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2 / 2)

“法喀的身子有好轉了。”敏若並不吝惜對外表現出來,一天到晚盯著信紙哭喪,讓外麵人以為法喀不好了,才容易有麻煩事呢。

就讓他們知道法喀的身子有所好轉,當年關於法喀傷勢的小道消息在外頭添油加醋流傳得太狠,連算半個知情人(指有康熙直接彙報,自認對法喀傷勢十分了解)的康熙都一度怕法喀不好了,何況打聽的全是小道消息的那一批?就算再借給他們倆膽,對法喀的身體的好轉程度,他們也猜不破天去。

完全不用擔心暴露法喀身體的真實情況。

敏若大手一揮,永壽宮裡人人得了金錁子,宮裡各處來送零碎東西的宮人也都得了賞賜,再加上宮外施粥米、散春季祛邪扶正的藥包,果毅公身體有所好轉的消息很快在京中流傳起來。

康熙聽說時已有些遲了,想起法喀信中所言,他輕笑一聲,“難得見貴妃如此行事。”

敏若一向怕麻煩,在後宮中處事素來低調,這不時不節、沒個特殊緣故就忽然賞人,又如此大手筆地在宮外行善事,一看就是為了法喀。

“那年的事,著實是嚇住她了。”康熙先吩咐新進杭羅到了先送去永壽宮與貴妃挑選,又交代梁九功往要送去南邊給法喀家的賞賜中再多添些藥材補品,“問問太醫,要預備正是他這個症候能用上、在南邊又不好尋找的。南地水土雖好,卻有一點不及京中,就是有些珍稀藥材難尋,朕雖囑咐他有需要隻管開口,恐怕他也不肯為此事麻煩朕。”

說到這,康熙長歎一聲,深感自己與法喀實在是君臣相得的一代典範!

日後他們這段君臣佳話若不能被鐫刻史冊之上,都對不起他對法喀的拳拳重視疼惜與法喀對他的濃濃崇敬忠心!

“再派竇春庭隨車隊南下去給法喀瞧瞧,謝選雖然醫術也不錯,到底年輕。法喀的身子早些好,朕還想調他回京來,總在外麵算什麼事!”康熙安排道。

梁九功應了“嗻”,笑盈盈地道:“毓貴主子肯定也盼著果毅公早些養好身子回來呢。”

康熙歎道:“他們姊弟自幼相依,感情格外深厚。可惜法喀兩個兒子都生得晚,不然朕如今也不必為了瑞初的婚事發愁。”

涉及公主的婚事,就不是他能插嘴的了。梁九功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康熙自己想了一會,又道:“瑞初這丫頭,被朕驕縱的,看著清清冷冷事情不多,其實性子最是傲氣,她的額駙可得好生挑選。朕也不知還能庇護她多少年,眼下最要緊的是給她尋一個有能耐、懂得疼人的額駙,也好叫瑞初能順心遂意地過日子。”

梁九功將這話默默記下了,先後的香火情在先,這些年的情分在後,裡麵還有瑞初在乾清宮憑借自己的人格魅力收獲的好感,這句話很快傳入了敏若的耳朵裡。

敏若聽了,摸著踏雪的手一頓,不得不承認,康熙這番打算,確實是全然一片嗬護女兒之心。

站在康熙的立場上,能想到這裡,幾乎就是已經替瑞初把後半生打算周詳了。

敏若輕聲囑咐道:“回頭轉述給瑞初吧。”

對症下藥。

蘭杜乾脆地應了聲“是”,敏若坐了一會,起身去翻記載著安兒婚禮流程的單子。

婚期就在八月裡了,潔芳能在永壽宮混到六月。六月之後她便要與父母弟妹回到在外城置的宅子中安心備嫁。

她的嫁妝也已陸續從南運到京中,敏若略看了兩眼單子,確實看得出家底不薄,也舍出本錢辦了,聽安兒說潔芳祖母的陪嫁也儘數留給了她,哪怕在一眾皇子福晉們間,這份嫁妝也絕不算簡薄。

如今京中競相比拚女子陪嫁妝奩,奢靡成風,皇子福晉們間此風尤甚,明麵上都是體麵人自然不能正大光明地相互詆毀踩捧,但暗地裡隱晦的言語譏諷、或者顯一顯自己的優越感是避免不了的,嘴皮子上的本事都被玩出花來了。

何況這世上嘴碎之人最多,宮裡宮外,如今不知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潔芳的嫁妝。

手握三門賺錢生意的大財主敏若已悄悄預備下一份極豐厚的添妝,隻怕謝氏夫婦有時下讀書人的清高傲氣不願收下,甚至將此視為折辱。

謝家出得起嫁妝,倒也省了她想辦法塞東西了。

既然如此,敏若心裡沒了負擔,更是毫無顧忌大手筆地給潔芳塞東西了。古籍珍本這些自不必說,後宮中多數人看不出價值來,敏若怎麼送她們也沒有閒話可說。

那些衣料首飾就是在後宮女子們精通的範疇之內了,敏若看到好看的女孩就手癢癢,趁潔芳在宮裡,換著花樣地打扮她,多珍惜的料子都拿出來了。宮裡年輕嬪妃多有眼紅的,偏礙於敏若的威勢,還不敢說什麼,偶爾拐彎抹角地酸兩句,敏若冷笑一聲,便不敢再言語。

隻是貴妃對未來兒媳的看重,卻愈是宮中人儘皆知的了,連帶著鈕祜祿家的親戚們待謝家人都逐漸客氣起來。

——敏若這些年收拾他們可沒手軟過,如今法喀又不在京裡,沒個能在裡頭說軟和話的人,他們更怕哪招了敏若的眼惹來收拾。原本還很看不上謝家,如今見敏若如此看重謝家姑娘,他們也就不敢再對謝家趾高氣昂、盛氣淩人了。

不說多殷勤周到,客氣幾分是有的。

潔芳品出敏若的用心,私下與安兒道:“蒙娘娘關心至此,我實在無以為報。”

“如今你日日陪著額娘,讓額娘那麼高興,就是報答了!”安兒笑嘻嘻湊近些,對她道:“等咱們兩個成婚了,咱們倆一起好好孝敬額娘!”

