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個子高過油煙機很多,人往那兒一杵,顯得本就不大的廚房更為逼仄。
腦海裡劃過昨晚,她情緒不佳,他口無遮攔,最終鬨了個不歡而散。
彆說,睡的還真好,一覺到天亮。
就是要先開口跟他說話,辦不到。
十多歲的少女似乎都有自己彆扭的小倔強,矯情的不講理,對誰都適用。
單季秋抿了抿唇,便轉身走了。人趿著拖鞋剛走到客廳,就正巧碰到提著醬油剛進門的沈素約。
“外婆。”單季秋走過去接她手裡的醬油瓶。
沈素約一邊換鞋一邊念叨她:“過兩天
就開學了,還能睡到日上三竿。你看看人家小允一大早過來搶活乾,你呢大小姐。”
單季秋朝沈素約笑笑,故意提高了嗓門:“那不是吃人的嘴短,得做事。”
廚房裡清晰聽到這話的人嘴角微微地彎起了一抹弧度,有條不紊地關火起鍋。
沈素約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單季秋的手臂,覷她一眼:“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去洗漱。”
“哦。”
單季秋洗漱完,紮著頭發繞過餐桌,紮好最後一圈,伸手拉開椅子落座。
沈素約打開話匣:“今年你倆因為在路上救人錯過了初賽,所以就隻剩這一次機會了,馬虎不得。”
單季秋道:“一次足夠了。”
沈素約看向陸允:“集訓的內容你覺得如何?”
陸允說:“有的還是有用。”
“……”
這就樣,一老兩小邊吃邊聊起了比賽上的事。
沈素約是老教師,教數學的。帶過的驕傲也不少。從教生涯為了讓孩子們不悔青春,不負韶華,矜矜業業的奉獻。
人樸實又通透,哪怕沒享過什麼大福,也活的明白,總能笑對生活。
眼下,跟麵前這倆孩子聊起數競的事,矍鑠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了久違的光芒。
或許,這就是一生熱愛吧。
吃過午飯,單季秋幫著沈素約洗碗。
“外婆您心可真大,昨晚也不等我回來,直接睡了。”單季秋語帶抱怨。
沈素約瞧了眼單季秋,繼續清洗碗碟的洗潔精:“你下飛機不是給我打電話說夏夏的爸爸送你們回來,那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也是。”單季秋將擦乾淨的碗放到一邊,埋著頭,又驀地想到了昨晚。
“想什麼呢?”沈素約問。
單季秋也沒打算隱瞞昨晚機場的事:“就,昨晚在錦南機場,我看到單兆斌了。”
她頓了一頓:“還有他老婆和兒子。”
沈素約手裡的活並沒有因為單季秋的話而有一絲一毫的停頓,說話語調也毫無變化:“他跟你打照麵了?”
單季秋搖頭:“沒有。”
沈素約又問:“有什麼感覺?”
其實不去想真談不上有什麼感覺。
隻不過,那一刻看著那一家人幸福的模樣莫名唏噓和礙眼,說一點兒都不在乎那是假
的。
“也沒什麼感覺,就看到他們一家人挺幸福的唄。”單季秋哂笑道。
沈素約:“那你這副表情?”
單季秋收起情緒:“沒想會見到他,有點兒突然而已。”
沈素約擰開水龍頭,伴著淅瀝水聲輕言淡語道:“父母是沒得選的,這是作為孩子的宿命。過去沒得選,但未來是你自己的,你可以改變。人這一輩子啊,誰不是哭著來到世界上的?誰都不容易,誰也不會永遠活在過去。等你徹底學會了放下,明白了人生的意義,你就能看到不一樣的天地。”
單季秋點了點頭,驀地抱住沈素約:“反正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外婆,上天對我也不算差。您啊一定長命百歲,等著我長大,然後就好好享我的清福吧!”
沈素約笑了笑,拍單季秋的手:“去,彆擱我這兒鬨,你阿允哥哥不是說帶你買東西嗎?”
“我跟他能買什麼東西?”
“吵架了?”
“……”
“我一看你倆互不搭理就知道。”
“是他嘴太欠。”
“人小允也夠能讓著你的了,彆耍小孩子脾氣。”
“我哪有?”
“沒有就跟人玩兒去,彆在我這兒杵著。”沈素約斜她一眼。
“……”
單季秋被趕出廚房,看著坐靠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陸允。大喇喇的支著兩條腿橫亙在沙發與茶幾之間,腿長的有點兒無處安放。
午後的陽光熾烈燦爛,剛好推開陽台的窗戶,撫摸在他的頭頂。給那蓬鬆的烏發鍍上了一層金光,熠熠生輝。
她記得《醒世恒言》裡有一句:世人大多眼孔淺顯,隻見皮相,未見骨相。
但一看到這個人,似乎覺得這話其實也不那麼絕對。
他是一個沒什麼骨頭的人,偏偏卻有本事叫人一眼就能品到他極佳的骨相。
陸允一轉頭就對上了單季秋的視線,打量了一下她的居家造型,又不甚在意的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電視裡去。
單季秋不用看,光聽電視裡的聲音也知道是容嬤嬤在紮紫薇。
“打算穿這身出去?”陸允換了台。
單季秋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瞧著他:“乾嘛跟外婆說帶我買東西,買什麼?”
陸允漫不經心地摁著遙控板按鍵,淡淡瞅她一眼,又將眼睛鑽進電視屏幕裡,嘴上卻道:“不是想毒死我麼,帶你買毒藥去。”
單季秋一聽,轉身快步就往臥室方向走去,嘴角卻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哦,來求和的。
陸允望著單季秋迫切轉身,急不可耐進屋的背影,太陽穴不受控製地“突突”跳了兩下。
這臭丫頭,還真打算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