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她。
“我真的很高興,謝謝大家,大家對我的感情,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畢業禮物,我永遠不會忘記。”
“哇。”吳潔站在一邊看著這個盛況,杠了杠沈文竹,“你不去?”
去乾嘛,湊熱鬨嗎?
不想去……一點也不想。
沈文竹霍然認清了一個事實。
好像比剛剛更難受了,眼睛都有些糊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陳清許對我,沒有那個意思。”
她凝望著那個少年,像仰望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她是麵無表情的酷姐。
她才不會因為情情愛愛難受呢。
“我想變得更好,直到有一天,能不再追逐他,而是站在他的左右。”
放出一句漂亮話,沈文竹趕緊轉身往車站走。
吳潔:???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她悶悶說。
沈文竹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街口,停了下來。
她眼睛好紅好澀。
她慌亂地伸手抹臉,把不知道哪裡飄來的“空調水”擦乾淨。
她連被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好苦啊。
那杯蘋果味氣泡汁的回味,好苦。
公交車來了。
她趕緊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
公交車裡的燈很亮,襯得城市遠處的燈火像螢火蟲。
她靠著窗戶。
街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沈文竹瞪大眼睛。
公交車發動了。
陳清許看見她,朝她招招手,似乎在和她說再見。
沈文竹扭身扒著椅背看。
少年就站在街邊,目送她。
又一次目送她。
特彆關心的鈴聲忽然響起。
沈文竹趕緊躲回座位裡,吸吸鼻子,四處看看,生怕有人聽見她的鈴聲,臉紅地不行。
【陳清許:剛準備幫你打車,沒找到你,吳潔說你先回去了。】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撲通撲通撲通。
【從多雲到轉晴:嗯,家裡有點事。】
她盯著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陳清許:好,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說一聲。】
【從多雲到轉晴:好。】
她死死盯著屏幕的輸入欄。
【徐櫻……】
不不不,她刪掉,重新打。
【好多女生跟你告白呀。】
哎呀,陰陽怪氣的。
她又刪掉。
想多說幾句話,又不知道說什麼。
完蛋了,她好像真的隻能和陳清許聊題目,彆的話題根本聊不動。
“呃啊!”沈文竹爆發出懊惱的聲音。
為什麼她要當事業批!
特彆關心的鈴聲又響了。
沈文竹趕緊低頭看。
【陳清許:畢業快樂。】
沈文竹感覺周身被城市的光點照耀,溫馨又浪漫。
她打起精神來,不想放棄每一句可以拉近關係的話。
吳潔說的沒錯,她表現得太冷淡了。
要不,加個表情包?
【從多雲到轉晴:畢業快樂(撒花.jpg)】
她把手機抱在懷裡,看著窗外,
特彆關心的鈴聲又響了。
沈文竹好奇地點開。
【陳清許:(撿花花.jpg)】
“唔……”
她像隻高興地貓咪,瞬間門毛發都往後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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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嗬成。
聊天背景是陳清許18歲生日那天,鼻尖被點上蛋糕的抓拍。
沈文竹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放進包裡,打開車窗,任憑晚風吹拂她的麵龐。
她咯咯笑起來,站起身,撐著窗戶笑。
月光瑩瑩亮,把她的皮膚照得跟水煮蛋似的,她看著街邊來來往往的小情侶,羨慕地要命。
突然想到什麼,沈文竹雙手合什放在胸前,朝月亮祈禱。
月亮姐姐,保佑她和陳清許在一個學校吧。
*
畢業年,沈文竹終究是沒有告白。
18歲的酸酸甜甜,像是人生的第一口氣泡水,刺激好喝。
就這樣,這份感情一直埋藏,越埋越深。
清大。
宿舍內。
【陳清許:他後來有沒有為難你?】
【從多雲到轉晴:沒有,大家也都很心疼我,覺得我被傻叉針對了】
【陳清許:那就好(歎氣.jpg)】
沈文竹抱著手機,噗嗤笑出來。
【從多雲到轉晴:謝謝你。(拎裙子道謝.jpg)】
【陳清許:(不用謝.jpg)】
“哎喲,誰啊,聊得這麼開心。”下鋪的張悅從背後挽住沈文竹的脖子,“誰能讓我們沈大係花放下手裡解了一半的題,拿手機聊天啊。”
張悅是沈文竹在夏令營認識的,和丁同學分手後,張悅拒絕了家裡的聯姻要求,憑著自己的努力也考上了清大。
碰巧和沈文竹一個宿舍,也和沈文竹上下鋪。
前兩天網球助教的事兒讓她十分憤慨,當天她恰巧請假沒有上課。
“我要是在現場,我把那傻叉踢爆!”她回來以後如是說。
沈文竹紅著臉把手機蓋在桌子上:“沒有誰。”
“沒有誰?”張悅差點就要掀翻椅子了,“說真的,文竹,我有時候真佩服你能沉得住氣,還沉了這麼久,馬上他要申請哈大了,你也跟著去?”