潔芳不假思索地,鄭重點了點頭。

安兒每日接送媳婦入宮回家,春風得意的日子也沒持續多長時間。自入六月,潔芳開始安心在家備嫁,再沒有他日日上門的道理,他在府裡蹲著種了兩天蘑菇,終於想起被自己撂在莊子上可憐兮兮的稻種了,擼袖子出家門正打算過去瞧瞧,剛一出府門,沒等上馬,就被一雙手從後頭把領子揪住了。

“誰……誒四哥!”安兒眼睛一亮,“四哥你今天有空了?”

“去我那,你嫂子得了學生送的魚,說要親手整治兩道好菜出來。”沒等安兒拒絕,四阿哥又補一句,“暉兒也總念叨你,說你都不去看他。”

安兒便命人將馬牽回府裡,跟著四阿哥去了隔壁府上。

自被蓁蓁邀去微光書院任差,四福晉不再每日圍著府裡那點事轉,雖然比從前更忙了些,但整個人似乎又有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精氣神,日日都是容光明媚、神采飛揚的。

小弘暉已是開蒙的年歲,額娘忙起來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府中事宜由四福晉的兩個陪嫁心腹嬤嬤和後到四阿哥身邊服侍如今也要被稱一聲嬤嬤的兩個昔日孝懿皇後身邊大宮女共同打理,四福晉每日單有半個時辰總覽查事,也沒出過差錯。

今兒書院休沐,見安兒來了,四福晉歡天喜地地整治吃食,又給兄弟倆溫了酒,她知道四阿哥有話要與安兒說,便備下兩桌菜饌,一桌送到外書房,隻四阿哥與安兒吃,她在內院招呼了格格孩子們吃。

酒過三巡,安兒有些迷迷瞪瞪的了,胡亂往四阿哥那邊蹭了蹭,“四哥你現在怎麼都長皺紋了?”

他盯著四阿哥眉心的紋路,忽然一個激靈,滿麵驚恐地道:“四哥,你老了?!”

“去你的!”四阿哥無甚好氣地踢他一腳,“還不是為你操心操的?你隻是說,你當真中意那謝氏女嗎?”

安兒雖還帶著酒意,卻認真起來,鄭重地道:“我此生,隻要潔芳!”

四阿哥似乎泄了氣,長歎一聲,道:“你可知謝氏女是民人出身?”

安兒摸著心口,揚起下巴驕傲地道:“我這顆心,就喜歡她。甭管她是旗人還是民人,我都喜歡她,就喜歡她一個!”

說完,啪地一下,趴倒在桌上,睡著了。

四阿哥一時無奈,搖搖頭,起招了服侍的人進來,一同架起安兒把他搬到榻上,盯著安兒好一會,歎道:“也罷。”

“讓十爺睡著,叫茶房熬醒酒湯,他醒了便送進去。”四阿哥走出書房,吩咐門口的小太監。

安靜躺在榻上的安兒忽然睜開眼,似是半醉半醒,眼中神情卻十分複雜。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感覺著手下砰砰的跳動,喃喃道:“誰對誰錯?”

眼下看,四哥無錯;長久看,妹妹更無錯。

他在這裡頭,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幫不上,不如乾脆些抽身,投身鄉野間,也免得日後叫瑞初為難,礙手礙腳了。

八月,欽天監算出的吉日,安兒正式與潔芳成了婚。

因安兒已經開府,婚禮在郡王府中舉辦。當日,康熙帶敏若與瑞初駕臨郡王府,宮內的小阿哥、小公主也有要來看熱鬨的,便都來了,嬉笑熱鬨了一日,晚晌間拜堂後敬酒,康熙拍了拍安兒的肩,道:“成家的人了,少叫你額娘操些心。彆學你舅舅,早些綿延血脈是正經事。”

安兒笑嘻嘻應是,聽沒聽進去兩說。

敏若心道康熙做個催生辦主任真是當仁不讓,看了兒子一眼,溫聲道:“你與你媳婦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安兒又應了聲“是”,也應得怪脆生的。又笑嘻嘻道:“以後就是兒子和兒子媳婦一起孝敬額娘您了!”

敏若想摸摸他的頭,可一是安兒戴著帽子,二是大庭廣眾之下還得兒子留些臉麵,想了想,便也拍了拍他的肩。

九月,瑞初趁熱打鐵,開始對康熙抖摟她和虞雲的事。

敏若交代烏希哈炒了個葵花子、南瓜子、西瓜子拚盤,又給自己備了兩壺清火茶,每日聽前線第一手戰報。

光聽戰報還不行,一家三口的演出,她不能光看熱鬨不辦事,還得隨時配合瑞初的進度在康熙跟前演出,先做康熙想做之事,反向給瑞初打輔助。

孩子都是債,這幾年的戲份,除了勻給法喀的那一點,剩下都用在安兒和瑞初的婚事上了。

問,作為一位正統滿洲貴女出身的大清貴妃娘娘,遇到自己的愛女、尊貴的大清公主看上個出身卑微的民人小子,應該是什麼反應?

答:本宮的上吊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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