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2)

作為一個無恥的二代人員, 敏若可以很不客氣的說,西六宮沒有什麼瞞得過她的動靜。

當然先後留下的人也不是那麼的閒,不會像康熙手下人那樣每天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記下, 他們主要通過篩選, 有些能夠探聽到的嬪妃們打算搞的事情和與敏若相關的事才會被報與敏若。

翊坤宮裡的事兒,與敏若相關,自然會叫她知道。

主要是吧……宜嬪說這事的時候沒把人屏退乾淨。要是隻留下她與康熙倆人,敏若或許沒法知道這事,但她當著宮人的麵明晃晃地說出來,那就不怪敏若知道了。

不謹慎,實在是太不謹慎了!

敏若嗑著瓜子在心裡如是評價著,為了保持形象,她嘴裡沒說出來,但蘭杜蘭芳八成也猜出來她是怎麼想的了。

蘭芳悄咪咪背著蘭杜接過敏若遞來的瓜子, 蘭杜權當沒看到, 眼含無奈地望著敏若, 想了想,還是道:“咱們要不要防備著宜嬪?”

“還能怎麼防備?咱們能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不能知道的再怎麼防備都是無用功。”敏若非常光棍地表示一切如常, 頓了頓, 又道:“其實我都有點可憐宜嬪了。”

媚眼拋給瞎子看啊!

康熙他何德何能有這一宮美人?何德何能啊!

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就康熙這對女人的態度,就是個注孤生的命。

你說他是沒有情商嗎?他有啊!可他就是不用。

敏若越想心裡越酸,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顆新鮮的嫩黃色大檸檬。還是那句話——康熙他何德何能啊!

還不仗著他是個皇帝。

對宜嬪,她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敵意提防——主要是這家夥眼藥都上不對, 讓她連升起厭惡都不知道從哪開始厭。

這就是傳說中的笨蛋美人嗎?愛了愛了。

當然, 敏若也不是全然沒有提防的, 深宮中多年修煉出的保命經驗告訴她不能用固有印象看人,也不能真正小看任何一個人。

哪怕已經確認這人真的蠢得不值一提了,在他沒有徹底倒下之前,都不能輕易放下防備。

對宜嬪,便是如此。

但她也沒打算暗搓搓搞什麼小動作報複——宜嬪其人,從原身上輩子的記憶來看,目不識丁見書就困。康熙叫宜嬪年後去隨太後禮佛,對宜嬪而言絕對算得上是致命一擊了。

而且……宜嬪努力上眼藥又上不成功的樣子真的讓她好開心啊!

一時竟然升不起厭惡來。

主要是她也沒受到什麼傷害,宜嬪奮力折騰挑釁一把,最後宜嬪受到心理傷害竟然比她重!

笨蛋美人,很有做諧星的天分。

看敏若在那抿嘴笑,雲嬤嬤就知道她是被逗開心了,輕輕歎了口氣,道:“宜嬪確實不足為慮,但她能在宮內立足,又誕下皇子、被封為嬪,可見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

其實宜嬪晉位的原因很簡單,康熙這幾年偏愛出身不高、腦子不多的小美人,德嬪是溫婉柔和流、宜嬪是明豔直爽流——這倆人中德嬪多少還比宜嬪多點腦子,但因她一貫在康熙麵前表現得溫柔和順,康熙也不在意她真正有多少腦子,菟絲花一樣的美人,真半點腦子沒有的,在宮裡是活不下去的。

這一點康熙清楚。而德嬪更清楚康熙喜歡她什麼,所以在康熙麵前偶爾露出些天真情態來。也因此,她堅決不能讓佟皇貴妃把抓住的她的把柄捅到康熙麵前去。

她家世並無太大可取之處——至少不及宮裡的二代流敏若、阿娜日這些;論容貌也並不如宜嬪明豔動人。

德嬪在康熙麵前的晉身之道便是柔順無害的性情,所以她決不能叫康熙發現她並不似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恭柔順。皇貴妃拿準了這一點,才有把握用她的把柄與她交鋒。

