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祝蘿左手扒住窗戶邊沿,右手努力撐住地麵,避免扭到舞蹈生視若生命的腳踝。
演奏廳與練舞室還是有些區彆的。
這個房間沒有安裝把杆,在牆邊摔倒時,很難找到借力點。
祝蘿的手掌心狠狠摩擦地麵,被擦破一層皮,滲出的鮮血染紅裙擺。
身為舞蹈生,磕碰睡覺已經習慣了。
但,不代表不會痛。
在外人麵前,祝蘿擅長忍耐,不想被誰看到自己的脆弱。
唯有四周隻剩自己一人的時候,她才會因為疼痛,低低哭泣。
“好痛。”祝蘿後背靠著牆,曲起腿緩緩坐下,手掌疼得蜷不起來。
她終於想起,自己忘記買什麼了。
傷藥。
網絡上的獨居女孩,準備物品清單,很少把傷藥列出來。
正常人不會像祝蘿這樣,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
祝蘿同學雖然沒有多少生活的經驗,卻擁有豐富的處理傷口經驗。
初秋的天氣尚有餘熱。
傷口見了血,不及時處理,容易發炎化膿。
她所知道最近的藥店,在國藝校門口附近。
現在趕過去,藥店應該沒有打烊。
出門要記得帶鑰匙。
祝蘿暗暗對自己說:已經很晚了,不可以給鄰居添麻煩。
她忍著疼痛,緩緩起身。
“喂。”
二樓走廊儘頭,突然飄來聲音。
祝蘿抬頭,看見憑空出現的高大身影,驚恐地瞳孔地震。
一個成年男性。
出現在她的練舞室。
祝蘿嚇得縮在牆壁,身體控製不住發抖。
“你的房間,好黑。”鶴令璟扶住走廊扶手,緩慢向前,一步步走下樓梯。
還剩下最後兩層台階。
“啊——!”祝蘿的恐懼達到臨界值,嚇得失聲尖叫。
她情緒失控,整個人一反常態的尖銳,“你不要過來!”
祝蘿用染血的手,用力扯過背後的窗簾,把穿著輕薄練舞服的自己裹起來。
身體一直顫抖,聲音染上濃濃的哭腔。
“不要過來!”
“你不要看我!”
“求你,求求你……離我遠點啊。”
鶴令璟停下腳步。
目光沒有落在祝蘿身上。
他的眼前蒙了一層雲霧,模模糊糊,沒有任何焦距。
鶴令璟承認,擅自闖進已經租出去的彆館,確實過於莽撞了。
但祝蘿被刺激得情緒失控,是鶴令璟完全沒有預料的。
此前,他們隻見過幾麵。
祝蘿像隻膽小畏怯的兔子,見到他轉身就逃。
就算不跑,跟他說話也小心翼翼,禮貌又疏離。
鶴令璟原以為,這個女孩沒什麼脾氣。
原來她會發火,奶凶奶凶的。
鶴令璟沒有再靠近祝蘿。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必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呢。
夜色寂靜。
鶴令璟沉默地轉過身,沿著來時的路,一步步走上台階。
祝蘿聽見腳步聲漸漸遠離,哭泣聲慢慢停止。
身子還沉浸在難以自拔的情緒中,不住哆嗦。
樓梯上到一半,鶴令璟又停住腳步,再次折返。
他往前幾步。
祝蘿隔著淚眼,直勾勾盯著他,用窗簾把自己裹得更嚴密。
兩人之間,直線距離五米左右。
鶴令璟站定,放下一個家用醫藥箱,然後決絕地轉身離開。
從始至終,目光沒有在祝蘿身上停留分毫。
他迎著黑夜,再度踏上台階。
背後,響起女生無助又易碎的呢喃。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我有病。”祝蘿以近乎慘烈的方式,向他道歉。
——你的善意不應該被如此踐踏。
——可是,我生病了。
——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我真的有病。”
都怪我沒有禮貌,不識趣,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所以才一點點跌落。
所以才沒有人關心。
所以……
祝蘿深陷於自我厭棄,無法自拔,竟然沒發現鶴令璟還留在房間裡。
良久,耳邊響起男生寡淡至極,沒有任何揶揄意味的聲音。
“你,生了什麼病?”
.
鶴令璟眼前蒙了一塊柔軟的布。
是祝蘿的絲巾,洗得很乾淨,上麵還留有她身上同款的香氣。
絲巾材質輕薄,透過重重疊疊的布料,可以窺見一渺微光。
祝蘿站在他麵前,纏著繃帶的手,繞到鶴令璟脖頸後。
一個無比親密的姿勢。
學校那幫小子交女朋友,都喜歡讓妹子像這樣跪在兩腿中間,主動纏住脖子。
然後握住她的腰,用力按進懷裡。
鶴令璟坐在那兒,雙手安安分分垂在身側,什麼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