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創業(二)(2 / 2)

阮思澄:“……”

這種謎之鄙夷……

好吧,我弱,我小,我是整個創始團隊唯一短板。

投資爸爸真的可怕。周扒皮。不過也是,2000萬呢。

啊,羨慕,我也想有一天拍出2000萬來,當人爸爸!

四人說了幾分鐘話,邵君理把公司情況、項目進展一一掌握,覺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創業園區裡有很多講座、路演,可以聽聽,有些好處,不過彆花太多時間。99%的演講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成的,99%的創業者目前在做的事沒有交流價值。”

“嗯嗯,知道。”阮思澄說,“我午休時偶爾參加幾個活動,不過……”歪歪腦袋,她又繼續,“不是非常喜歡在那認識的人。”

“哦?”

“一多半人太浮躁了,太著急了。口中說著夢想夢想,心裡想著錢錢錢錢……一要融資就發慌了,做假數據、花錢衝量、吹牛皮、胡扯淡……”阮思澄的眼睛微抬,“我要是說,在2018年,在創業圈,我依然信天道酬勤,想一步步踏踏實實地往前走,覺得最後即使無法造福人類曆史留名也能得到與自己相配的東西,是不是顯得很蠢。我想著,好好做事總有結果。如果當真沒有拿到A輪融資,那有可能就是不配拿到A輪融資,勉強來了也沒有用。”行業正在發展,沒那麼多瞎子。

創業園區,空氣都是錢的味道。

無數信徒在此聚集,希望見證諸神誕生。有人正在死去,有人正獲新生,即使失敗率大概是99%,也都相信最終成功的是自己。有人衣衫襤褸草根出身,有人口含金匙名校海歸,人人想到聖城朝拜,路上布滿了英雄塚。世上事情絕大多數重過程不重結果,創業卻是100%地重結果不重過程。人人想聽納斯達克那聲鐘聲,口口聲聲“等上市了我就退出”“被收購了我就退休”,做著那麼不著邊際的一夜之間名成利就的美夢。浮躁充斥整個圈子,泡沫滿得要溢出去。

在這兒,創業者們一見麵就“嗨,張三!融到錢沒?”“喲李四!你融到錢沒?”如果答案肯定,接著就是“融了多少?”特像80年代倆人打招呼的“吃過飯沒?”“你吃過飯沒?”“吃的啥啊?”吃了早飯就相當於有A輪了,吃了午飯就相當於有B輪了,吃了晚飯就相當於有C輪了。要是生人剛認識,就從“你做什麼項目”開始,再迅速到“吃沒吃飯”“吃幾頓了”“吃的什麼”。

創業園區還有各種午餐會啦,出國遊學啦,北極旅行啦,主辦方找投資大佬一起活動,創業者想“親密接觸”就得交錢,幾萬十幾萬,莫名其妙的。

邵君理雙手插兜,垂下眸子,阮思澄在他眼裡。

幾秒鐘後,他說:“我不知道。”

“哎?”

“不過,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觀點,等成功後,在你的演講台上說這段話。”

他挺意外,倒沒想到阮思澄是這樣的人。

阮思澄一愣,說:“希望如此。”

“行了,”邵君理往房間外走,“我還有事,不多待了。”

貝恒正好不太自在,趕緊送人:“邵總慢走。”

“嗯。”

在經過一側辦公區時,邵君理又忽然停下,長長的手指頭在隔板外敲敲,問:“那花兒誰的?”

“嗯?”阮思澄順著邵君理視線看去。

最後一排的桌子上擺著一枝盛開的花兒,橙黃色的玫瑰,裝在白色的瓷瓶中。

“哦,”阮思澄解釋說,“我的。今早上班路上看到有人賣花,心血來潮買了一朵。”

“從沒見過有創業者——”

“還搞情趣。”阮思澄說,“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關注這種東西。”

邵君理被打斷,也沒再說下去,還是望著花兒:“這回我就帶走。”

“啊?”阮思澄說,“我晚上就自己扔了。”

邵君理的手指一翻,手腕搭在隔板上,對著花兒,食指勾勾。

好像小學沒收玩具的班主任……阮思澄在心裡吐槽,不過還是拔掉玫瑰給邵君理。

女孩子啊!因為創業,也直接變牲口了嗎!沒時間吃喝沒時間睡覺沒時間買花。

阮思澄又最後望了一眼玫瑰:“您要直接扔垃圾桶?”

“怎麼,還想翻垃圾桶?”

“沒有,就是買的時候覺得這個顏色熱情奔放挺有乾勁,有點對不起它。”

“不用關心。”邵君理手接過玫瑰,“乾活兒去。”

“是……”

邵君理攥著花兒,垂在腿邊,還是一手插兜,裝酷耍帥,被人擁著送出“思恒醫療。”

阮思澄回到隔間,倒掉水,收起瓷瓶,心裡唏噓:她這輩子頭回買花,被個男人給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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