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更快,更快。
他墜入冰冷的湖水中那一刻,懷裡的喬紗突然一隻手拽了出去,他心裡慌極了,在黑沉沉的湖水中看著喬紗那隻手拉走,想要伸出手去抓緊她,可前大片大片的黑暗吞沒了他——
他失去所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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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恢複知覺時,他看見了熟悉的山洞,巨大的金山銀山,旁邊倒著昏迷不醒的喬紗,和章魚半身的自己。
他愣怔了幾秒才想起,是他在進入喬紗的幻境世界,進入鳳朝世界時的他自己,章魚的半身,年的半身。
他那時為了引誘喬紗,故意自己的樣貌變成了她可能會喜歡的樣子。
如今他幽魂一樣漂浮在山洞之中,那具自己的身之,俯瞰著個離開時的場景,隻覺得恍如隔世,陌生極了。
他都快要忘記自己做路西法時的樣子了。
“路西法。”金山之後的那麵山壁消融一般打了開,金燦燦的陽光從山壁後透出來,路西法聽見神在叫他,聞見了熟悉的月桂香。
那是伊甸園,山壁之後就是伊甸園。
路西法隻聽見神的聲音,神最後一次問他:“你確定要一切能力交予我,換進該亞的身裡嗎?”
“是。”他幾乎沒有猶豫,因為他聽見了山洞外的馬蹄聲、叫喊聲,是喬紗的兄長們找到了裡,很快他們就會衝入山洞。
他已經考慮得足夠清楚了,他要和該亞交換身,他要放棄路西法的身和能力。
他聽見昏迷的喬紗哼了一聲,似乎要醒來。
他慌得忙對神說:“沒有什麼好考慮了,不需要再問了。”
他聽見神輕輕地歎息說:“但願你……”
後麵的話他沒有聽清,外麵破開山壁的聲音太過巨大,震得整個山洞在震顫,他前一黑,一股力量推送進了一具冰冷的身裡……
地動山搖,整個世界都在震顫。
他在暈眩中吃力地睜開,前是震得地動山搖的洞穴,身側是那具章魚半身的身,他聽見了喬紗的聲音。
——“該亞?”
他心頭一慌,猛地坐了起來,一反應是低頭看自己如今具身,他看到自己的雙腿,抬手摸到自己臉頰的潰爛傷口,疼得他哆嗦,卻也讓他一瞬之間欣喜若狂。
是該亞的身,當初神為了封禁他,甘願變成一個奴隸受儘苦楚,一張臉白天潰爛,夜裡恢複。
是他曾經對神的詛咒,他再熟悉不過了。
“該亞?你怎麼會在裡?”喬紗坐起身,扶著搖搖晃晃的牆壁問他。
他張開口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來找你……”
那聲音也是該亞的聲音,他徹徹底底變成了該亞。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來,一起喝合巹酒嗎?”他望著她,說著說著忽然哭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路西法了,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在鳳朝真愛著她的是路西法。
“初一?”她試探性地叫他。
“是,我是初一。”他分不清臉是淚水還是潰爛的液,他撐著身朝她過去,山洞搖晃得跌跪在她麵前,抱住了她:“我們來了。”
她在他懷裡輕輕“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一般說:“原來鳳朝的一切都是真的啊。”
一樣東西抵在了他的心口。
他愣了一,還沒來得及低頭看,突然“砰”的一聲,他震得抱不住她,脫手跌了出去,撞在背後的金山之,無數的金幣呼啦啦倒來,他胸口的血他的衣襟全部浸透了。
真疼啊。
他愣怔地看著胸口流著血的傷口,那一槍打穿了他。
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喬紗,臉的淚水還在往掉:“喬紗?我是該亞啊……”
“是嗎?”喬紗握著手裡精致的小|手|槍,靠在山壁眉角梢全是笑意:“我的該亞可從來不會騙我,你冒充他之前怎麼不好好了解一?他喜歡月桂樹,他也不是一次吃板栗。”
他呆愣愣地聽著、看著,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發抖,她、她早就知道他不是該亞?繡著月桂花的衣服是她的試探?送來的板栗也是她的試探?真的該亞根本不是一次吃板栗?那一切……
她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地看著他:“我的該亞,可不會為了其他男人跟我發瘋,因為他知道我不會愛任何男人。”
“你不會以為用了他的身就能成為他吧?”她用槍頂起了他的巴,對他說:“一點也不像他。”
像在做夢一樣,可胸口的痛是真的,抵在喉嚨口的槍也是真的。
他仍然不敢相信,呆愣愣地問她:“你、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該亞?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的淚掉在槍,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大概從我替你去找大夫那一天吧。”喬紗告訴他:“那一天蘇卿找到了我,我就知道他是該亞。後來,我又知道你是路西法。”
“那麼早……”他的心射穿一樣,每一口呼吸都困難,混著淚和血:“你、一直在騙我?為什麼?”
