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嗎?”他忍不住用手指勾住她散在床上的黑發。
她打著哈欠的點了點頭。
真可愛。
他像是在看一隻剛睡醒的小貓,她這會兒還沒有裝扮上她的心機、狡詐,又懶又困。
他還想再多看一會兒,可外麵的腳步聲已經過來。
“夫人醒了嗎?”
是翠翠的聲音。
她伸手挑了了簾子,不再屬於他一個人了。
他看著她和翠翠說話,被翠翠扶出去,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好像這床幔內突然變得很孤寂。
“貴人?”外麵又傳來長守的聲音,“您若是醒了,屬下為您換藥?”
他應了一聲。
簾子被長守掀了開,平安也在外麵。
“貴人,屬下先扶您去如廁?”平安照舊的伸手來抱他。
他看著房間裡正在洗漱的喬紗,忽然抵觸的皺了皺眉,推開了平安的手:“輪椅推過來。”
他不想在她麵前那麼不堪狼狽,他自己來。
平安愣了一下,貴人這是……
長守卻是先反應過來,立刻推了輪椅來,戳了平安一下,讓他扶著貴人坐上輪椅。
可貴人才被挖了膝蓋,半點力氣也用不上,他一手扶著平安,一手撐著輪椅,挪到輪椅上已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疼的。
膝蓋動一動就痛的鑽心。
喬紗是聽到了動靜,她故意對他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和他們先在院子裡等一會兒再進來。”
他坐在輪椅裡莫名鬆了一口氣,他不希望她看到他吃力的去如廁,還好,她要換衣服。
等他離開房間。
喬紗才站在簾子後,慢慢的換上僅有的那件衣服。
翠翠替她穿戴整齊,又梳好頭發,正要去開門,又被她拉了住。
“不著急,等他好了再出去。”喬紗理著她的耳墜,他肯定不想被看到狼狽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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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長守和平安都等著,沒跟貴人進去。
平安最是著急,往常都是他負責貴人的日常生活,怎麼今日貴人偏要自己來了?
長守卻笑了,雙眼炯炯有神的對平安低低說:“咱們貴人有救了。”
“有救?”平安聽不懂,“你什麼意思?貴人本就吉人有天象。”
“傻大個。”長守揶揄他,更低的說:“你懂什麼,從前貴人雖然活著,但心已死,形同槁木隻為了報仇,如今咱們貴人的心活了。”
平安更聽不懂了。
可長守很明白,從前貴人是為了複仇才活著,貴人不在意痛,不在意那雙腿還能不能治好,他隻想撐到報仇。
等報仇之後,貴人恐怕不會繼續活下去,去完成大業,繼承江山。
但如今,他不擔心了。
他忍不住嘿嘿一笑,那位謝家的小夫人是什麼**藥,一夜之間,竟讓貴人“起死回生”了。
貴人從如廁出來,將自己清洗了一遍,還將一直散著的黑發梳了起來,鬆鬆的挽在了肩後。
這副樣子,可比昨日死氣沉沉好多了。
平安雖然不懂,但心裡也跟著敞亮起來,隻要貴人打起精神,就沒有什麼難的。
等翠翠再把門打開,看見挽了發的貴人,眼前一亮,沒想到貴人挽起發更好看了,乾淨利落,一張臉的優點全襯托出來了,真真是玉雕出來的精細。
“貴人可要換藥?”長守問他。
“先用早膳吧。”他望著屋裡的喬紗說,換藥會弄的屋子裡一股子藥味,又臟又臭。
先讓她吃飯。
翠翠一大早就起來坐了早飯,這次她特意煮了粥,還做了許多開胃的小菜,甚至還蒸了軟乎乎的小米饅頭。
可喬紗卻不怎麼吃,她像是怕了自己再吐一樣,隻拿著小米饅頭吃了半個,就不再吃了。
翠翠心焦的不行,又不敢逼著夫人吃。
還是那位貴人有法子,他一會兒指著這道菜問夫人,“這是什麼味道?”
夫人替他嘗了一口,告訴他什麼味道。
一會兒又指著另一樣問夫人:“那這個呢?”
夫人又嘗了一口。
雖然第三次就沒用了。
夫人對他說:“我不想吃,你不用這樣哄著我了。”
貴人也不惱,溫聲細語的對夫人說:“你不必怕再吐,我有法子讓你絕不會再吐。”
“你有什麼法子?”夫人不信。
“若我的法子不管用,我便應夫人一件事。”他說:“隨便任何事。”
翠翠立刻喜道:“送我們離開這裡,去濟南也行嗎?”