“不算跟著去,哈大本來就是國際頂尖的學府,”沈文竹掙脫開來,拿起筆繼續算題,“如果我要繼續深造,肯定選擇哈大啊。”
“那他要是選牛津呢?或者彆的常青藤呢?”
沈文竹不說話了。
“我就知道。”張悅給了沈文竹腦門一下,“清醒點,陳清許爬的太快了,他身邊會不斷湧現更加優秀的女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趕緊抓住現在的機會,表個白啥的?至少讓他知道你的心意嘛。”
“我為什麼就不能成為‘外’的那個?”
什麼意思?張悅反應了一瞬:“我的姑奶奶,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沈文竹揉揉被彈紅的額頭,盯著題:“現在不行,我想,等我能和他並肩作戰的時候。”
“什麼時候才算和他並肩作戰?那我問你,萬一這期間門,陳清許有女朋友了,你怎麼辦?”張悅扭身坐到沈文竹的書桌上,“嗯?你說,怎麼辦?”
沈文竹幾乎每天都在被這個問題煎熬著。
但她有自己的堅持。
她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因為……
她好像已經錯過了時候……
嗚嗚嗚。
陳清許畢業後迅速走紅,已經是明星了。
沈文竹偶爾覺得和他很近,偶爾又覺得離他很遠。
其實回頭想想,十八歲那年,真的最適合告白。
論壇裡說的那句話沒錯,過了這村,就再也沒有適合的店了。
上了清大,不在一個專業,除了上大課,和他根本見不到麵,除了學術上的討論,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嗚嗚嗚,救命,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是隻能和陳清許聊學術。
沈文竹心裡哭哭,表麵淡定:“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然後搞研究。”
張悅啪地拍腦門:“OK,OK,FINE,咱們打住。你彆給我東拉西扯,我就問你,就今晚,突然有一個超級美女,還是學霸,魔鬼身材,天使麵龐,出現在陳清許麵前,瘋狂追求陳清許,你怎麼辦?”
沈文竹想想就覺得窒息,但又無從回答。
她能怎麼辦……
“陳清許會很欣賞她,但不一定會和她談戀愛。”
張悅:……
她想反駁:男人什麼鬼玩意她最清楚!
但轉念又想,那是陳清許,還真不一定。
陳清許該不會是外星人吧?
“我有時候真奇怪,”張悅看著天花板思考,“陳清許確實很尊重珍惜每一位女性,好像每個女孩子都是珍寶一樣,但是文竹,你要知道,物以稀為貴,如果每個人都是珍寶,那你的特殊性在哪?你在他跟前和彆人不也一樣嘛?你有覺得自己不一樣嘛?
說真的,要不放棄得了,天下雖然沒有比陳清許更好的男人,但差不離的也有啊,你實在不想將就,優秀的好女人也多的是啊。”
沈文竹忽然起身,拿起手機走了出去:“阿悅,我出去一會兒。”
“喂,文竹,你去哪啊?”
張悅一頭霧水,隨便挑了一顆沈文竹桌上的芥末味大白兔奶糖,狐疑地塞進嘴裡嚼嚼嚼。
“好怪哦……”
再來一個。
沈文竹走到頂樓,坐在晾曬被子的架子邊吹晚風。
“你有覺得自己不一樣嗎?”
張悅的話縈繞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來,裡頭裝了一隻大白兔奶糖糖紙疊成的千紙鶴。
她時常在想,那些事兒,如果換了一個人,陳清許會不會一樣做。
比如前兩天的事,換成任何一個女生被助教那樣騷擾,他也會挺身而出嗎?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沈文竹對自己的結論很失望。
她覺得自己還挺勇的,但一麵對陳清許,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沈文竹感覺自己一顆心像被人來回碾來碾去,隻能用學習來麻痹自己。
但更痛苦的事,這些有可能都是她自作自受,作繭自縛。
她沒辦法向“罪魁禍首”傾訴。
她走下樓,出校門,乘著夜色,往校園附近的清吧去。
坐到吧台上,她決定喝人生的第一杯酒。
“那個,來杯酒。”
調酒師是個華國紅顏色頭發的女孩子,朝她笑了:“要什麼酒啊姐妹。”
“嗯……度數不高的?”
