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浪上課的時間,溫拾則在育嬰室裡和小十一相處的愉快,完全想不起回家這回事,虛心向月嫂學習,小心翼翼上手給十一換尿布,衝奶粉,喂奶,拍奶嗝。
已經二十天的寶寶沒了剛生出來時那渾身紅彤彤皺巴巴的小老頭模樣,就像是打好氣了似的,小胳膊小腿飽滿而白嫩,圓頭圓腦,眼珠也變得明亮有神,醒著的時候會緊緊盯著眼前的人,追著看,好像能認出來似的。
雖然溫拾還是沒看出這小子和溫浪有哪裡相像,從五官到膚色,似乎都遺傳了他另一個父親的基因,但這並不妨礙,溫拾在看到小十一主動伸手哼哼唧唧要他手裡的奶瓶時,心都快化了。
人類幼崽,原來這麼可愛。
溫拾從前對小孩並不覺得多可愛,但現在一把這小崽子抱到臂彎間,就不想放下還給月嫂了。
月嫂誇讚小十一是她照顧過這麼多嬰兒裡,最乖巧的一個,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時間很固定,尿布臟了肚子餓了,也就是招招手哼一聲,極少嚎啕大哭,聽話又懂事,能讓照顧他的溫浪和月嫂晚上睡得很安穩。
“他在肚子裡的時候就很乖。”溫拾記得溫浪哪怕月份大了,也極少出現胎動,做B超的時候,溫拾肚子裡的孩子在打滾,溫浪的孩子則安安穩穩躺著,一動也不動,絕不給爸爸增加額外的負擔。
“怪不得呢,有的寶寶真就是天生的乖。”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是呢。”心裡剛生出點羨慕意圖的溫拾肚皮一緊,被他那小祖宗蹬了一腳。
這樣的胎動和最開始它隻是乖乖在溫拾肚子裡浮動時輕飄飄的羽毛拂過感迥然不同,力量感十足,活力滿滿。
溫拾輕輕摸了摸肚子,算是哄了肚子裡的孩子。
這孩子跟他爹似的,好哄,溫拾摸摸就不鬨騰了。
隻是看看乖乖躺著睡覺的十一,自己肚子裡不是跳迪斯科就是練武術的崽子,真的,沒法比。
也不知道這活潑好動的性格是像誰多一點。
趙澤霖找到育嬰室裡的溫拾時,愁眉苦臉,他這一下午少說被宋庭玉打了六七個電話質問:‘溫拾在哪?’‘溫拾在乾什麼?’‘溫拾吃飯了嗎?’,‘溫拾怎麼還不回家?’,‘溫拾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忙於複盤溫浪接生手術順帶撰寫論文的趙醫生這一下午思路被叮鈴鈴直響的座機打斷
了無數次,他真的想發火,但他也真的不敢發火。
最終,他隻是小聲建議宋五爺:“您要不給溫少買個手機吧,也方便您聯係他,對不啦?”有點良知,不要再把他當成人肉傳話筒了好吧!
然後馬不停蹄來找溫拾,催他回家。
阿四的車已經在八點半準時開到了樓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準點的很。
聽到趙澤霖催他回家,溫拾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快九點了,但溫浪還沒來找他,平時這個時候,下課的溫浪都是先把程臨安送到電梯口,再順路到育嬰室接走小十一。
“我去看看溫浪下課沒有,他下課我就回去。”
“溫少,你就不要天天在這裡待到這麼晚啦,孩子護士和月嫂都可以照顧的呀。”
趙澤霖一方麵怕溫拾累到,他費了不少功夫,才讓溫拾這將近六個月的肚子趨於穩定,眼看這艱難征程都已經要走完三分之二了,溫拾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多可惜?
另一方麵,溫拾這麼一門心思撲在溫浪和小十一身上,估摸著是已經忘記自己家裡還有個心眼小脾氣大愛吃醋的丈夫正直留守。
就連趙澤霖都能察覺到宋庭玉那被忽視的不滿和怒火正跟小行星撞地球似的無差彆攻擊,這樣做,也是為了讓他這樣被殃及的池魚少一些。
犧牲一個溫拾,幸福千萬家。
趙澤霖千保證萬保證孩子在他的醫院裡絕對不會丟,等會兒溫浪上完課,他第一時間就給送過去,溫拾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了十一,還給月嫂,往門外踱步。
趙醫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舍不得的,明明他肚子裡還有一個,生出來之後,他怎麼擺弄不都隨心所欲嗎?
