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道(一)(2 / 2)

“我來陪你溜溜彎兒。”

“……嗯。”

兩人並肩沿著街走,邵君理在外側,讓阮思澄在裡側。過了一個街口以後,邵君理才淡淡地問:“怎麼了。”

阮思澄則輕歎一聲:“思恒醫療‘紅’了以後,一非到處接受采訪、參加活動,而且喜歡誇大其詞,把自己說成是公司核心、靈魂。我是覺得這樣不行……會非常受對方牽製,剛跟一非好好談了,但不知道有沒有用。”

邵君理的腳步一頓,轉頭看看身邊女孩:“難得你能想到這層。”

“又不難……”

“不,挺難的,需要相當的大局觀。一般的CEO隻會覺得這是宣傳。”

“……”

邵君理又瞥過目光。

在雲京的霓虹當中,她的表情乾練、自信,步子沉穩有力,一看就是身局高層。

他想,也許,過不多久,他就沒有可教的了。

她成長的速度驚人。本來,隻是創意、遠見等等方麵適合當CEO,然而,不知不覺,對管理也遊刃有餘。在產品出來以前,公司就像一個家庭,是典型的團隊文化,她是家長、老師,注重溝通和凝聚力。而A輪開始以後,她改變了企業文化,迅速切到靈活導向,她是改革者,強調創新和適獨特性。邵君理相信,阮思澄沒看過所謂“組織文化評價量表”,隻是本人嗅覺靈敏。

聰明厲害的姑娘。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阮思澄已不太知道兩人究竟到了哪裡。然而,有邵君理陪在身邊,她的內心安定許多。

若與一非理念不合,那早發現就早分手,挺好。

她的難過並不重要,思恒未來才重要。

她已不會無法直視那些殘忍的事情了。

這大約也叫作成長。

二人繼續在街上逛。這是雲京新商業區,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走著走著,邵君理把原本插在兩邊褲袋裡的手拿出來一隻,阮思澄的狗膽上來,裝作正在好好走路,可換步時,左手手背卻常常是“無意”“剛好”擦過爸爸右手手背,基本上是三秒一次。

她不停地擦呀擦的……

十來回後,就在她要繼續“調戲”時,邵君理手突然一撈,“啪”地一下,把阮思澄的五指給攥在掌中!

阮思澄:“!!!”

邵君理說:“手這麼欠……得製住了。”

“……”阮思澄雖想碰碰他,卻從沒想過在大街上公開牽手,一時之間都有點慌,“邵……邵……邵總……”

“嗯?”邵君理卻還是捏著。

“您不怕被人看見嗎……”

“我又不是清臣那老上熱搜的國民男友。”他說的是清臣集團CEO周介然,幾年以前接管公司,從此特彆受人矚目。

“可這兩年您也開始在媒體上露臉了……”

“無所謂,”邵君理倒一派淡然,竟然開始十指交叉,還夾了夾,“愛看看。”

“……”她想起來,邵君理他確實不是一個在意彆人的人。

他們兩個就牽著手,路過商場、酒店、餐廳、住宅、辦公區,一直逛到晚上十點,邵君理才把人送回清臣大廈的停車場。

停車場中空無一人,十分空曠,一根一根水泥柱子漆著碩-大的區號,偶爾才有幾輛車在車位裡邊靜靜蟄伏。

阮思澄到她的那輛本田前邊停下腳步,按開鎖,五根手指搭在銀灰色的車把上麵,知道身後邵君理在靜靜等她上車離開。

可是……

心念一轉,阮思澄手離開車把,“呼”地一下,把邵君理給扯到了本田旁邊的柱子後,避開攝像頭,將人懟在柱子上麵,抱住對方,用腦袋瓜頂了一下對方下巴,讓邵君理抬起下頜,接著一踮腳,順勢在對方喉結上輕輕親了一下。

下巴她親過了,彆處她夠不到。

邵君理:“……”

“我想再交一點定金……”阮思澄道,“您這個人太受歡迎……那天交的恐怕不夠……”

“……”

“……”

見邵君理壓抑呼吸、仰頭看著上方層頂,喉結特彆迷人性感,阮思澄一個腦抽,又湊上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明顯看到對方喉結上下一滾。

她覺得有趣,又舔一下。

又是一滾。

這回,邵君理沒任她宰割,而是垂眸,目光幽深,像能把人溺斃於此:“你確定非要作死。”

“怎……怎麼?”

“你說怎麼。”

話音剛落,邵君理的左手從女孩兒身後攥住她的頭發猛地向下一扯,阮思澄便被迫揚起纖細又白皙的頸子。

邵君理彎下腰,湊近了,在距離她頸子還有三四厘米的地方停下,等著,不出意外地感覺到右手握著的細腰在輕輕顫抖。

他向對方頸子輕輕吹了口氣,讓溫熱的氣息噴上細膩皮膚,阮思澄不自覺就想發出聲“啊”。

逗弄過後,邵君理並沒有離開,看著頸子,聲音帶磁:“今天先放過你。過了周日再說。”

雖然偶遇,但他們倆並未更改“周日之約”。

阮思澄:“……”因為太近,他呼吸的熱氣極為明顯,像是已經刺破皮膚,進入胸肺,又被帶到四肢百骸。

似已熱得不能呼吸,一下一下都是熱浪。

“行了,上車,路上小心。”

阮思澄忙推開對方,鑽進本田,等到腿兒不再抖了,才換好鞋,打燈,開出清臣的停車場。

…………

第二天第三天是周三和周四,阮思澄極關心陳一非的動向。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陳一非並沒有改變。

他還在乾。

公司監控員工電腦,阮思澄也破天荒地看了一非操作記錄。

事實證明,就在周三以及周四,還有記者給陳一非郵箱發了幾份初稿,而陳一非,非但沒有去掉那些誇大的話,反而加了,極力彰顯他的地位,對於《陳一非:思恒急診最大功臣》的題目也沒說什麼。

“……”

一瞬間,阮思澄明白了。

陳一非,不願意在思恒當個普普通通的技術人員。

他未必是在一開始便有這樣的想法在,可是,思恒急診突然爆紅,無數媒體追捧他的“神仙技術”,IT業界萬眾敬仰,讓他有些無法自拔。

現在他出名了,有的是更大的空間,如上千人公司的CTO,即使自己與他“分手”,他也不怕,前方有著大片大片更加重視他的老板,而自己這曾見證他痛苦、無措的CEO,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好挽回的。

陳一非的種種做法倒也不能說多麼錯。

甚至說,他都未必能意識到他在誇大他的作用。

人麼,都是需要成就感的,會本能地在暗示中增大自己的用處,減小他人的用處。

也許,在陳一非內心深處,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思恒醫療成功的原因,於是也在各種場合如實說了他的想法。

自己叫他閉上嘴巴,乖乖繼續改進產品,他大概會感到特彆沒有意思、缺乏再拚下去的動力。

對陳一非這種渴望尊重、崇拜的人來說,“紅”過以後不紅,和從來沒有紅過,是兩種心境。

阮思澄想,她好像,再次找了不合適的搭檔和C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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