貴人毫不猶豫,“自然。”
天大的好事。
翠翠一臉欣喜和懇求的望著喬紗。
喬紗也想知道,他能有什麼法子,端起了他指的那碗雞蛋羹,慢慢吃了一些。
一來二去,她也差不多飽了。
放下碗筷,她看向他,等著他拿出他的法子。
其他人也好奇的等著看。
他卻讓他們先退下,包括翠翠。
翠翠一臉掃興的退出房間,將門拉上,忍不住的好奇,什麼法子能止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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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
他坐在輪椅裡,問喬紗:“夫人想要回濟南嗎?”
喬紗瞧著他,反應過來,“你是在騙我對不對?你根本沒有什麼止吐的法子。”
他輕輕笑了,“我能有的法子,不過是替夫人揉一揉,若夫人覺得管用,我可以每次之後,替夫人揉揉。”
他望著她,坦誠又溫柔:“若夫人覺得不管用,那我隻好應夫人一件事,夫人想要什麼?”
他倒是坦誠,隻為哄她吃兩口飯,他什麼都答應?
為了攻略她,倒是很下工夫嘛。
喬紗起身,坐進了不遠處的竹編躺椅裡,側頭望著他,“送我去濟南,你也答應?”
他點點頭,卻又說:“但我知道,夫人如今並不想去濟南,因為謝蘭池必定派了人在那裡等著你。”
倒是沒錯,現在去濟南必定不安全。
所以他是覺得,她想要的,沒什麼能難倒他嗎?
喬紗笑了笑說:“你說得對,我如今不想回濟南,我有彆的想要的。”
他等著她說。
喬紗故意作弄的說:“我想要貴人,不知道成不成?”
他詫異了一下,“我?”
“對,你。”喬紗歪著頭對他笑,“昨夜與你同|床|共|枕我很舒服,不如以後你就做我的情|夫?”
他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隨便放|蕩。
喬紗卻開心起來,攻略她可沒那麼容易,不是替她揉揉胃,溫溫柔就可以的。
“若這是夫人想要的。”他在愣了一下之後,又回答她:“我自是要應的。”
是嗎?
“那你過來。”喬紗對他招招手,“親親我。”
他這次連扶在輪椅上的手指也收緊了一下。
喬紗發現,作為被攻略者,作弄要攻略她的人,樂趣多多。
他轉動輪椅慢慢朝她靠過來,停在了躺椅旁,他非常清楚,她在戲耍他,作弄他,但他嗅到她的氣味,就想要順著她。
他低下頭,輕輕地親了親她扶在躺椅扶手上的手背。
很輕很輕,像一隻蝴蝶落在她的指尖。
他沒抬起頭,隻是挪了挪,埋進了她披在肩上的黑發裡,吻她的黑發和肩膀,聞她的氣味。
為什麼?這氣味令他這麼著迷?
他越靠近她,越著|迷。
他在她的黑發裡,悶聲問她:“夫人還想我親哪裡?”
喬紗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透過黑發和衣服,浸著她的肌膚。
他可以為攻略做到這種地步?
喬紗心中倒是佩服起他了,她伸手托起了他的臉,玉一樣的臉,如今染上一絲緋紅。
他在臉紅?
他害羞了?還是他動|情了?
喬紗竟有些猜不透他,他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對她著迷,為她動情了,那他演出來的嗎?
能演到這種地步,誰看了誰不心悸?
“您。”101忍不住說。
喬紗手指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輕問他:“親哪裡都可以嗎?太子殿下。”
他定定的看她,她知道他的身份,並且很清楚他的身份,是在重生之前,謝蘭池的人叫了他一聲:太子吧?
她現在要與他說破,重生之前殺他的事嗎?
她卻笑了一下,側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說:“這不夠,我沒那麼容易心動,容易墜入你的溫柔鄉,做你的棋子。”
他心裡悄無聲息的空了一下,他忽然發現,她以為他隻是在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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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姑庵中。
謝蘭池站在院子裡,看著一樹楓葉,聽見下屬稟報:“廠督大人,那小尼姑應該今早就跑了,但屬下在禪房裡發現了此物。”
下屬雙手呈上。
謝蘭池垂目看了一眼,是一把金鑲玉的簪子,華貴又繁瑣,他記得,這是在給他下藥那日,他繼母戴著的簪子。
看來,他的繼母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他接過簪子,仔細的把玩在手裡,輕輕曼曼的說:“順著山中大路小路去找,找所有的藥鋪。”
太子殿下總要買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