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十分陰陽怪氣地說:“謝蘭池果然是喜歡受虐,點了他的房子,他倒是端茶倒水。”
好酸啊。
長守不敢接話,聽貴人說:“你下去吧。”他忙起身離開了小屋子,也不敢走遠,就守在馬棚裡,等著一會兒將人送回去。
他抬頭看看雨夜,一點停的跡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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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打在小屋子的房頂,劈裡啪啦。
這間屋子很小,一盞燈便照滿了整個屋子。
這張床榻也很小,一個人躺便沒什麼空餘地方,他靠在最裡麵,側著身,將昏睡著的人緊貼著自己,才擠得下。
他緩緩解開她身上的披風,她裡麵倒是穿得整齊,不是寢衣,隻是脫去了外袍。
煙霞似的衣服,柔軟又親膚。
這衣服料子,他卻是認得的,是隻供給宮中的雲光錦緞。
看來長守得來的消息沒錯,她被封了郡主,被顧家認了乾親。
她入了宮,見到了容昭,看起來他的弟弟容昭,十分地喜愛她。
謝蘭池,似乎也舍不得傷害她。
他心裡泛濫著說不清的情緒,是鬆一口氣她沒有被傷到,她好好地又躺在了他的手邊。
他巴巴地趕回京都,躲在這裡,不就是怕謝蘭池會折磨她?作踐她嗎?
可他又酸溜溜地想,她厲害得很呢,她壓根不需要他的搭救。
人人都愛她恨她,眼睛珠似的將她囚在身邊。
可她在意誰?
“你有在意的人嗎?”他聲音輕輕地問她,問完隻剩下一聲歎息。
她眉頭輕輕蹙了蹙,不知是冷還是被吵到了,縮了縮身體。
他拉開被子將她裹進了懷裡,她的手掌是熱的,但光著的腳卻涼冰冰,他彎下身,在被子裡將她的兩隻腳托了起來,貼在他的腿上。
隔著一層薄薄的寢衣,他被冰得顫了一下,手指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腳,真瘦的腳。
她腦袋歪進他懷裡,靠在他胸膛上,不舒服地拱了拱。
拱得他心癢意亂,手掌托住了她熱熱軟軟的臉,喃喃道:“你是醒著?還是睡著?”
她又在他掌心裡拱了拱,像是想找一個舒服的地方一般。
他看著掌心裡小小的臉,心中生出蔓草似的情和欲,慢慢地挪動身體躺了下去,躺在她的身邊,側著臉,與她共枕著一個枕頭,仔仔細細看著她,嗅著她的氣味。
他想過再找到她之後,他們會說些什麼,她會不會辯解那夜她為何離去,會不會問他為何在這裡?
她定然會問,翠翠好不好,如今在哪裡。
他甚至還想了謝蘭池會如何折磨她……
但沒想到,她好好地躺在身邊,吃了藥,昏睡著,一句話也不能與他說。
這樣也好,他可以仔細瞧瞧她,聞聞她……
她皺著眉,不舒服地在床榻上動了動。
他怕她摔下去,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更緊地貼在懷裡,她緊皺著眉頭的臉就歪在了他的鼻子旁。
真好聞,她身上的氣味總是這樣好聞。
他被引誘得用鼻尖輕輕蹭她的臉頰,嗅著她的氣味,猶嫌不夠蹭她的耳朵、她的脖子,埋在她黑潮潮的發裡,忍不住更緊更緊地抱住她。
上了癮,著了迷似的,他的鼻尖蹭過她脖頸、蹭著她衣領下的鎖骨,不夠地張口輕輕咬了一下。
又怕她疼地,隻舍得用嘴唇吻了一下,唇齒裡纏繞上了她的發絲,纏在他的舌尖。
他閉著眼,在她的氣味裡、溫度裡,懷中柔軟的身體裡,欲|念儘起。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他的癮?
雨聲纏綿之下,小小的屋子裡,他和她發了一身的汗,像是消融、打濕了彼此……
房門被輕輕敲了一下,長守在外很低很低地說:“貴人,該將人送回去了。”
這麼快?已經半個時辰了嗎?
他睜開了眼,眼前的她還在昏昏沉沉地睡著,臉頰紅撲撲的,出了許多汗。
“謝蘭池今日似乎不上早朝,屬下怕他隨時去看謝夫人。”長守小聲說:“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他撐起了身,摸出枕下一把小匕首,撚著她的一縷黑發,割了一小縷,纏繞在指尖。
又替她擦乾淨汗,將她衣服理好,裹好了披風才叫長守進來。
“外麵的雨停了嗎?”他看了一眼外麵,雨似乎小些了,“她出了汗,你要捂緊了,彆著了風。”
長守應了一聲,格外小心謹慎地裹緊,托在懷裡,在貴人的注視下,出了小屋子。
好在,謝蘭池還沒離開書房。
他千萬個小心地將謝夫人放回了臥房,才剛剛放好,外麵就有人過來了,他驚得立刻閃身躲進了床底下。
就聽見,謝蘭池在外麵問:“醒了嗎?”
