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滿臉不耐煩的看著陷入噩夢中滿臉驚恐尖叫的晁卿, 卻沒有推醒他的意思,而是讓容兒將香爐裡的香灰倒掉了,又打開窗戶透透氣。
為了怕人看出什麼端倪, 她給晁卿下了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 兩種藥物,一種在晁卿每天必喝的參湯裡, 一種在熏香中,兩種藥物缺一不可, 才會發揮效用。
桂枝就這麼看著晁卿滿口胡言亂語,醜態畢露,“大哥, 我錯了大哥, 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知道爹有意讓你娶林文, 我才故意勾引她的。爹為了替我描補,才說是他的意思, 怕林文不肯嫁進來衝喜,才讓我去哄騙她的。我從小就被你處處壓了一頭, 我隻是想讓你嘗嘗被我壓一頭的感覺。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哥你饒了我吧!”
桂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裡頭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這個晁卿還是人嗎?簡直畜生都不如。至於她那個公爹, 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桂枝氣的狠狠踹了晁卿一腳,直接將他踹下了床。
劇烈的疼痛讓晁卿終於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
桂枝撲了過來, “夫君,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
“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嘴裡叫著救命,跌下了床,有沒有摔著哪啊?要不要叫大夫?”桂枝滿臉關切的問道。
晁卿搖搖頭,不過是從床上摔下來,能有什麼事,結果剛一動彈,右腿處劇烈的疼痛。
原來是晁卿弱不禁風,長期待在室內,不曬太醫,骨質疏鬆,才會一摔腿就斷了。
晁卿本就病歪歪的,如今又斷了條腿,晁父急的不行,拖著病體前來看望兒子,看到桂枝端茶倒水的伺候兒子,到底不敢再說什麼伺候不周的話了。
“你原本身子康健,如今怎麼······也不知是不是家裡的風水出了問題,明日得請個風水先生來看看。”晁父歎氣道。
晁卿臉色難看的很,他吃了藥才睡下,又噩夢連連,夢裡大哥滿身鮮血的看著他,如影隨形,不管他躲去哪,隻要一回頭,就看到大哥在盯著他。難道大哥是在怪他對林文動歪心思嗎?可他都已經叫停了,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啊,大哥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爹,我想出錢,給大哥辦幾場法事。我昨晚夢到大哥了,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生我氣了,可我當時真的趕不回來,我不會故意的。”晁卿語無倫次的說道。
晁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彆胡思亂想,你大哥怎麼會生你的氣!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大哥絕對不會生你的氣的。”
晁父安慰完晁卿,又看著桂枝親手喂了一碗安神湯,等晁卿睡下了,方才離開。
“好好的,他怎麼會從床上摔下來了?”
“好像是做噩夢了,嘴裡嚷著救命,從床上摔下來了。或許是虧心事做多了吧!”桂枝說道。
晁父瞪了她一眼,“滿嘴胡沁!什麼虧心事!”然後拂袖而去。
桂枝看著晁父的背影,“呸,你個老東西!再吵吵,讓你也嘗嘗黃粱一夢的滋味!”
屋裡,晁卿又開始做噩夢了,嘴裡胡亂叫嚷著。
晁父聽到兒子的胡言亂語,腳步有些踉蹌著離開了。
晁父直接去了晁母的小佛堂,在晁母略顯詫異的眼神裡虔誠的給菩薩上了幾炷香。
晁卿的狀況越來越嚴重,黃粱一夢引起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發展到後來,他根本不敢閉眼,隻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各種恐怖的畫麵,十八層地獄,黑白無常,都出來了。
桂枝怕他嚇出個好歹,她還沒想那麼快當寡婦,趕緊停了藥。可晁卿的狀況還是越來越壞,已經出現幻覺了。整天覺也不睡,飯也不吃,身邊必須時時處處都有人,稍有風吹草動,就大驚失色,尖叫連連。
不過四五日,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眼下烏黑,看著就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樣子。看了不知多少名醫大夫,都說這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非人力可以轉圜。
晁父心痛如絞,他不明白,他好好的兒子,怎麼就到這一地步了。心病,他自然知道晁卿的心病是什麼,可銳兒已經死了,要怎麼解開卿兒的心病?
晁父心痛難忍,左右為難,忍不住開口向晁母求助,“你說該怎麼辦?”
晁母雖然早就猜到了一些,可真的從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丈夫口中聽到這些真相,還是會忍不住憤怒。她的銳兒,雖然體弱多病,可卻是那麼正直,那麼聰慧,為了這個家,他殫精竭慮,付出了一切,卻被父親和弟弟這樣利用羞辱!他們怎麼能這麼對銳兒呢!
晁卿如今這樣,晁母並不覺得悲傷,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