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安”以為, 早上遇到褚雲軒隻是一個意外。
他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多說。
走了以後,他也一天都沒有再回來。
她鬆了口氣, 覺得這隻是偶然。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 “時安安”起了個大早, 打算早點下樓吃早餐。
誰知道下樓的時候, 她又看見了坐在客廳的褚雲軒。
和昨天一樣,他低頭看書,聽見她的腳步聲以後,抬眸淡淡瞥她一眼, 便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時安安”尷尬地下樓, 跟褚雲軒說早安。
褚雲軒隨意點點頭,放下書,轉頭就走。
好像他專門等在這裡, 就是為了看她一眼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 “時安安”似乎從褚雲軒的眼中看到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
……大概是她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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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雲軒剛走出門,一個助理慌慌張張走過來:“褚總!四, 四少爺和五少爺都, 都回來了!”
不怪助理慌張。
四少爺褚念風常年待在N國, 就連親哥褚念白結婚的時候都沒回國。
五少爺褚念文這會正在上學,隨意回家等於逃課。
沒有一點預兆, 這兩個少爺突然出現, 難怪助理會被嚇到。
與助理的驚慌相比,褚雲軒極為淡定。
他對著助理點點頭:“讓他們全部去會客廳等我,順便把老二老三都叫上。”
既然人已經到齊,他的下一步也可以開始了。
助理急忙應是,轉身匆匆離開。
褚雲軒叫來旁邊的何管家:“何叔,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何管家手裡拿著一堆資料,十分慎重地點頭:“準備好了,少爺。”
他有些猶疑地確認,“少爺……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二少爺他們……可能會接受不了的。”
褚家幾乎所有人都默認褚雲軒的四個弟弟是擔不了事的“廢柴”。
一個優柔寡斷,一個冷漠陰沉。
一個花心浪蕩,一個校園混混。
何管家有些不確定,褚雲軒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到底能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褚雲軒微微笑了笑。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也會沒有信心。
可是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四個弟弟,其實都是能擔得起事的人。
他們缺乏的,是認可,是機會。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安安沒有放棄他們。
“何叔,你放心吧,他們可以的。”
何管家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褚雲軒帶著他,一路往會客廳走去。
到了會客廳外,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陣的爭吵聲。
最先發難的是最懂得陰陽怪氣的褚雲乾:“老四,你終於舍得回來了?剛才進門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聽說你因為沒錢了,不得不回來?怎麼,在國外待那麼多年,你還是沒有自立的能力嗎?”
褚雲軒讓褚念風回來的方法很簡單,就是直接停了褚念風的賬戶。
褚念風打電話給何管家要錢的時候,何管家直接告訴他:“大少爺說了,可以給你錢,但是這錢隻能用來買機票。”
這幾年在N國大手大腳習慣了,褚念風壓根就沒有積蓄,眼看著連泡妞的錢都快沒有,他不得不灰溜溜地回了褚家。
這會被褚雲乾當麵嘲諷,褚念風的聲音壓抑著怒火:“是,我是沒錢了。那你呢?複健說了那麼久,怎麼還坐在輪椅上?”
這可就是指著褚雲乾的痛腳戳了。
褚雲乾最恨彆人提他坐輪椅的事,氣得聲音都變調了:“你——你管得著嗎你!這麼不會說話,難怪不敢回來!”
褚念風冷笑一聲,反唇相譏:“喲,看來三哥很會說話嘛。”
眼看著兩人要掐起來,褚念白疲憊地試圖調停:“你們兩彆吵了,老四好不容易回來,這麼多年沒見,不要一見麵就吵架吧。”
另外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則出自於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老五褚念文:“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褚雲軒往裡麵走的腳步不由得頓住。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頭開始疼起來了。
在他身後的何管家也是一臉一言難儘的表情。
在褚念文的拱火下,褚雲乾和褚念風越吵越厲害,眼看著真的要打起來。
褚念白一直在勸,但他的勸說有氣無力的,壓根就沒有人聽。
就在場麵越來越難看的時候,門開了。
褚雲軒沉著臉走進來。
四個弟弟都害怕這個大哥,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褚雲軒走到中間的沙發上坐下,環視一圈,輕輕笑了一聲:“你們吵得倒是挺熱鬨。”
其他三個弟弟都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唯獨褚念風還梗著脖子。
他這幾年都在國外,沒有見識到褚雲軒越來越深沉的氣場,還以為褚雲軒是從前那個溫和好說話的大哥。
褚念風的語氣很委屈:“大哥,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直接說出來。為什麼要停掉我的錢?我回國一趟不容易,會耽誤好多課,到時候不能按時畢業怎麼辦?”
