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七斤六兩(2 / 2)

隻可惜他太沒本事了,永遠都是被輕鬆摁住的小白鼠那樣,毫無反抗能力。

隨著注射麻藥的針刺進腰部,疼痛酸麻,冰涼的藥液注射成功,很快,那穿刺傷口的疼痛消失了,發緊刺痛的肚皮仿佛也安靜下來。

聽著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心跳很快,無影燈照的他眼前一片光圈,周身越來越冷,如同躺在冰窖裡,渾身血液都要凝結了。

這樣的感覺讓溫拾印象深刻,他上輩子最後一次搶救,好像也是今天這樣。

溫拾意識到自己好像要睡著了,麻醉中的大腦本該是有意識的,可困倦卻如潮水般襲來,一波又一波,無邊的黑暗如泥潭一般叫人深陷其中。

不能就這樣睡過去。

溫拾心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還沒有看到寶寶,是不能就這樣睡過去。

可他真的好困啊。

趙澤霖有了上次溫浪產子積累的經驗,這次給溫拾做手術,無比順利,輕車熟路,成功將那他在b超裡盯了九個月的大胖小子拎了出來,早產還足足七斤二兩,明明剛出生就渾身肉嘟嘟的。

助產士把剪掉臍帶,檢查過不缺手腳指頭耳朵的孩子倒著拎起來拍了兩下屁股,響亮的啼哭聲叫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順利,這次實在太順利。

趙澤霖親自把這沉甸甸胖成球的孩子抱了出來,往站在產房前的宋五爺懷裡塞,“七斤六兩,大胖小子呢。”

站在五爺身後的雙胞胎之一聞言捶胸頓足,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怎麼是個男孩兒?我的妹妹呢?我那麼大一個妹妹呢?”

等著做漂亮小裙子的宋知畫也有點難過,小男生的衣服就是沒有小女孩兒的好看,“哎呀,不管了,反正小男孩也能穿裙子,快讓我看看。”

宋念琴喜上眉梢,和溫浪一起迎上前去看繈

褓裡的孩子,“真好啊。”

等在原地的宋庭玉沒有伸手去接孩子,隻蹙眉往門縫裡看去,“溫拾呢?他怎麼還沒出來?”

“麻醉還沒醒呢。”趙澤霖抱著那昏昏欲睡的肥小子手都快酸了,“一會醒了就能出來了,放心,五爺,您不先看看您兒子嗎?”還有一個給家長看小丁丁的環節呢。

趙澤霖激情推銷,宋庭玉才象征性看了一眼他兒子的小象,果然,他對這個嬰兒還是沒那麼多澎湃的原始情感,他所有的父愛,都是建立在愛溫拾的基礎上。

這樣的愛屋及烏與其說那是父愛,其實更像是為了博得溫拾的愛所特意的展現。

在知道這不是個白嫩的姑娘,而是個胖小子的五爺,更沒了那點心軟,隻覺得這胖坨兒的肥碩真叫溫拾受了不少罪。

宋念琴和溫浪寶貝似的把孩子抱走,笑眯眯地盯著敲,“真沉,比斯言當年還重。”

當年在親媽肚子裡搶了不少營養的周斯言出生時也將近七斤,是個大號孩子,至於周斯年,隻有五斤出頭。

小孩子的大小一對比就很明顯。

溫浪也覺得這胖小子個頭很大,跟出生半個多月的小十一差不多。

隻是胖小子的性格和小十一也是天差地彆,圍著他的隻有兩個人還好,其他人一湊近,周斯年都還沒來得及碰一碰那宣軟的臉蛋,這孩子就張開了嘴哭嚎起來。

細嫩的嗓音堪比防空警報,響徹走廊。

“我沒碰啊,我沒碰到他——”周斯年雙手高舉,他什麼都沒做呢,又沒練過氣功,總不會隔山打牛吧?

