感、溫感,以及情感感知。”
喬紗恍然大悟,這個bug出在這裡啊。
李銘看著她,委婉的說:“他未成年之前吃了許多常人無法忍受的苦,他的這具身體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很需要這個……”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他很需要一個孩子,所以還請喬紗夫人儘可能的照顧好他。”
他又歎氣:“他這個人因為情感缺失,脾氣怪的很,又不知冷熱,這個也讓我很頭痛。”
喬紗想起來昨晚來,可他在情動期的時候,格外敏感,對撫摸、溫度、親吻,都很敏感,簡直敏感到誇張,摸一摸就融化。
和平時的他,兩個極端。
“我可以看看他之前的強化病例嗎?”喬紗問道:“如果不合規矩就算了,我隻是想要了解一下,再對症去照顧他。”
李銘想了想,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她的,給她看曾經他未成年時的強化病例就好了,不會泄露現在的。
他點了點頭:“你方便來一趟醫院嗎?你現在在純白之殿?我讓人去接你。”
“不,我在厲鄞這裡。”喬紗說:“邵翼副將似乎還沒有接到指令來接我去上班。”
李銘一愣,立刻明白過來,容伽肯定又去忙國事公事了,他就是個帝國機器!懷孕也無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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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派人去接喬紗,又給容伽打通訊,這次他倒是接了,卻是在洗手間裡乾嘔。
那聲音讓李銘替他疼,他一天隻吃營養劑,能吐出什麼東西來?
李銘無奈的勸他,“你就該好好休息,懷孕前三個月,嚴重孕吐的都該臥床休息,不然容易……”
容易流產,四個字沒說完,視訊就被容伽掛了。
李銘氣的靠在椅背裡,又長長歎了口氣,容伽活著是為了什麼?為了複仇,為了帝國,從來不是為了他自己。
他把自己打造成了一架堅硬的帝國機甲。
有人敲門。
門打開,喬紗笑吟吟的站在門外,她穿著收身包臀的連衣裙,裙子包到她的膝蓋之上一點點,細細的腰,讓她看起來,像一支美麗的鬱金香。
她走進來,將手裡的一束花放在了李銘的桌子上:“那天就到李醫生的花瓶空了,路邊順手買了一束,我猜你喜歡鬱金香。”
李銘看向那束被包裹在黑絲綢之中的紫色鬱金香,神情一鬆的笑了,真漂亮,真溫柔的花束。
像喬紗夫人這個人。
他真的很難憎惡起這位喬紗夫人,亡國之下,美麗的花兒就該全部殉葬嗎?
這是個難以爭論出結果的命題。
他想容伽恨的也不是,她沒有為國為他的父親守貞殉葬,而是她丟下了他,他當初太依賴她了。
“喬紗夫人,連顏色也猜對了。”李銘笑著感謝她,將容伽曾經的病例遞給她,又起身去插花。
喬紗坐在桌子前大致翻了一下,其實她看不太懂,隻看得出當初真的用了很多強化劑,以及止痛劑。
病例上,當初容伽十二歲。
這些計量,對一個小孩兒來說,真的太多了。
那些病例裡還夾雜著容伽的心理評估測試,她看到有許多頁,日記的內頁,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一個名字——喬紗。
一個喬紗,疊壓著一個喬紗,寫的又密又狠,幾乎透過紙背。
她沒有數多少頁,“這是容伽寫的?”
李銘看了過來,“恩”了一聲,儘量委婉的說:“當初是我的父親秘密負責為容伽強化基因,他那時候……精神狀態很糟糕,加上強化的痛苦,不是止痛劑可以消除的,我父親就給了他筆記本讓他記錄,他出現的異常和不適症狀。”
但他寫了滿滿一本的[喬紗]。
李銘走過來,翻了心理評估給她看,“我父親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寫你的名字。”
恨她嗎?
喬紗低頭看見,那上麵記錄的,容伽的回答——不知道還能寫什麼。
“他說,痛苦的時候除了寫[喬紗],不知道還能寫什麼。”李銘看著她,她臉上沒有一絲動容,或者其他神色,她平靜的看著,聽著。
她對容伽這個繼子,難道就沒有一絲絲的真感情嗎?