暗衛答:“回廠督大人,沒聽見動靜,似乎是還在睡。”
房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房門被推開,謝蘭池走了進來,腳步輕輕地走到榻邊,停了住。
長守的呼吸也停了住,盯著那雙腳,他聽見謝蘭池捂著嘴咳了兩聲,似乎確認了一下她還在睡,又挪動腳步離開。
卻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在外間的桌子旁坐下,聲音有些啞地低聲吩咐:“將文書和折子取過來。”
長守心情糟糕極了,謝蘭池這是打算在這間臥房裡看文書和折子啊,他不走了啊?
果然,暗衛將他的文書和折子取過來,他點了一盞燈,在外間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後麵,長守幾乎聽不到他翻動文書的聲音,可他還坐在那裡。
天越來越亮,雨似乎也停了。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房間裡安靜極了。
直到門外有人輕輕敲門,榻上的人先動了動,悶悶哼了一聲,是喬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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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
喬紗依舊頭暈腦脹的,沒睡醒似的怔怔地看著外間,外麵門敲了三下,她才漸漸清醒過來,謝蘭池趴在外間的桌子上一動不動。
他睡著了?怎麼睡在這裡?他不是去書房了嗎?
喬紗撐起身體,晃了晃又暈又不清醒的腦子,這藥效太猛了吧,她睡了好沉的一覺,出了好多汗,整個身體都是虛的。
還做了個奇怪夢,夢見一隻狗不停地在聞她?她很熱地被摟著,出了一身的汗,好像還被那隻狗咬了一口?
中間還有101在叫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咬過的鎖骨,聽見101說:“不是夢,宿主。”
她一愣,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聽見門外敲門的人叫了一聲:“廠督大人,您在嗎?顧將軍前來接人了。”
顧澤竟真的來接她了?
喬紗看著趴在桌子上的謝蘭池,怎麼還沒醒?死了?
她下了地,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他身邊,隻看見他黑發之下一張臉沒有血色,她伸出手指想要去探他的鼻息。
他忽然動了動,吃力地睜開眼,惺忪的眼看住了眼前伸出手的她。
他還沒回過神,眼神迷蒙,滿是紅血絲。
喬紗去探鼻息的手,變成了落在他額頭的手掌,“謝蘭池,你不會是發燒了吧?”
他的額頭燙得驚人。
喬紗發現他還穿著昨夜的那身衣服,這是硬生生被他捂乾了啊?
穿著濕衣服,又睡在這裡,怎麼可能不發燒。
牛逼,他這簡直是自虐。
“你很燙。”喬紗對他說。
他眼神怔怔地看著她,像是醒不過來在發癔症一樣,好半天才伸出手抓住了她摸在額頭上的手腕。
不是夢。
謝蘭池昏沉得厲害,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眼前是不是夢境。
所以他伸手抓住那手腕,柔軟的觸感,她的手腕沒那麼燙了。
“廠督大人?您在嗎?”外麵的暗衛又問一遍。
謝蘭池恍然回過神,甩開了她的手腕,應了一聲:“什麼事。”
開口才發現,他的喉嚨生疼,啞得厲害。
“你病得不輕啊,謝蘭池。”喬紗在他身側,怪責他地說:“昨個兒我就說讓你換身衣服,喝碗薑湯,你不聽。”
他腦袋一抽一抽的痛,耳鳴也十厲害,暈得站不起來,隻能托著滾燙的額頭,聽她的聲音,聽外麵暗衛的聲音。
“廠督大人,顧將軍前來接人,已在正廳等候。”暗衛說。
“你要不要緊啊?把我的藥熬一碗喝了吧,可彆病死了。”她說。
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她,問她:“顧澤來接你去顧府了,你可要去?”
他問出口,便覺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輕,他問這做什麼?目的是什麼?他難不成希望她回答說,不去?要留下來照顧他嗎?
可笑至極。
他不想等她回答,扶著桌子慢慢站了起來,與她說:“去換衣服,到顧家去把你該辦的事情辦了。”
她站在那裡沒有動,背後是漏進來的晨光,將她照得眉目不真切起來。
她問他:“你和我一同去嗎?”
他扶著桌子,在一陣陣暈眩中看她,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去嗎?她不是該想著速速地逃離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