隻是他嗓門一大,那原本就哭包一個的胖小子嚎的更淒慘,活像挨打了。

宋念琴趕緊一腳把兒子踹開,站起來抱著那胖小子哄了又哄,轉著圈的顛。

“這胖肺活量就是好。”宋知畫搖頭,“看看這嗓門。”活生生一個現成的男高音。

“是啊小姑,你看他多吵。”被親媽高跟鞋踹了一腳的周斯年捂著受傷的腿逃回弟弟身邊,單方麵宣布,他不喜歡這個肥小子了,“以後肯定很煩人,我還是更喜歡十一。”

周斯言道:“沒關係,他看起來也不怎麼喜歡你。”

“小孩子哭起來都這樣。”宋念琴帶過兩個孩子,懷孕的時候也和身邊有孩子的朋友交流過,像

小十一那樣不吵不鬨的,是溫浪中頭彩的孕期。

像小胖這樣的,畏懼生人,一有點不順心就哭,用哭來表達自己的一切念頭的,才是正常剛出生小嬰兒該有的狀態。

“看看這鼻子眼睛,還真像庭玉小時候。”宋念琴還記得繈褓中的五爺,眼前這個眯起眼的胖小子和那時候的宋庭玉簡直一模一樣。

宋家的基因果然強大。

一群人圍著孩子嘀嘀咕咕,隻有站在手術室前的宋庭玉自始至終沒吭一聲,宋念琴他們要把孩子先帶回病房,宋庭玉也沒什麼意見。

他還在心慌,這股心煩意亂叫他迫切想要見到溫拾。

趙澤霖期間進過幾次監護病房,從一開始對宋庭玉信誓旦旦,“就是睡著了,還沒醒而已,剖腹產全麻昏迷二到六小時都是正常的”到“再等等,現在也才五個小時,說不定一會就醒過來了”再到“有些體質不好的,全麻後睡一天的狀況也是有的,這樣,我先把他轉到普通病房,再觀察一晚上看看”。

應付完臉黑成鍋底的宋庭玉,趙澤霖找來了麻醉師,反複核對麻醉劑量。

麻醉師就是按照溫拾的身體指數給的,這是堵上他麻醉執照和醫生名譽的事,“絕對不可能出錯。”

趙澤霖腦門隱隱作痛,劑量沒錯,可溫拾偏偏就是醒不過來,宋庭玉渾身的煞氣簡直都快具象化了,趙澤霖跟他講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萬一出問題了,你和我彆說執照和名譽了,小命都得沒!”

麻醉師也知道外麵那一家子是誰,要一個人消失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可他發誓,自己在手術室做的一切都是正常操作,除非溫拾自己對麻藥過敏,但這就不在他們的可控範圍內了。

趙澤霖怕的也是這個,他已經開始擔心,如果撤掉呼吸機,溫拾還能不能自主呼吸了,如果不能,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被轉入普通病房的溫拾臉上掛著呼吸麵罩,心率儀上的心跳畫出了有規律的線,他看著就是在睡覺,宋庭玉卻覺得不對。

太安穩了。

溫拾的睡相從沒這麼好過,兩手交疊,雙眼緊閉,紳士得體的像是從宋庭玉那學來的睡姿。

跟五爺吐槽過孩子總在肚子裡打拳這行為的小溫壓根不知道,他自己睡著的時候,在床上也總是打拳。

宋庭玉剛跟他同床共枕的時

候,半夜被錘過好幾次。

宋庭玉輕輕拉過溫拾一隻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裡輕輕暖著,溫拾的手很涼,涼的像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罐裝飲料。

這種種不尋常的特征讓宋庭玉再坐不下去,他又找到了趙澤霖。

可憐的趙醫生被五爺拎著領子摜到了牆上。

“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五爺,這我真說不準。”趙澤霖腳尖點地,要哭不哭,講真的,溫拾醒不過來,他比宋庭玉還著急,連論文都沒心情寫了。

“那他睡到現在,真的正常嗎?”

趙醫生欲哭無淚,隻能說實話,“從臨床來看,不太正常。”

哐當一聲巨響,宋庭玉踹翻了趙澤霖身旁的垃圾桶,那厚實金屬垃圾桶中央生生癟下去一大塊。

捏著趙澤霖衣領的手骨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宋庭玉寒聲,“你隻有一次機會,把所有瞞著我的事情講清楚,他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按照常規操作來的,麻醉劑量也沒有問題,他也沒有麻藥過敏史——”趙澤霖已經把能找的原因都找了,但現在就是沒有頭緒,講到最後,在宋庭玉的逼視下,趙澤霖都快哽咽了,“再、再照個CT看看頭部有沒有創傷吧。”

幸好,溫拾的CT結果一切正常,其他體檢指標也都正常,更讓趙澤霖慶幸的,是溫拾拔了氧氣管也能自主呼吸,沒發生一拔管人就沒了的可怖情況。

但他依舊昏迷著,睡個不停,對在病房裡嘗試和他交流的宋庭玉置之不理,連心率都沒發生任何變化。

就好像,壓根聽不到似的。

也好像,躺在這裡的人,隻剩一具軀殼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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