喬紗看著那一頁頁,後來他就沒有再寫過了,因為後來他適應了強化,越來越強大,情感也缺失了。
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喬紗抬起眼,撞上了李銘的眼。
李銘先不好意思起來,忙說:“抱歉,我隻是……隻是想知道,你當初丟下容伽,是一種什麼情感?我相信你對容伽也是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的,不然容伽不會那麼依賴你,或許你當初丟下容伽,投靠厲鄞,是被他逼迫無奈吧。”
房門外,一個腳步停了住。
門沒有關嚴,容伽清晰的聽到裡麵的對話,他看向了坐在沙發裡的那個女人,她今天穿了裙子,微微垂著頭,纖細的脖頸蒼白優美。
她聲音輕輕柔柔的開了口:“李醫生,我並非被厲鄞逼迫,當初是我自願選擇了他,他對我很好。”
李銘愣在了那裡。
101慌忙說:“宿主,容伽在門外。”
她知道,她早就聞到了他甜美的味道,她就是要清楚的告訴他。
“李醫生。”她笑了笑,將碎發撥到耳後說:“你以為當初帝國的軍隊會救我嗎?不,不會的,戰火之下,僅存的帝**隊隻會奮力去救容伽,帝國的希望,而不是生在貧民窟裡的野草皇後,他們本就認為我不配成為他們的皇後,我應當為帝國殉葬。”
她將病例放下,動作輕柔,笑容也輕柔,“野草生在貧瘠地裡,她們要想儘辦法努力活下來,所以她們知道活下來有多可貴。”
她說:“李醫生,我從不為任何人而活,更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死,因為活下來真的很難。”
她笑了笑:“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李銘說不出話來,他無法批判她的自私,就像他無法稱讚容伽變態的“無私”一樣。
他有時候倒希望容伽為自己,活著試一下。
容伽走了?
喬紗聞不到他的氣味了。
“是,他剛剛走了。”101回答她。
但很快,李銘的通訊器就響了,接通是容伽。
他說讓李銘再給他一些管用的止吐藥,另外他要抑製劑。
李銘立刻反對,止吐藥不能加計量,抑製劑更不可能給,他又無奈又氣惱的跟容伽說:“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這麼孩子了?就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就可以結束痛苦,你哪怕找個理由去其他星球出差,養胎也得給我忍三個月!你……”
“我已經無法抑製情動期了。”容伽打斷了他的話,“晚上的時候。”
李銘頓了一下,又說:“你昨晚又進入情動期了?但你……不是好好度過了嗎?”
容伽的目光似乎看向了他的身後,聲音啞又倦的說:“人工度過的。”
喬紗險些笑了,人工度過,這個詞用得好啊。
“什麼意思?”李銘不懂。
喬紗等著容伽怎麼回答,隻聽容伽依舊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說:“我的女傭,愛|撫我度過的。”
李銘一口氣卡在喉嚨裡,險些以頭搶地,什、什麼?
女傭?愛|撫?
李銘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向了喬紗,這個女傭是不是他繼母……
喬紗神色平常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李銘頭疼,這兩個太難揣測了,他捂著額頭對容伽說:“既然……既然你可以人工度過,那就……就讓你的女傭再幫幫你,死活忍過三個月行嗎?”
容伽沒說話,他似乎在思考,在衡量——保下孩子換來新的身體和被厭惡的繼母觸碰。
哪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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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純白之殿,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喬紗又一次站在了容伽的臥室,容伽已經洗了澡,穿著灰白色的睡衣靠在沙發裡,濕漉漉的頭發將沙發打濕了一片。
他的頭發竟然長了許多,昨晚還是短短的頭發,今天頭發就已經垂在了兩耳邊,看起來像個妹妹頭。
這也是頂級o的原因嗎?
“今晚要我留下來嗎?”喬紗問他。
他靠在沙發上,用那雙狹長柔媚的眼睛看她。
一天不見,他似乎比昨天更加美麗了。
他還沒回答,通訊器就亮了,是邵翼。
他點開來,邵翼的臉出現對他說:“陛下,上將厲鄞在純白之殿外,來接喬紗夫人。”
哦?她的老公來接她回家了。
他看向她,對邵翼說:“告訴厲上將,喬紗夫人今晚留宿,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