他這就純屬睜眼說瞎話了。
褚雲軒早就知道——因為這半年裡沉迷吃喝玩樂,褚念風根本就沒好好讀書,學校給了警告之後,褚念風乾脆辦了一年休學,每天啥也不乾,就是混日子。
什麼“耽誤課”,什麼“不能按時畢業”,簡直是張口就來。
褚雲軒還沒說話,旁邊的褚念文也抬起頭,頗有同感地點頭:“大哥,你為什麼把我的零花錢也停了?我們下周就要摸底考試,我本來打算買點資料、請幾個老師輔導一下的。現在沒錢,我什麼都做不了,隻好請假回來找你。”
褚念文也在撒謊。
他們下周根本就沒有什麼摸底考試。
下周其實是他“死黨”江城的生日。褚念文籌備了好久,打算替江城辦一個熱熱鬨鬨的生日宴會。
他甚至打算包下津城最豪華的一間餐廳,請全班同學過去玩。
褚雲軒在這個節骨眼上斷了他的錢,誇下海口的生日宴會辦不了,褚念文這才慌了,找老師請假回家。
總而言之,這兩個弟弟都不是什麼好鳥。
褚雲軒忍不住想,時安安當時是怎麼做到包容他們的?
而以前的他,到底又是有多愚蠢,居然把四個弟弟嬌慣成了這個樣子?
他搖了搖頭,沒有理會兩個弟弟的問題,對著身後的何管家說:“把報告拿出來吧。”
何管家麵色沉重地點點頭,從手中的文件袋中拿出一疊報告。
幾個弟弟這才注意到,從進門之後,何管家一直都沒有笑,臉色始終陰沉。
就好像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一樣。
而且還是壞事。
他們下意識地住了口,看著何管家的動作。
拿出報告後,何管家走上前,給每個弟弟都發了一份,就連最小的褚念文也有。
褚念文接過報告一看,隻看見大段大段的英文,看得他一陣頭暈眼花。
幸好後麵附有中文翻譯,不過這些字看起來太過晦澀,對於褚念文來說很有難度。
他指著字,一個一個地念著:“腦室內腦膜瘤……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人間該有的詞嗎?!”
他下意識地想要吐槽,抬起頭看向其他幾個哥哥,卻發現他們都神情凝重,沒有開口回應。
最後還是褚雲軒低聲回答:“老五,你可以簡單地把它理解為腦癌。”
“腦……癌?”
褚念文腦海中一陣迷糊,感覺對這個詞語十分陌生。
聽起來像是一種很可怕的疾病。
他不由得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報告,特彆是報告中患者的名字。
——“患者:褚雲軒”。
這,這不是大哥的名字嗎?
所以,大哥生病了?
還是一種很嚴重很嚴重的病?!
這怎麼可能呢?
褚雲軒就是褚家的天!
他生病了,和褚家的天塌了有什麼區彆?
褚念文雙手一軟,報告摔落在地上。
這一刻,他再也顧不上管什麼生日會,什麼生活費的事情。
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褚家的天要塌了!
旁邊,他的幾個哥哥們也是一臉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
褚念白臉色煞白,拿著報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啞著嗓子問:“大哥,這是真的嗎?”
褚雲軒淡定地點點頭。
“前幾天我之所以請假,就是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順便就去家裡的醫院做了個全方位的檢查。我也是剛拿到檢查結果不久。”
剛讓何管家編的檢查報告,熱乎著呢。
褚念白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懷著希望問:“這病……是良性的吧?應該可以治吧?”
其他幾個弟弟急忙抬起頭,熱切地等著答案。
站在褚雲軒身後的何管家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
“發現得太晚,手術風險極高,隻能保守治療……”
褚雲軒不動聲色,默默給何管家的演技點了個讚。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其實何管家也挺有演戲天分的。
看何管家這四分憔悴三分痛苦三分不敢置信的樣子,誰能想到這一切隻是謊言?
何管家說完後,褚雲軒再平淡地補充幾句:“我已經開始時不時頭痛,視線有時候也會不清晰。”
“這……這……”
褚念白徹底傻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褚雲乾沉著臉說:“我們褚家這麼有錢,一定什麼病都能治好的!大哥你不要擔心,你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