“好的,mojito怎麼樣?”
“好。”
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
她灌個幾杯是不是就有勇氣問陳清許了?
這也許是個糟糕的主意,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調酒師很快給她上了一杯Mojito.
透明的像雪碧一樣的酒,裡麵飄著幾片薄荷葉。
沈文竹試著喝了一口。
還行。
她咕嘟咕嘟牛飲下去:“再來一杯。”
調酒師麵露難色:“姐妹,你這是想灌醉自己?”
“嗯。”
“那不如,來一杯長島冰茶?”
“好。”
調酒師又上了一杯可樂一樣的酒。
沈文竹皺著眉一飲而儘。
我怎麼還沒醉?
“再來一杯。”
調酒師:“我給你倒一杯檸檬水,過一會兒你就會覺得醉了。”
這麼神奇?
沈文竹點點頭。
她靠著吧台坐,台上樂隊唱著郭老師的《水星記》。
光線昏暗,沈文竹漸漸有迷糊。
好像有點上頭了。
有不少男生觀望著這頭,一個個躍躍欲試,準備過來搭訕。
一個身著名牌的男生率先走過來,放酒的時候亮出手腕上的表:“同學,失戀了?”
“沒有,就沒戀過。”沈文竹上下掃了他一眼,“你走開,就憑你,還想搭訕我?”
男生:???
他“嘖”了一聲,走了。
酒壯慫人膽是真的!
沈文竹趕緊掏出手機。
啊咧,怎麼有兩個手機?
她想點右邊那個,卻老是點到桌子上。
調酒妹子看多了失戀來買醉的女同學,她熱心拿起沈文竹的手機:“我幫你?你要乾嘛?”
沈文竹上頭了,覺得自己狀態超好!
“你點開我的企鵝,我有個,專門的特彆關心分組。”
調酒師妹子照做:“嗯,點開了。”
陳清許??
嗐,這年頭,真是什麼渣男都敢把企鵝名改成陳清許,臭不要臉!呸!
“你問他,他看我,是不是和彆人都一樣?”
“這有啥好問的?你都被他傷害了,還問他?”調酒師“嗤”一聲,“這事兒我在行,姐妹,我給你出氣!你就交給我,我們把他叫到這兒來,你看我不罵死他。”
沈文竹:“叫到這兒來?”
對,要當麵質問,她現在是沈文竹max!
“好!”
調酒師妹子按下語音:“喂,你個渣男,你女朋友在酒吧喝醉了,敢不敢過來對峙?!”
沈文竹腦子已經有點不清醒了,在旁邊啪啪鼓掌:“過來對峙!”
【陳清許:???】
調酒師妹子翻了個白眼:“快過來,渣男,沒這個膽了是吧?”
“渣男”秒回。
【陳清許:定位發給我。】
“喲,還挺有膽!”調酒師妹子隨便搜了個超遠的酒吧,把定位過去,“我們逗逗他,讓他吃點苦頭。”
“姐妹,聽我的,為男人不值得。”她偏偏又給了沈文竹一碗醒酒茶,“來,剛才的長島冰茶,我沒給你正宗的,雖然後勁大,但一會兒就過去了,你喝喝這個,會好受點,醒酒快點,咱們不能讓渣男看到咱們狼狽的樣子!
你放心,半個小時後,我再給他發我們的定位。”
“你說得對!”沈文竹一碗乾了下去。
兩分鐘後,沈文竹睡倒在吧台上。
睡了整整四十分鐘,她起來去了一趟洗手間門。
整個人已經清醒過來。
她懵懵懂懂坐在吧台邊:我是誰?我在哪?
沈文竹臉上還有些紅暈,燙燙的。
她摸摸口袋:“我手機呢?”
調酒師妹子走過來:“他快到了,他打車到我一開始定位的地方後,我才給他發這兒的定位,笑死我了,他一定氣死了,我跟你說,一會兒你就看我表演。”
誰?誰快到了?
沈文竹覺得腦袋空空無也,我失憶了?
叮鈴,清吧的門被推開。
“來了來了!”調酒師妹子一肚子罵人的話已經湧到喉嚨邊上了。
陳清許一身白襯衫,清吧在小巷子裡,下車後他是跑過來的,頭發有些亂,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與憤怒。
他在沈文竹麵前停下,皺眉望著她,語氣慍怒:“他是誰?”
沈文竹瘋狂捂臉: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