已經十月末,京市的天氣一日比一日轉涼,漸漸染上黃色的樹葉脆弱地經不起半點折騰,一陣風刮過就打著旋飄下來。
溫拾被這夜風吹的縮了縮脖子,他穿著款式寬鬆,帶羊角扣的羊絨外套,早上出門的時候溫度正好,晚上回家就有些不抗凍了。
還好阿四的車停的不遠,暖風也一直開著。
鑽進後座的溫拾跟大晚上還要來接自己的阿四道過謝,阿四瞟一眼後視鏡,原本就小的眼睛笑起來更小了,“溫少彆說這種話,這都是我該做的,您有什麼事,使喚我就行了。”
現在阿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著
溫拾,活卻比從前清閒,還從宋家和公司領著司機和職員兩份工資,弟兄們都羨慕他走了狗屎運,能跟著溫少,榮升家仆。
阿四打心眼裡覺得,他能從溫拾看顧到他家小少爺、小小姐,以後說不定還能開車送他家小少爺、小小姐上下學。
經常往宋家跑的人幾乎都知道溫拾懷孕的事情,他們都受過專業訓練,主人家的隱私,不該說的絕對不會往外說。
溫拾懷孕的消息,沒流出去半點風聲。
隻是這件事估計也隻會瞞到溫拾順利生產後,因為以宋庭玉的脾氣,是絕對不會放任外麵那些‘在外麵又養了一房’或‘孩子是抱回來的私生子’的破壞夫夫感情婚姻和諧的消息甚囂塵上四處傳播。
溫拾回到宋宅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家裡這個點還活動的,隻有等他回家的宋庭玉和夜貓子似的宋知畫連同迫不得已陪宋知畫一起熬夜的陳周明。
溫拾在樓下被宋小幺攔住,“小嫂嫂你可回來了,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小寶寶嗎?我給他縫了一件小衣服,當滿月禮物。”
宋小幺捧出一件淺藍色的純棉小衣服,做工很精細,甚至比外麵賣幾十塊一件的嬰兒衣裳型更好,布料更柔軟。
“當然可以,你這衣服做的真好。”溫拾誇讚道。
宋知畫叉腰,“那當然。”也不看看她踩多少年縫紉機了。
“你要是喜歡,等你生了,我給你做一櫃子的,一天一件不重樣。”宋家真是太久沒有可愛的小娃娃出生了,上一次,還是周斯年和周斯言,那時候宋知畫還不大,沒趕上打扮,這次,她當仁不讓。
一定讓溫拾的孩子,從小時候就是站在潮流頂端的baby。
溫拾沒收下那件衣裳,而是讓宋知畫明天過去親手交給溫浪,這是她的心意,他可不能代為轉交。
陳周明也一臉期待站在宋知畫身邊:“嫂嫂,我能跟著一起去嗎?”他是個外姓人,宋家人幾乎都去看過了,隻有陳周年還一次都沒見過溫浪的孩子。
男人生孩子本來已經足夠叫陳周明刷新世界觀了,可一看宋知畫這麼喜歡孩子,陳周明卻開始考慮自己有沒有這個功能了。
“可以呀。”溫拾受不了陳少爺那水靈靈的眼睛和軟糯糯的腔調,真不好意思拒絕。
陳周明還
沒來得及笑出來,宋知畫先削他了,“這是我嫂嫂,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叫什麼嫂嫂,跟你很熟嗎?”
溫拾繞過他倆的打鬨現場,往樓上走,回到家他才記起自己還有個老公在家,立馬就迫不及待想見到五爺了。
宋庭玉自打站在書房飄窗前看到阿四的車進院子,溫拾顛顛從車上下來,就期待著溫拾第一時間衝上樓來找他。
沒想到,書桌上的兔腦袋鬨鐘滴滴答答走了六圈半,溫拾也沒上來。
五爺估算了溫拾的腳程,再慢,也不至於六分半還沒從一樓走到二樓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溫拾在樓下又遇到什麼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或許是宋念琴吩咐管家給溫拾備下的補品宵夜,或許是接檔黃毛猴子的新電視劇——總之,是比宋庭玉重要的東西。
他現在的狀態,就好像一個擔心丈夫在外麵鬼混再也不回來的糟糠妻似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宋五爺默不作聲攥了攥有點發麻的拳頭,患得患失的不甘和些許暴.虐的情緒混雜在一起,現在看來,他剛剛就該直接把薛仲棠揍到橫著出去。
可憐薛二爺引以為傲的高鼻梁都差點被打歪。
就當宋庭玉不準備再等下去,一把拉開書房的門,打算下樓把他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麵野壓根不著家的小媳婦親手抓上來的時候,溫拾也推開了臥室。
他剛從外麵回來,鼻尖耳垂凍的有點紅,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脫掉身上的羊絨外套,露出裡麵穿的米色線衫,單薄的身軀挺一個三四斤西瓜大的肚子。
看到高大的男人立在書房門口,還沒說話就先看著宋庭玉笑彎了眼睛,這笑溫順又乖巧,叫他像是隻毫無攻擊性的柔軟兔子,一見宋庭玉就攤開了肚皮。
宋庭玉周身生人勿進,沉到滴水的氛圍,登時如冰雪消融。
溫拾其實很擅長讓宋庭玉消氣甚至是沒脾氣。
他就是站在那裡笑一笑,決心要黑臉讓他長點記性,以後早點回家的宋五爺就狠不下這個心了,主動上前,伸手幫溫拾暖冰涼的臉蛋和耳垂,“外麵冷嗎?下次出去多穿點。”
“就一點點,其實上車就不冷了。”溫拾搓搓手,摟住宋庭玉的脖子,展示學習成果,“今天我在醫院學會給寶寶拍嗝了!而且十一會伸手要吃的了,他好聰明……”
五爺表情一滯,看看
,來了,又要和他講在醫院裡跟那小十一的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