都是騙他的嗎?鳳朝幾次救他是騙他的,日夜相守是騙他的,和他一起喝毒酒也是騙他的嗎?
他的淚掉得那麼多,血流得那麼多。
可喬紗低來輕飄飄地說:“當然是為了殺掉你啊,要想殺了偉大的路西法,隻能他變成凡人不是嗎?”
她笑著動了動槍說:“你從把我當成祭品羊羔那一刻開始,你就輸了。你可能不知道,把我當成小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場。”
她笑得得意極了,仿佛一切隻是她的一場遊戲。
隻是一場遊戲而已。
可他卻當真了。
他支持不住地張開口,吐出血來,伸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甘心地問她:“全都是……全都是騙我的嗎?你就沒有……真的動過心?你還為我擋箭……”
“那也是一場戲,叛黨全是我的人,老套的苦肉計罷了。”她驚訝地望著他,“我沒想到偉大的路西法會麼容易騙,惡魔居然也在奢望平等的愛和真心嗎?”
惡魔也在奢望平等的愛和真心嗎?
聽起來很好笑是不是?
有了愛他就不再是惡魔,他變成了普通人,她一槍就可以殺死的普通人。
他抓緊她的手,還想要再問她,那麼多的日夜,難道就沒有一點點、一點點的真心嗎?
可他已經說不出話,她扣動扳機——“砰”的一槍射穿了他的喉嚨。
他倒在地,聽見她說:“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原來一切不是神的局,是她的局,她的一場遊戲。
他輸了。
他失去知覺之前,看見了坍塌的洞穴之外,黑夜之中一輪藍色的月亮,靜靜地照耀著他。
和他誕生那日的藍色月亮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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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槍響山洞倒塌的聲音掩蓋,喬紗站不穩地險些倒塌的金山埋進去,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緊緊勾住了她的腰。
她太熟悉隻手了,他總是在她搖搖欲墜的時候拉住她,托住她。
片刻之前,隻手才在她墜入湖中時抓住了她。
她會毫不猶豫喝那杯毒酒,是因為她知道藥如果是該亞給的,那他就不會舍得她痛苦。
她的該亞是連讓她墜入湖中,湖水打濕都舍不得。
“該亞!”她意識地緊緊抱住他的脖子,一團白光包裹著離開了坍塌的山洞。
她在白光之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淺金的發,琥珀色的睛,“蘇裡亞。”
是蘇裡亞。
他用一次見她時的樣子來見她。
白光之外她聽到許多聲音,許多人在叫她。
——“紗紗!”
——“進山洞找紗紗!”
萊斯的聲音、塞西爾的聲音,波西的聲音,還有狄安娜的聲音……
她也聽見了耳朵裡101叫她:“宿主,本世界大反派路西法已經消亡,您可以隨時離開本世界。”
是嗎?
蘇裡亞緊緊擁著她,她風吹亂的發輕輕撥到肩後,問她:“你要繼續留在個世界?還是去往新的世界?”
她望著他,一次問他:“那你呢?你想陪我留,還是陪我去往新世界?”
蘇裡亞愣怔了一,心一點點撫平了一般。
她開始想要和他一起,一起留,或是一起去往新世界。
她的選項裡,他成為了必備選項。
蘇裡亞撫摸她健康的臉,健康的發,輕輕說:“都好,你可以留繼續做所有人愛著的皇女紗紗,也可以去往新的世界,每個世界我都會陪著你,你都會擁有很多很多愛,健康的愛。”
喬紗望著他,臉靠近了他的懷裡,她聽見他的心跳聲。
是了,個世界是神創造,神給了她健康的身,給了她各式各樣愛她的人。
她垂看見腳,白光之外的山道聚集著許多人,其中還有坐在輪椅的人皇李諾。
李諾醒了啊。
她抱著蘇裡亞的脖子笑了一,“或許我可以試試做人族的女皇。”
她在女尊世界學了不東西,還沒有來得及實踐。
“你想做我的攝政王嗎?”她仰起頭看他,“等我的人皇老公死了,我需要一個輔佐我的攝政王。”
蘇裡亞驚訝地看著她,隨後笑了。
她又要開始她的遊戲了。
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