這話遠了。就說宜嬪在宮裡,原身記憶中的十幾年,大多數時候給宜嬪出謀劃策、出言勸誡她的都是她的同胞姐姐,也正是誕下未來的固倫恪靖公主的郭絡羅貴人。

這位貴人在宮裡誕下過一子一女,女兒又功績昭著,但她至死都隻是個貴人,甚至未得嬪位追諡,可見康熙對她並不算喜歡。

又或者說她其實也沒那麼想要康熙的喜歡。

她在宮裡養大了自己的女兒,護著自己的妹妹一輩子,可惜最終還是先走一步。敏若忖思著,從原身的記憶來看,若是康熙駕崩時這位未來的郭絡羅貴人、如今的常在還活著,宜妃絕對不會有如曆史上那般跟德妃作死的機會。

可惜了。

宜嬪這一路走得順風順水,封嬪遭人妒忌也未曾有什麼閃失,這便是她這位姐姐提點保護的結果。

敏若不打算試探試探郭絡羅常在的深淺——她喜歡看熱鬨,但可不喜歡自己上台去唱戲。

她如今隻想清清靜靜地不染瑣碎繁事,就差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寫到腦袋頂上——主要是懶,算計人也挺廢心思的。

所以在次日郭絡羅常在陪著宜嬪上門來向她賠禮的時候,敏若並未如宜嬪所猜測的那般擺出架子好好為難為難這姐妹倆,神情平淡地招待了,沒多客氣熱絡,卻叫郭絡羅常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如今她最怕的不是敏若甩臉子,而是熱情招待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那八成就是把事情記在心裡了,以這位主兒的出身位份,往後想給她們找點麻煩簡直輕而易舉。

倒是這樣不冷不熱地最讓人放心,郭絡羅常在覷著敏若的神色,又小心賠笑道:“我這妹妹您彆看她也是做額娘的人了,可心還沒長大呢,說話做事都幼稚得很,嘴上從來沒個把門的,想東西也簡單。

從前在家裡,額娘就常與我念叨說她心思淺、心胸又窄。這會得虧是碰到娘娘大度,若碰上的旁人,可真不知怎樣了。”

說著就讓宜嬪給敏若敬茶賠罪,敏若冷眼看著,宜嬪雖然心裡頭不大福氣,但對這個姐姐倒是很服氣的,不情不願地起身來給敏若敬茶賠禮。

敏若淡淡擺擺手,“不必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就前後宮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往後日子長著,彼此的脾氣都知道了,處著就隨和了。宜嬪的脾氣是得改改,我的脾氣也沒好到哪去,打小這這樣了。我還羨慕宜嬪有你這個姐姐呢,我姐姐在世時候也常說我,如今,我想找個說我的人都沒有了。”

敏若說著,自己也怔了一怔,好像是不知不覺就提起先後了,她眉心微不可見地一蹙,側過頭去飲茶。

郭絡羅氏姐妹隻當她是傷神,宜嬪倒不好意思甩臉子了,訕訕道:“我姐姐是很管著我……”

這不是哪個灶熱專拱哪個灶的火嗎?她一出口就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郭絡羅常在心裡急得恨不得拍她兩下,臉上還得帶著歉疚對敏若道:“您瞧,她就是沒那個腦子少哪根筋,這張嘴就不會說話,平日裡頭小公主都不愛聽她說話,總被她氣哭。”

郭絡羅常在無奈舉出了真正的小孩子,一般來講她話說到這個份上,正會叫人覺著計較沒意思。

敏若抬眼看她,又看看宜嬪,忽然招呼蘭杜:“把我新做那身衣裳取來,叫宜嬪替我參詳參詳。論理,我雖在宮裡過過一個年,參加夜宴還是頭一次,也不知這身衣裳夠不夠得體。”

蘭杜笑著應是,去了不多時,捧來一套簇新的朱紅織錦裁成的衣裳,氅衣加上到膝的褂斕一套的,裡頭襯衣另配顏色不算。隻見這套朱紅衣裳底子是織錦上金線織就的寶瓶葫蘆紋,另用素白、寶藍、鬆花等色絲線散繡如意雲紋與折枝花卉,花紋散落疏落有致,與織錦底子上的紋樣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扣上縫的指甲蓋大小的合浦珠,顆顆圓潤大小一致光澤瑩然,一眼見了就知道是佳品。

這一身衣裳雖然不過料子與扣子金貴些,刺繡並未另用珍貴線料,但做工精細繡樣栩栩如真,一看就是宮內最頂級的繡娘的手藝。

宜嬪見了眼熱得很,心裡頭又酸又委屈——毓貴妃她就是故意顯擺的!

