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1 / 2)

幫瑞初敲了她皇帝老爹一筆,又交代蘭齊全力配合瑞初,敏若便沒再過問瑞初的事了。瑞初想和她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瑞初沒打算說的時候,親母女間也應該保留一點距離感。

敏若是對自己與彆人之間的距離感很在意的人,她下意識地反感所有人對她的探究與試探,推己及人,她也從未試圖過掌控了解女兒的一切。

她的掌控欲隻出現在種人身上,敵人,忌憚的人,以及還在試探、在考慮是否要納入親密關係圈的人。

回京之後,看著海藿娜淚眼婆娑的樣子,敏若心裡屬實是不好受。

她將庫房裡那些積年珍貴的藥材翻出大半命人送到了果毅公府去,法喀的身子需得好藥養著,為求將後遺症降到最小,儘量不讓這次內外兩重重傷在他身上留下太多會伴隨一生的痕跡,她和竇春庭可謂是掏空了老底,康熙吩咐太醫院內的藥材隨意取用,但為保周全,竇春庭用得還是很克製。

法喀需要“留下”一些嚴重的後遺症,那能夠輕易被人查出的那部分就需要謹慎布置。

有些藥材,不是一時半刻有錢就能買到的,少部分珍稀好藥可遇而不可求,須得常年累月的留意。竇春庭是生在行內,敏若是常年囤積癖發作,若不是他們家底豐厚,也經不住給法喀那樣造。

竇春庭的損失自然有果毅公府來補上,海藿娜不是吝嗇的人,隻要對法喀有好處,千金萬金她拿出來時都不會有一分的遲疑。

倒是敏若這邊有些難辦。

海藿娜輕聲道:“姐姐關心法喀、舍得那些好藥是姐姐的心意,可我們也不能光叫姐姐吃虧啊。”

“我缺你們那點銀子錢?”敏若睨她一眼,拿小銀著撥弄著手爐裡的炭灰,她手爐中的香餅從來不用宮中采買的,一貫是自行製作,花樣各有不同,燃起來的香氣也各有千秋,憑心情裝扮每日挑揀使用。

今兒燃的香餅透著一股清幽的梅花香與淡淡的藥香,有些薑片的辛辣、艾草的衝人,但這二者卻都是配角,計量控製得極好,並非是直接熏艾燒薑那種衝人的氣味,而是細嗅之下才能品出的一點點重味,品出那點煙火氣,孤寒的梅花一霎時好似也不清冷了。

還佐著其他的香氣,海藿娜便聞不出來了,隻覺得氣味搭配得濃淡相宜。

最明顯的清幽冷意是與這季節最相合的,嗅著眼前好似能看到梅花枝頭的霜雪,是獨屬於這季節的清冷。

再細嗅出那點淡淡的辛辣熱鬨,冰晶裡的花苞好像一下便成了紅豔豔的天竺葵果子,冰天雪地裡一抹鮮豔熱鬨,一下便雅而不寒了。

海藿娜不合時宜地想:怪道斐鈺總說琴畫香茶之道,她便是再學個幾十年都趕不上姑姑。

光是這調香配料的手藝,便是一般人學一輩子也趕不上的。

她這位姐姐,好像生來就是吃著風雅長大的。此刻她懶懶坐在炕上,脊背卻是挺的,身上披著挑絨毯,眉眼間有些疏懶的笑意,安逸舒適間,也透著好似與生俱來的矜雅。

知道敏若的意思輕易不會改變,海藿娜輕歎了口氣,道:“我進來之前,法喀便和我說,姐姐您是不會收的,看來我到底還是不如他了解姐姐。”

她說著,年過十也隻是更添韻味,不減半分美麗的眉眼見微微透出些惆悵來,道:“也是,他到底比我多吃了十幾年姐姐的飯。”

“誒唷,你怎麼也是這招數?”敏若一時無奈,搖頭輕笑道:“我算知道斐鈺耍賴的本領是跟誰學的了。你就收起來吧,我也不缺這點子東西,留著也不過存在庫裡,收來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的,如今法喀能用上,就沒白收它們。”

話說到這份上,再強要給就不好了,海藿娜又歎一聲,道:“得,我今兒這財是散不出去了。”

“你就留著吧。真若去了南邊,還不得買園子置地?都是要花銀子的。”敏若似乎隻是輕飄飄一提,海藿娜卻立刻精神起來,“這麼說,那去南邊的事是準了?”

