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裴皇後沉默且嚴肅的看著盛歡半晌,最後無奈的撫額,中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額角。
她看向盛歡。
隻見見盛歡眼下一片青,天生帶笑的桃花眼尾卻儘顯嬌.媚勾.人的女人味,一舉一動雖與平時無異,可嬌.嫩的小臉如鮮嫩欲滴的蜜桃,舉手投足媚.態自來。
現下已近午時,日頭正盛,盛歡脖子上卻挽了條披帛,將脖頸遮得紮紮實實。
一看就知道太子昨日又失了分寸,荒唐了一整夜,才會將人折騰成這般。
她還記得兒子大婚頭一日,就將太子妃折騰得暈死過去,當時還喚了太醫,可後來幾日太子妃前來請安時,也不見她有如此神態。
裴皇後身為六宮之主,自然知曉女子承寵過後的神態,檢查完元帕的隔日,太子妃來給她請安時,她便覺有種說不出的違合感,可元帕上的精|血卻也是真,便不做它想。
直到今日見到盛歡眉宇間,透著不可言喻隻可意會的嬌.媚,裴皇後才知當時的違合感由何而來。
難不成太子大婚當晚,未與太子妃圓房?
那麼新婚夜裡急召太醫,豈非是太子行周公之禮到一半時,暈了過去,太子妃為了顧及太子顏麵,才有那番說法?
裴皇後眼神登時微妙起來。
她是知曉自己兒子身子為何,當初她便覺奇怪,兒子身子分明不好,那時仍是狐裘、手爐不離身,居然能在閨閣之事上大展雄風。
裴皇後頭疼的揉著額,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再看向太子,太子如今身形已不再似從前那般削瘦,精白錦袍依舊,卻不再似以前那般寬鬆,反而將他挺拔的身形完全勾勒出來。
寬肩窄腰流暢優美,原本稍顯單薄的胸-膛亦結實不少,已有著屬於他這年紀的少年該有的健壯。
她與趙傑攜手調養太子多年,都不見他身子轉好,沒想到大婚之後,太子的身子卻是肉眼可見,日益漸好。
說盛歡是福星,那也不為過。
裴皇後眼眶微紅,麵上的神情由嚴肅轉為柔和,“芳雲,趕緊扶太子妃到一旁坐下。”
她一開始雖然有些氣惱自己當初被騙,可裴皇後始終記得一件事,她這輩子就這求兒子是個正常人便好。
至於小夫妻倆之間的閨閣密事,與太子的不知分寸,她並不想插足其中。
當初自己是如何被已故的惠安太後盯著,如何被時時關注承寵與否,為何遲遲懷不上孩子等,這等苦頭她都嘗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裴皇後自然不願閨蜜的女兒也步上自己後塵。
盛歡原本因皇後嚴肅的麵色而高懸起的一顆心,在聽見賜座之後,再次穩穩落回心頭。
“母後偏心,怎麼兒臣就沒有賜座。”淩容與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可那雙好看的眉眼卻是笑意難掩。
裴皇後似笑非笑的看了兒子一眼,“太子如今身子漸好便不知節製,本宮這是心疼本宮的兒媳婦,這累了一整晚,還得過來本宮這請安。”
盛歡聽見皇後的話,整張小臉霎時酡紅一片,羞恥得繡鞋裡的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皇後娘娘果然一眼就瞧出,他們昨日的顛鸞倒鳳有多荒唐。
“阿清方才已進宮,稍後就到,”裴皇後明豔的臉龐笑意溫柔,“太子且先回去,有些話太子在,本宮實在不方便說。”
淩容與眉心微蹙,心裡實在不願讓盛歡與裴皇後獨處,不是他擔心他的母後會對盛歡做什麼,就是怕盛歡一個人待在鳳儀宮會覺得不自在。
裴皇後見兒子露出這等神情,不由得搖頭失笑:“行罷,太子就待到阿清來到,到時太子妃的娘親也在場,太子應當就放心了?”
淩容與微微頷首,負手走到盛歡身旁,並無落座。
眼角眉梢和煦而溫柔,微微垂著眼簾看著盛歡,墨眸裡閃著點點光亮,整個人揚溢著難以言喻的愉悅與幸福。
他忽地彎下腰,垂首在盛歡耳邊低聲細語,不知說了什麼。
盛歡原本稍顯不安的神色逐漸放鬆下來,而後隨著太子嘴角微微翹起,太子妃本就比平時更為嫵.媚的臉龐,緩緩暈染上另一層更漂亮的粉。
隻見盛歡含羞帶嗔的怒瞪了淩容與一眼,惱怒地咬著粉唇,不敢相信他居然在鳳儀宮也敢說那等孟浪之語。
盛歡注意到裴皇後的目光,悄然收回瞪著太子的美目,渾然不覺方才她心裡那份緊張已在不知不覺中,消散無蹤。
裴皇後見到小兩口互動的模樣,不由得會心一笑。
她記得自兒子大婚之後,每次站在太子妃身旁,就都是這般柔和的模樣。
太子這般將人護得緊緊,還想方設法的逗太子妃開心的模樣,裴皇後看著看著,不由得心生羨慕。
當初景成帝雖亦是對她疼愛有加,可卻未曾在先太後麵前這麼護著她過。
如今她也不會吃媳婦兒的醋,當年太子撞破她的胡塗事,以致於整個童年都陷入痛苦之中,長大後甚至不願接近女色。
如今太子能恢複這般正常模樣,身子也逐漸好轉,她還有何可求?