沒錯,敏若就是為了酸她讓她不高興,這打算做得明目張膽沒有半分遮掩,反而叫郭絡羅常在心裡稍鬆了鬆——這是爽快人才做出來的事,心裡頭記著賬的人麵上反而不會做得如此明目張膽。

至於敏若是真爽快假爽快——就都是她想讓郭絡羅常在看出來的了。

反正看著宜嬪酸得眼珠子發綠,她心裡挺爽的。

就喜歡看宜嬪看不慣她又打不過她的樣子。

郭絡羅氏姐倆走了,雲嬤嬤嗔怪敏若道:“您多大人了,還弄這種事……”

“瞧她不爽快,我心裡怪爽快的。再說了,她就算心裡不爽,還能拿我怎樣嗎?”敏若道:“且看著吧,往後宜嬪應該不會在與咱們為難了,不然就是她不識好歹,我弄她也是師出有名。”

雲嬤嬤道:“老奴知道,都記著呢。”

敏若知道她的意思是她都防備著呢,笑了笑沒再多言。

過了臘月二十三,宮裡肉眼可見地就忙了起來,敏若這條鹹魚也不免被過年氣氛帶動——在炕上躺著翻了個身。宜嬪過來純粹是給她調劑生活的,這幾天宮裡頭上上下下都忙著,她怪無聊的。

二十五這日康熙賜下了親筆春聯給宮中幾位嬪妃,得了的也不過景仁、永壽二宮並幾宮嬪位,二十六同門神一並張貼在宮門楹柱上。

看在春聯裡祝她發財又健康的份上,敏若決定過年這段日子不總在心裡暗搓搓吐槽康熙。

——主要是這段日子康熙東西賞得大方,拿人手短,敏若多少有點被收買了。

二十三那日坤寧宮祭灶有沒有成功收買灶王爺敏若不知道,反正康熙是把她收買了。

沒錯,她就是這麼有原則(見錢眼開)。

在張貼春聯門神的同時,蘭杜還帶領著宮裡的宮女們用紅絨線結了絡子,平安如意各種寓意的張掛出來,一進永壽宮隻瞧白窗紙上紅彤彤的結子,倒是怪好看的。

二十八那日舒舒覺羅氏抽空進宮了,並難得地帶上了秀若等三位姑娘。

敏若今年算新嫁,按舒舒覺羅氏的話說,年前帶著娘家妹妹來見她好像是能招子還是怎樣的。

敏若活了三輩子,是沒聽說過這個風俗,不知道舒舒覺羅氏從哪刨騰來的——反正舒舒覺羅氏想孫子想外孫子確實是要想瘋了,把離東北老家最遠的地方的習俗挖來用都不足為奇。

她倒是不盼招子,就當是難得的一次與秀若她們說話敘舊的機會了。

頭回進宮也沒有叫她們空著手出去的道理,敏若每人分了一匹錦緞、兩支新造紅絨花,並叮囑年後再進宮來,她再給散壓歲錢。

小姑娘們笑嘻嘻地應了,敏若打量舒舒覺羅氏與她有話要說,便叫迎春帶著她們到禦花園裡賞梅花去,迎春在宮裡年頭久了,上下宮人、六宮嬪妃都認識她,她帶著三個姑娘出去,不會有什麼岔子。

等人走了,舒舒覺羅氏才嘟囔道:“那樣的好料子,給法喀未來媳婦也不算浪費了,平白無故地給她們做什麼。”

“那是我的血緣姊妹,又是頭回入宮,哪有叫空著手回家的理?”敏若道:“給海藿娜的也有,一應緞子珠花都齊備的,額娘給帶回去吧。等年後,您再帶著她們三個入宮來,我今年新嫁,該給她們壓歲錢才是。”

舒舒覺羅氏不滿地嘀咕兩句,倒是也應下了,提到海藿娜,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道:“這才訂了婚,法喀就走了,一走一年多。去年過年我厚厚地備了一份禮送到阿顏圖府上,今年想著怎麼都不是事,想找你商量商量。二來……我一想到過年了,法喀就在外頭清清冷冷地,心裡實在是不是滋味,你又不在家裡,我實在待不住了,隻覺著處處都是冷的。今兒好容易年前的事辦齊了,我就想著進宮來看看你。”

