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永安侯就不一樣了。
他素來有著‘癡情郎君’的美名,一旦證實他有外室,那就不是淪為笑柄那麼簡單。
不止如此,當年盛歡被人偷調包出府一事,居然還是永安侯本人所提議。
這對著自己妻子十幾年來的真情都能是假,那他身為臣子,麵對毫無關係的帝王時,又能有幾分真心?
這樣的人,他如何能留,如何能用?
景成帝越是細想,麵色越是鐵青,不過片刻,心中已有所決。
永安侯絕不能留!
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眸色晦暗滾燙,斟酌半晌,儘顯威嚴的低沉嗓音終於再度於金鑾殿響起。
“既然三位心意已決,永安侯狼子野心,朕亦覺得可惡至極,即刻就下旨,令你們母子仨與永安侯斷得乾乾淨淨,再無乾係。”
景成帝頓了頓,看向盛歡,話鋒一轉:“隻是,這旨意一旦一下,往後永安侯府的榮華與富貴,便再與你們無關,你們當真願意舍棄?趙卿歡貴為太子妃,往後卻再無母家可依靠,太子妃當真想清楚了?”
盛歡一時之間不知帝王此話為何意,手指不安地緊攥衣擺。
淩容與卻是聽出了帝王的話外之意。
景成帝身為帝王,自然知曉妻子及側室的母家代表著什麼,萬一將來太子迎了個母家更盛的側妃,那麼到時太子妃可說完全沒有能力能與她抗衡。
可景成帝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會為了什麼母家勢力,迎娶其他女人當側妃。
前世他登基數十載,不論朝中大臣如何進諫,要他充盈後宮,他就隻立了盛歡的牌位為後,後宮未曾再有過其他人。
那樣的壓力他都能扛得下來,不需依憑其他女子母家勢力,亦將國事處理得妥妥當當,國泰民安,河清海晏,如今又怎麼可能為了這等小事,納其他人為妃為嬪。
景成帝擔心的事,永遠也不會發生。
就算他有幸能再活數十載,再度登基成帝,他淩容與的後宮也永遠隻有盛歡一個皇後,不會再有其他人插足其間。
淩容與垂眸,於盛歡身旁撩袍跪地,供手冷聲道:“兒臣之後不會再納任何側妃,後宮隻會有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往後有兒臣可依靠,永安侯這般狼心狗肺之徒,又豈配與皇室結為宗親。”
景成帝聽見太子的話,不以為然的哼笑一聲。
但想到自己年少輕狂時也曾許下這等誑語,繼而轉為無奈的搖頭一笑。
牧逸春亦沉聲道:“臣妹與永安侯和離之後,她依然是牧家兒女,往後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牧家,微臣的父親如今已不在,微臣便是太子妃的母家。”
這牧逸春不旦是大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的父親更是先帝極其仰賴及敬重的牧大將軍。
牧大將軍一生鎮守邊關,是無詔不得回京的良將,更曾是大梁百姓心中的戰神。
這牧逸春當年雖與景成帝有過恩怨,可自從坐上丞相一位,他便一心為國為民,從未因當年之事給他使過任何絆子。
可謂剛正不阿,是個難得的忠臣。
牧逸春的幾個庶弟,除了十年前意外身亡的那位,就算不當官也未曾鬨出任何風波,當官的更是良臣。
這牧家曆代皆為忠臣良將,有了牧逸春給盛歡當靠山、當母家,的確不比永安侯差,甚至比永安侯更好。
永安侯能從一個平民爬到如今之位,牧家可說功不可沒,他卻轉頭就對牧家恩將仇報。
思及此,景成帝重重歎了口氣,再度確認,這任永安侯本事再厲害,也是萬萬留不得。
隻是要除掉他,並不是那麼簡單……
景成帝扶額斂目,他還不知自己兒子手中早握有能將永安侯扳倒的毀滅性證據,猶坐在龍椅上,煩惱頭疼不已。
※
永安侯將趙舒窈私藏起來,原意是想讓她好好養胎,待將來孩子一出生,三皇子淩朗肯定不會任憑她們母子流落在外。
景成帝見著了皇孫,也會因此給趙舒窈幾分情麵。
可永安侯萬萬沒想到,這自己的妻子剛與趙舒窈撕破臉麵,不過幾日,接著便說要與他和離。
永安侯一聽牧婉清要和離,麵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夫人這又是何故?難道你還在氣當年卿歡被人偷抱出府的事?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
他轉頭看向盛歡,“請太子妃勸勸你娘,我與你娘結縭十載,向來感情恩愛,未曾有過爭執,如今她這是怎麼了?”