裴皇後莞爾一笑,垂首抿了一口茶水。
這牧婉清果真如裴皇後所言,很快就在宮婢的引領下來到鳳儀宮。
既然盛歡的親娘過來了,淩容與便依裴皇後所言乖乖離宮。
他雖仍有點不放心,可他到底還有正事得做。
永安侯與寧家私下溝結,貪贓舞弊一事,他還未上呈給景成帝。
他定得趕在裴皇後生辰宴前,將永安侯送進大理寺監牢,讓他再無翻身可能才行。
……
盛歡並沒有在鳳儀宮待得太久。
她的親娘牧婉清也是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女兒還沒休息足夠。
牧婉清雖然想與女兒多多想處,卻更心疼她被太子如此折騰,思及此,她忍不住又在心裡給淩容與記上一筆。
可太子夫婦畢竟新婚不久,太子初識繾綣滋味,難免失態,況且她的女兒得了夫君的疼惜也是好事。
牧婉清忍了忍,終究沒在自家閨蜜麵前數落太子。
就在裴皇後想開口讓自己的貼身宮女芳雲,親自將盛歡送回東宮時,卻見芳雲掩嘴笑道:“皇後娘娘,這太子身邊的周正周公公就候在鳳儀宮外,太子離去前和奴婢交待過,送太子妃回東宮這件事,交給周公公即可。”
裴皇後與牧婉清極有默契的對看一眼,而後姐妹兩人,一個掩嘴偷笑,另一個則直接輕笑出聲。
盛歡聽見之後則是愣了愣,而後一張臉再度羞紅起來。
淩容與這是怕她在路上走丟了是不是?居然還讓周正候著她,他自己不用人伺候了麼?!
她一時間都不知淩容與這是掌控欲作祟,還是彆的。
盛歡羞赧的垂著頭,朝裴皇後福身道:“多謝皇後娘娘體諒臣媳,臣媳不打擾娘娘與母親敘舊,就此先告退。”
牧婉清看了裴皇後一眼,見裴皇後微笑的點了點頭,才也跟著起身。
她一把扶住已經轉身,欲要離去的盛歡肩頭,湊在女兒耳畔輕聲道:“娘雖然想教你幾招馭夫之術,可我到底被趙承平那混蛋騙了十多年。”
她一麵將盛歡送去鳳儀宮,一麵語重心長道:“娘覺得這什麼馭夫之術都是假的,夫君若是費儘心機的想要騙,我們再如何提防也無用。”
“所以歡歡,太子若真心對你好,你便以真心回報,來日他若狼心狗肺,你也無需忍耐,當斷則斷,這太子妃之位咱們不要也罷,千萬彆委屈自己,不論如何,娘與整個牧府都是你的靠山。”
說來說去,牧婉清就是怕女兒吃了悶虧不敢說。
若是換了趙舒窈,她肯定不會如此擔心。
不是因為趙舒窈非她親生,而是趙舒窈那性子從小忍不了苦、吃不了虧,一受委屈便會嚷得人儘皆知,半點委屈也不肯受。
可盛歡就不一樣了,打從她回到侯府甚至成了太子妃,她也從未怨怪過盛家父子一句話。
牧婉清擔心她日後與太子有了不愉快,也是像對盛家父子那樣,像個沒事人一樣,什麼話都埋在心裡。
她現下已經不是永安侯夫人,沒了誥命的身份,出入皇宮也不方便,才會忍不住與盛歡耳提麵命幾句。
牧婉清今日進宮主要是見裴皇後,她將女兒送出鳳儀宮外,便又匆匆回頭進去陪著裴皇後。
盛歡見到周正果然如芳雲所言,就候在鳳儀宮外等著她。
“周公公怎麼不阻止殿下?你怎能不跟在他身邊伺候。”盛歡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周正笑了笑,“殿下身旁還有其他小太監伺候著,今天日頭毒辣,殿下知曉太子妃羞怯,要是由芳雲姑姑送您回去,您怕是在回東宮的路上也不敢將脖頸上的披帛取下,殿下怕您悶壞了自己,這才叫奴才候在外頭接您。”
今日日頭確實極好,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的湛藍天空灑下點點暖意,分明該是溫意適中的陽春三月,這近午時時卻比往常悶熱許多。
盛歡因為怕被旁人瞧出昨夜淩容與在她身上肆虐的痕跡,可說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就連脖頸上的披帛也都圍了兩圈。
她剛才在鳳儀宮內就覺得有些不適,可又不敢取下,沒想到淩容與卻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還為此細心將周正留下,特地吩咐由他護送自己回東宮。
周正是太子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雖然盛歡在他麵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昨晚周正與如意兩人守了一整夜。
這該聽的與不該聽的,他們早就全都聽去,她如今貴為太子妃,實在不必因為這等小事而在兩人麵前也扭扭捏捏。
待盛歡上了轎攆,見身旁就隻跟了周正與如意,終是放心的將披帛取下,頓時清涼不少。
三月春風拂麵,溫暖和煦,盛歡不止覺得這陽光溫度怡人,甚至覺得這迎麵而來的微風裡帶著絲絲甜意。
盛歡眉眼彎彎,自成為太子妃後,頭一會兒主動惦記起了自己夫君。
淩容與才離開一個時辰不到,她居然有點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