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說了很多話,想要抓住他,想要讓他為此再停留一會。
可是“.......抱歉,悟。”
溫柔的人卻輕輕吐出了殘忍的拒絕。
不該存在於世間的人,回到了高高的、常人永遠也觸碰不到的天上。
那天,真的是個很冷的日子,心臟都有一瞬間感覺冰凍起來了。或許是錯覺吧。
歌繪走了以後,日子還是一樣地過。五條悟還是那副唯我獨尊的自大樣,硝子懶懶散散地應和,夏油傑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隻是從五條悟實力增強開始獨自任務之後,慢慢地失去了和他們交心的時間與機會,也失去了一些原本可以改變的東西。
然後某一天,夏油傑毫無征兆地叛變了。
他曾和叛變後的傑見過一麵,卻因為立場與舊情,沒有直接殺了他。
當時的五條悟想說些什麼,可看見夏油傑的刹那,他就明白,他們已經走到了不同的地方,沒辦法再說太多了。
五條悟放過了他。
從此之後,夏油傑的行蹤就隱匿了起來,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籌備著什麼。隨後五條悟改變了自己的誌向,決定成為咒術高專的老師,並且慢慢變得愈加強大。
一晃就是十年,幾乎算得上漫長的時間裡,他偶爾看看鏡子裡的自己,也會感歎一句變化。
當初誰也沒想到,三人中最桀驁不馴的五條悟變成了教書育人的老師,最循規蹈矩的夏油傑變成了敵對的詛咒師。隻有硝子遵從誌願,做了醫生。
或許能說一句物是人非。
稍微奇怪的是,明明這些年五條悟認識了很多人,也有極為美麗的、突出而特彆的家夥,可他卻無法忘記,那個為他輕聲歌唱、喜歡甜品的人。
“說不定是種心理陰影,要治療一下嗎?”
硝子一邊抽著煙,一邊隨口回答他偶爾的奇怪問題。
“……這倒不必。”他輕笑了一聲,拒絕了這個提議。
能正常地忘記早就忘記了,用術式遺忘的話,就真的會失去歌繪了。不過,說不定傑也是吧,當時也萎靡不振了很久。
遇見那個孩子也是個意外。
那個與歌繪完全不同、卻有著類似能量波動的男孩。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五條悟以為他是歌繪的親屬,出於那一點不知從而何來的希望,他攔住了男孩。
雖然沒得到太多消息,但他私底下還是得到了線索,這個名為鏡的孩子,擁有“木之本”這個稀少的姓氏。
他毫不猶豫地去試探了一番,果然發現了這兩人之間隱瞞的聯係與關係,心裡也燃起了微弱的期待——想要再見。
想要再次見到那個十年前失約的人。
鏡是歌繪的弟弟,在那天和傑再見之前,五條悟都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太像了,就算是親屬,就算有資料,為什麼會這麼像呢?
鏡說自己沒見過歌繪多少次,那要怎麼樣才能模仿得連他都有一瞬間被騙了呢?
五條悟看著那孩子,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說不定,鏡就是歌繪?隻是因為某些原因,變成了現在的狀態罷了。
畢竟是非人的存在,轉生什麼的,也不算難以理解。
明明六眼告訴他不是,五條悟卻莫名相信了這個觀點,還去嚇唬了一下鏡,等著見麵那天看看會不會有一個假歌繪出現。
瞞不過他的,歌繪是什麼樣的,他不會弄錯。
然而自信滿滿的五條悟,卻在那天,見到了真正的歌繪。
熟悉的樣貌與表情、未曾變化的能量波動、平靜溫和的目光、帶著微妙的神秘感。
是在他懷念的記憶裡,如出一轍的美麗少女。
“該說,好久不見嗎?五條君。”深紫發的少女勾起嘴角,露出個笑容,與往昔一致的溫柔。
在他身邊,淺綠發的男孩淡定地看著他,打了招呼:“我們來見你了,五條先生。”那也的確是鏡。
難道說猜錯了?
最後還是輸給六眼了嗎?
可是還是很奇怪,他之前以為自己是移情,所以忍不住對鏡友好,可明明歌繪在他麵前,他覺得想要好好對待歌繪的同時,也不願意放棄鏡。
就像是他喜歡的人,忽然變成了兩個似的。
大概是咒靈殺多了,產生了詭異的想法。
五條悟甩開了這些問題,麵對終於見到的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臟跳動起來,仿佛叫囂著什麼,要把這些年的難忘與期待說出口,一股腦傾瀉那些複雜的情緒。
要和他說,當初自己有多不高興,有多少人傷心。
要說,這些年大家都過得很好,不用擔心。
要說,他很高興能再見麵。
要說很多事,要說很多話。可是臨到嘴邊,五條悟卻揭開眼罩、微微笑起來:“真的很久不見了,歌繪,你過得好嗎?”
“我很好哦,大家沒事嗎?”
“嗯,沒事。”五條悟輕聲回答,“我們都很好。”
“歡迎回來,歌繪。”
十八歲的五條悟能夠熱烈地去追著喜歡的人,敢放肆地靠近他,嘴裡說著不好聽的話,心裡為他預留下位置。
二十七歲的五條悟卻愛著他,隻是知道他還活著就已經安心,一言一行壓下思緒,假裝自己沒有在意,沒有擔心。
因為那是不敢靠近、小心翼翼,放在心裡藏起來的月亮。
是他永遠記得的美麗歌姬,月下出現的公主。
不過,如果月亮還是要離開,這回無論如何,都得飛上去摘下來。
是最強的話,可不能做不到呢。
這次沒有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