敏若笑著安撫她道:“我在宮裡很好,額娘您就放心吧。法喀這年過得可不清冷,他們前頭今年軍資充足,仗又打到尾聲了,還不過得豐衣足食熱熱鬨鬨的?倒是海藿娜那邊,我正要說呢,額娘你不妨就叫秀若她們三個年裡擇個日子上門去,與海藿娜玩一日,也是咱們家的態度。年後我會叫人賞賜阿顏圖家,但外頭是外頭的意思。”

舒舒覺羅氏聽了,雖不大喜歡秀若她們幾個,卻也知道這是心意,點頭應下了。

敏若又道:“巧在額娘您進宮了,我現有件事說與您知道。四弟顏珠的婚事,家裡頭不用操心了。皇上的意思是他給指一門婚,頂好的門第,如今皇貴妃的親妹子,那日我在景仁宮裡瞧了一眼,倒是生得美人模子,性子瞧著也不錯。”

舒舒覺羅氏聽說是佟國維家,神情一時複雜。敏若可太清楚她想的什麼了,呷了口茶,笑著道:“但我瞧還是海藿娜好,佟家的那個體質瞧著纖弱了些,不比海藿娜精神。何況佟家如今男人也沒個頂門立戶的,也不如愛新覺羅的出身。”

舒舒覺羅氏悶頭沒吭聲,敏若略嚴肅些神情,道:“無論怎樣,這婚事是定了,皇上親口說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下回我與皇貴妃約好了,哪日您入宮,我引您瞧瞧佟家格格。我看不錯,配顏珠很相應。他筆帖式1考上了嗎?”

“考上了。”舒舒覺羅氏不情不願地答,“這婚事一定下,他額娘可得揚巴起來了,娶的皇貴妃的妹子,先頭佟太後的侄女,門第多高啊。”

敏若笑道:“穆姨2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了,佟氏女再如何,是皇貴妃的妹妹,您還是皇後的額娘呢!顏珠的婚事定好了於咱們家有好處,法喀他們兄弟們親厚,往後是要在官場上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大家的路都順才好呢。”

舒舒覺羅氏不滿地道:“都說我法喀如今在前頭是立了大功勞了,回來要封大將軍的!那顏珠今年十六七了,筆帖式吭吭哧哧考了三年才考上,往後能幫扶上法喀些什麼啊。”

敏若知道是沒大說通她,就抬起頭來給烏達嬤嬤使臉色,烏達嬤嬤衝她微不可見地點頭示意,敏若便微笑著收了話茬,轉而與舒舒覺羅氏說起學佛的事情來。

舒舒覺羅氏這可就來了精神,細數自己這段日子裡的“進益”,說得神采飛揚的。敏若冷眼瞧著,心裡頭想這進益進得真是可笑。

筆帖式意為文書者,是八旗子弟晉身官場的一種途徑,想走文官路線又覺著自己沒能耐試水科舉考試和民人讀書子弟爭鋒,便可以考取筆帖式。

本來在原身前世的記憶裡,她的幾個弟弟多是走時下滿人勳貴子弟常走的侍衛路線進入官場的,這輩子四弟顏珠吭吭哧哧地讀書要考筆帖式,是法喀的打算安排。

他當時的意思是廣撒網遍釣魚,顏珠的騎射如今看來不比老五出挑,法喀就說服他試著考考筆帖式,如今滿人考筆帖式比起正經科舉可是水得很,但考中了便有品階,日後在官場上有家世依仗,晉身萬事好說。

老六尹德和老七阿靈阿似乎想走科舉的路子,如今在府裡每天埋頭吭哧癟肚地讀書。他們到底是親兄弟,好好相處了兩年,就很親厚了,法喀年歲長,他的話他們也聽,如今兄弟幾個倒是一條心,一個個聽分配用心上進。

法喀曾想與敏若詳細說明幾個弟弟每人的誌向與未來路線,敏若嫌耽誤她睡覺,聽了兩聲確認法喀安排得邏輯上沒什麼錯就沒管了。

反正鈕祜祿家遏必隆這一支的牌匾還在,他們幾個在官場上也不能難混。

敏若對鈕祜祿家唯一的要求就是“省心不惹事”,如今看來他們是要遠超敏若的期待值了,倒也算是件好事。

可惜原身無緣見到他們兄弟和睦齊心上進的這一天。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