敏若點點頭,道:“你看這才什麼時候?還不到最冷的日子,法喀就咳成這樣了,等明年開了春兒,他還不更難熬?皇上的意思是,南邊的氣候濕潤暖和,正適合他養身子,去做幾年兩江總督,身子好了再回來,江南的水雖深,但以法喀的戰功聲績,卻也鎮得住。……當然還是主要送他去調養的,身子最主要,餘者都是其次。”

康熙能說出這種話來,已經是最高的誠意了。就法喀如今那破身子,年後啟行去了,少說還得在那邊養大半年,這期間要說辦公那是扯的。

為了他的身子,海藿娜也不可能鬆口讓他乾活。

康熙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打算,才會將打算向敏若說出來。到了江南,哪怕法喀這總督不能乾活,也會有能乾得力的人手添補上法喀“帶薪在崗養病”的空缺。

法喀去了,隻要做一尊壓在江南官場的大佛就足夠了。

江南文風盛行,機鋒都是打在暗地裡的,忽然去一個從戰場上打拚出來,腦袋裡就一根筋的殺才,沒準還能有些不一樣的震懾效果。

上一句,從頭到尾,康熙原話。

海藿娜聽了,頓時一喜,連道:“真是皇恩浩蕩,我夫婦感激之情實在無以言表,還請姐姐代為謝恩,等法喀能走動了,必得讓他親自進宮來向皇上謝恩呢。”

“宮中禦前自有我周全,你們不必操心。帶著法喀去了,陪他好好將養。我給你個名字住址,過去了之後找人尋他,竇春庭不可能跟著你們去,讓他繼續給法喀調理身體,法喀的脈案、吃過的藥方子都整理給他了,他的醫術也很出挑,雖年輕些,但也絕不弱於竇春庭。”敏若囑咐道。

海藿娜連忙應是,又有些歉疚地道:“這些年,總是姐姐為我們操心。”

敏若輕笑一聲,“這就叫操心了?那是你沒見過我為斐鈺的功課和她生氣、吼她的樣子。”

海藿娜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左右是您親侄女。”

“不說這個,你與法喀要去江南,個孩子怎麼辦?”

最小的舒鈺今年初才剛滿了周歲,要說將他撂在家裡,誰舍得?斐鈺與肅鈺也都是半大孩子,離了阿瑪額娘身邊,心裡總會有些不舒服、不如意。

成長期的小委屈一點一點都要重視起來,敏若特意提這一嘴,也是想看看海藿娜的意思。

海藿娜搖搖頭,歎道:“我正為了這個事頭疼呢。撂下哪個都舍不得,可若是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去,又怕折騰不起。”

“去江南的時日常,既然是給法喀養身子的,最少也得是二年的時光。將孩子舍下了,你能放心?都帶著吧。這是另一個人名地址,過去了聯係,安置上的事可以找她幫忙,多少也算半個地頭蛇了。”敏若這些年的生意也不是白做的,胭脂鋪的掌櫃蘭英這幾年一直在開辟南地市場,安兒在南地生活上也多有她照顧。

海藿娜長長吐出一口氣,鄭重道:“多謝姐姐為我們思慮周全。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要姐姐這樣為我們打算考慮,心裡真是羞愧得很。”

“有什麼的。”敏若感慨道:“若是斐鈺再大兩歲,我也舍不得她跟你們走。也好,趁著年歲還小,跟著外放,也能長長見識。讀書習字皆不許她落下,我按季度把功課給送過去,信中會將一切交代清楚,你要盯著。”

海藿娜莞爾,“姐姐放心吧,我會好好盯著斐鈺的。”

兩江總督作為清朝等級最高的九名封疆大臣之一,正常官秩等級為正二品,法喀身兼兵部尚書職,看康熙的意思,外放也不打算免去,那便是從一品。

比起法喀在京任官中官秩最高的正一品領侍衛內大臣看似是降了一級,但一方總督大員,權利可遠勝過在京做個領侍衛內大臣。

法喀的一等果毅公爵位世襲罔替,征準噶爾那年他換來的另一個被康熙拿來做恩賞中的添頭的等公在康熙眼裡,因舒鈺的出生而又有了用武之地,此番被晉為一等公不提,若非敏若死命攔著,恐怕康熙又要大手一揮送出一個世襲罔替來。

彆搞什麼一門兩公了,先不說幾十年之後這大清的一等公還值不值錢,就說這幾十年間,一門兩公都是世襲罔替,未免太惹眼了一些。

康熙為此說敏若“未免謹慎太過”,敏若則非常光棍地表示:“若是後代子孫不成器,世襲罔替也不過是驕縱了他們的脾氣,若是自己能夠爭氣,便是隻襲末等爵位也能自己掙回來,這算什麼謹慎?就當是勉勵後人了。”

康熙白了敏若一眼,看他那樣子還沒完全死心。後來法喀又婉拒辭受一次,康熙才放棄這個想法,又從彆處賞賜恩典下去。

海藿娜知道其中緣由,倒是心境平和,並未感到失落,隻與敏若笑道:“這回舒鈺一個一等公也是穩了,他大了便是個文武不精的混世魔王,我也不必為他操心了。”

敏若輕笑一聲,又問起:“塔爾瑪近日身子如何了?”

“已好轉了不少,正擱家裡忙著打點布置院落,又要裁新衣製首飾,人家說了,便是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居住,府裡也不能疏漏了,總得備下一個院子才是道理。好在美玉的嫁妝都籌備得差不多了,倒也無需她再操什麼心,否則她怕是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使了。”海藿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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