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敏若感慨了一番這位宜嬪娘娘雖然不是搞文字工作的,但語言藝術也練習得非常優秀。

心裡想著,麵上還得有點羞赧地道:“隻是平日裡喜歡瞎折騰罷了,書讀得不好,額娘還總說我。不知皇上誇過,若知道皇上是怎麼誇的,必得請人拿好字寫出來掛在家裡院門口,叫額娘再不許說我字寫得醜了。”

她可沒說謊,舒舒覺羅氏看不慣原身性子柔懦隻愛讀書寫字,往常總說原身,於是說得頗為懇切,儼然一副真摯模樣。

敏若這招純屬躺地無賴的破局方法,但太皇太後很吃著套,隻見她指著宜嬪笑著說:“這是宮裡第一等嘴裡沒邊,我們可不知道皇帝是怎麼誇的,你回頭就追著你宜嬪娘娘,必得問出來,才好寫著叫你額娘認了。”

說著,又道:“瞧你斯斯文文的模樣,就知道你必是認得字的,讀過書才能明理,宮裡讀過書的少,你姐姐就是難得通文墨的,我就喜歡她知書達理的,當年仁孝在的時候也是能陪老婆子我講講佛理,給我讀讀經書。……佟妃也寫得好字,比你姑爸爸的字強。”

她說了一堆人,沒一個是宜嬪得罪得起的,她越說,宜嬪的頭低得越低,最後隻能訕笑著麵對轉頭看她的佟貴妃。

太皇太後坐在炕上,將她們的眼神官司儘收入眼中,轉頭看向烏雅福晉,“皇後說你識得漢字,梵文也寫得好,我想叫你譯兩部去年廣濟寺的震寰和尚進上的經書,本是要求皇後的,可皇後這段日子一直病著,精神不濟,她說你懂梵文也會認得漢字,你且試著幫我譯一譯吧。”

她命人取來經書,還有些筆墨,“不叫你白寫字,寫好了,有潤筆費與你的。”

從這句話就可見她是個頗為詼諧的人,烏雅福晉哪敢受這話,連道不敢,又說自己筆力淺薄,願意勉力一試。

太皇太後又看向敏若,眼中含著慈和笑意,“丫頭,你可懂梵文嗎?”

敏若道:“略知道一些,會讀,不大會寫。”

太皇太後笑道:“會讀就很不錯了,你留下,陪我說說話,等會讀讀經書,從前你姐姐也常陪我這老婆子,你們年輕人眼睛好,讀書聲音也脆,中聽!”

敏若自然應是,佟貴妃三人聽到這話就知道該告退了,果然沒一會太皇太後就道:“你們的孝心我知道了,去吧。平日裡服侍皇帝,你們也忙,不必日日往我這來。那經書不要急,年前與我就是了。”

前頭的話是對佟貴妃與宜嬪說的,後一句對烏雅福晉說的,三人連忙稱是,然後告退,烏雅貴人從暖閣退出去的時候,看敏若的目光都有些炙熱。

似是感激又不像是對敏若的感激,敏若敏銳地注意到了,心裡盤算著她那位姐姐是怎麼促成今日這樁事的,又多少感覺到皇後的用心。

皇後是希望烏雅氏能記住皇後今日提拔她的這份情的,這其中有多少是為了給敏若鋪路?

嬪妃三人退下了,太皇太後示意敏若念炕桌上的經書,敏若拿起來,她上輩子曾與皇家寺廟打過很長時間的一場交道,對梵文不說比老和尚精通至少能寫能念遠超一幫和尚——畢竟當時是為自己謀命,為了自己的小命和謀好處練的,有利可圖,自然要下苦功夫。

她的大部分梵語經文念得都比和尚都溜,氣質那也是特意端著練過的,這會要念起經來毫不含糊。

她誦經時聲音頓挫平緩柔和如山泉水潺潺,頗有一番韻味,太皇太後先是看著她,後來也不由閉目認真聆聽經文,拗口的梵文從她口中吐出,柔和的音色帶著天然的慈悲,仿佛蓮台上的菩薩從雲端走下,足踏大地普度蒼生疾苦——其實是上輩子為了忽悠變態皇帝練的。

太皇太後閉目凝神靜聽經文,腦海中好像一會能聯想到蒼翠的、綠油油的草地,一會是湛藍的、有雄鷹飛翔的天空,都是生機勃勃的;想起草原上成群的牛馬,想起少年時聽喇嘛誦經時老喇嘛蒼老沙啞又慈和的聲音麵容。

年輕姑娘如泉水潺潺般的誦經聲不急不緩地傳入耳中,太皇太後定定坐著,莫名想起了闊彆多年的故鄉。

——其實全是上輩子為了保命與混好日子練出來的技能,俗話說得好,不麵對壓力,人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在哪裡。

比如敏若以前就想不到自己有跟大和尚混的天賦,也想不到這強練出來的能耐上輩子給自己混了口安穩飯吃還不完,這輩子還能給她繼續撈好處。

這家夥的,出去還不得給菩薩多添兩個銅板的香油錢。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告訴我們,技多不壓身,哈哈。

為防違規,在這裡不多介紹當時滿蒙兩族人宗教信仰,大家有興趣的可以自行百度了解,漢傳佛教當時因為順治的事兒在孝莊文皇後這不大吃香,而且滿族統治者也一度有抬高喇嘛抑製漢傳佛教發展的行為,這是政治因素,但康熙也有熟悉的和尚,比如文中提到的震寰和尚,他在康熙二十五年被康熙親自指派到潭拓寺做住持,他就是漢傳佛教的法師。

女主其實哪個都不信,從前文幾次描寫都能看出她對宗教的態度,她是唯物主義者,關於全世界無產階級和全人類徹底解放的學說是她的最高、也是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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