盛歡擔心牧婉清說要和離,永安侯會惱羞成怒,所以特地帶著淩容與一塊陪母親回府,為的就是要給母親撐腰,否則她可說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永安侯。
她如此厭惡永安侯,自然不會理會他的話,就隻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牧婉清今日回府,有備而來,她亦不願再與這負心漢多說廢話。
“這是皇上的聖旨,皇上親旨讓我與你和離。”牧婉清在侯府的東西不少,可她一樣也不想帶走。
牧婉清下巴微仰,挑眉冷笑,語氣傲然:“這婚離不離,由不得你來做主。”
那些東西隻會教她想起永安侯這十多年來,究竟有多麼虛假,教她反胃。
牧婉清一把將聖旨,狠狠地砸在永安侯臉上。
永安侯被聖旨砸得措手不及,臉色已由白轉青。
他鐵青著臉攤開聖旨,見到聖旨內容,一口氣瞬間透不過來,腦袋一陣暈眩。
“婉婉,你究竟跟皇上說了什麼,皇上居然要下這等聖旨。”
永安侯抓住牧婉清,向來在妻子麵前維持得很好,總是笑臉盈盈得像一張麵具的臉,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我犯了什麼錯,你原諒我,我願意改。”他說完,見牧婉清眼中儘是輕蔑冷意,立刻聯想到盛翊臻失蹤一事。
自盛歡回侯府,永安侯便不曾再與盛翊臻碰麵,尤其是她派人送了書信過來,因而害得他被寧紹狠狠敲上一筆之後。
永安侯當下就氣得不願再與盛翊臻見麵,並且交待心腹,往後盛翊臻再派人到永安侯府一律趕走。
直到趙舒窈任性離府,他才又動起了見她的心思。
那日他實在被趙舒窈煩透,索性將她的真實身世告訴她,並帶著她前往盛翊臻的私宅,想讓她們母女相認作伴,這樣趙舒窈養胎時也有人看著。
可當永安侯到了那,才驚覺盛翊臻早已失蹤多日。
盛翊臻下落不明,永安侯極其擔心她的安危,派了不少人找她卻始終苦尋無果。
此時永安侯見牧婉清眉眼間泛著一股子狠戾,心頭一跳,立刻急忙道:“你、你把她怎麼了?你把阿臻怎麼了!”
“阿臻?喊得真親昵,看來侯爺已經知曉我為何要與你和離,如此我與你也已無話可說,自此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牧婉清見他又在演戲,隻覺得惡心至極,就連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一掌劈在永安侯手上,力道重且狠,迫得他不得不鬆手,頭也不回的離開永安侯府。
淩容與身邊帶著不少人,永安侯要奪門而出追上牧婉清時,便示意侍衛將其攔下。
永安侯於京城之中橫行多年,還是頭一次如此憋屈,居然連自己家門都踏不出去,隻能門睜睜看著牧婉清離開。
淩容與很快就帶著盛歡離開永安侯府這個是非之地。
明日過後,還有著不少驚喜等著永安侯,淩容與迫不及待見到他連自己如何死都不知道的模樣。
前世,趙承平讓盛歡死得不明不白。
今生,他會替盛歡一樣一樣,慢慢地討回來。
但他不會讓他輕易死去,他會教趙承平生不如死。
淩容與眸裡閃著嗜血的愉悅,俊美的臉龐揚起一抹暢快卻又病態的笑容。
盛歡絲毫沒有察覺,一路上她始終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就連被淩容與帶上馬車之後,臉上表情亦儘是疑惑與不解。
當她終於回過神,眼前的少年已是平常那副溫馴乖巧的模樣,姿態慵懶的將她抱在懷中。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眸子澄澈明亮,剔透得宛若世上最乾凈純粹的琉璃珠子,讓人看了心頭一軟。
最近終於恢複成淺粉色的嘴唇,正輕輕碰著她的耳垂。
盛歡兩頰爬上熱意,長睫如蝶翼般得撲閃著。
她發現,自從兩人說開之後,淩容與越來越愛在兩人獨處時,將她抱在懷中。
“我總覺得,永安侯方才擔心盛翊臻的模樣,不是演出來的。”盛歡道。
淩容與用指腹撚.揉了下她的唇角,目光落在她開開合合的唇瓣上,舍不得離開。
原本清澈的眸色微沉,染上笑意與晦暗不明的情愫。
“永安侯騙了你娘大半輩子,可說無時無刻都在演戲,他騙人的技倆早已爐火純青,你怎如何看得出是真是假。”他微微一笑,話裡儘是不以為然。
可他卻心知肚明,方才永安侯那副擔心盛翊臻的模樣,的確不是裝出來的。
那些殺手不是永安侯派的。
前世永安侯借大皇子的手殺了盛歡,還想讓盛歡在死前恨上他,帶著對他的恨意死去。
這一世,他便讓永安侯自嘗苦果。
永安侯若真想殺盛翊臻,盛澤顧的那些護衛再厲害又怎麼可能躲得過,花錢顧的與訓練有素的殺手,如何能比。
自然是殺手處處手下留情,一開始就未曾想要趕儘殺絕,盛翊臻才能狼狽苟活至今。
盛歡覺得淩容與的話不無道理,困惑登時一掃而空。
她點了點頭,明媚的小臉終於浮起甜滋滋的笑意。
盛歡還記得淩容與在金鑾殿上對景成帝說的話。
“殿下方才對皇上所言可為真?”她粉色的唇瓣輕抿,一雙眼閃亮亮的看著他。
懷中美人兒笑意盈盈,雙眸明亮清澈如溪水。
淩容與呼吸一窒,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塌了一個角,鼻息略為急促起來。
他慢慢俯身,一麵低笑一麵在她唇上啄吻一記,“真。”
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如今已三月,淩容與也不似以前那般懼冷,身上的衣袍與常人無異。
盛歡被他抱在懷中時,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溫度。
她滿意的拍了拍淩容與如今已與常人無異的胸-膛,滿足的環抱住他。
如今娘已經跟永安侯和離,她和兄長也與永安侯脫離關係,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就算永安侯發生犯了大錯,也不會波及到他們身上。
盛歡想起前幾日淩容與在相府說的話,說他握有永安侯貪汙的證據,摟在他勁腰上的一雙柔荑瞬間收得更緊了些。
“怎麼了,嗯?”淩容與喉嚨緊了緊,尾音輕挑,帶著一種低沉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