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華正要掛上電話,忽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就是一個變了調的女聲:“……救命……”
顏冬姿和梁小華不自覺地扭頭對視,同時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顏冬姿後背心直發涼,不自覺咽下口水,“是不是,佳玉姐呀?”
梁小華搖搖頭,她也不能確定。她大著膽子,又將聽筒貼近耳朵,試探著問,“是佳玉姐嗎?”
電話那頭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傳來,“是……小華,叫救護車,救我……”
“喂,佳玉姐,你怎麼了?”梁小華確定電話那頭的確實是潘佳玉,立刻著急起來,可是任憑她再問,電話那頭也是沒了回應。
顏冬姿忙按了按梁小華的肩膀,接過話筒,按下彈簧鍵,掛斷了剛剛的電話,說:“佳玉姐肯定是出事兒了,你先彆著急,咱們馬上給她叫救護車,然後咱倆趕快趕過去。”
梁小華在短暫的慌神之後,也迅速整理情緒,點頭說:“你說得對,趕緊叫救護車,我有她家的地址。”
兩人迅速打了急救電話,也說不清病人具體是什麼情況,隻一直說病人生命垂危,幸好接線員沒再繼續追問,答應會立刻派救護車過去。
掛了電話,兩人就收拾東西往出走,顏冬姿想了想,又把還沒來及存的,周先生給的紅包給帶上。梁小華看在眼裡,露出了欣賞和欣慰的神情。
彆墅物業管家可以給業主們代叫出租車,兩人走到彆墅門口,出租車也來了。兩人坐上出租車直奔著潘佳玉家而去。
因著是大年初一,路上車少人少,一路都非常的暢通,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下車前,顏冬姿給了高於平時兩倍的車費,梁小華看著肉疼,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物業管家提前說過,大年初一出車需要額外給司機新年利是,顏冬姿覺得這是應該的,大過節的,要是不能多出些錢,誰願意出來跑活?
再說,情況緊急,也許關乎人命,也沒必要計較這些。
他們剛下車,救護車便也呼嘯著趕到了。
顏冬姿核實了確實是來接潘佳玉的,便讓梁小華領著醫護上樓。
坐電梯時,兩人都冷靜了下來,這才想到一個問題,要是潘佳玉暈倒了,叫不開門怎麼辦。一旁帶著口罩的醫護人員忍不住便給他們出主意,說是可以叫物業來協助。
這大過年的,對這邊的物業又不了解,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好找,真怕耽誤時間。便隻能祈禱,潘佳玉還能有絲意識,能堅持著把門給打開。
但,讓人失望了,敲了半天,裡麵也沒任何動靜。
梁小華急得不行,就準備下樓去,去小區門口找保安幫忙。
顏冬姿卻心裡頭一動,在門口四處翻找著,地墊下麵,花盆裡,終於,她伸出手臂,在門頭上摸到了一片鑰匙,趕緊比量了一下,就往門上的鎖扣裡插。
門鎖轉動,顏冬姿心中一喜,看了梁小華一眼,便將門打開,幾人顧不得喜悅,便往屋子裡麵衝去。
便看見潘佳玉倒在了客廳沙發旁,專門放電話的下茶幾旁邊,滿頭是血,不知死活。
顏冬姿和梁小華大驚失色,忙躲到一旁,看著醫護人員上前查看。
直到一名醫護人員檢查後說道:“呼吸、脈搏都有,隻是暫時昏迷了。”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醫護人員給將昏迷的潘佳玉做著急救措施,準備等下就抬到擔架上。
梁小華見潘佳玉身上還穿著睡衣拖鞋,便拉著梁小華跑到臥室裡,在衣櫃裡胡亂地收拾了衣服鞋子,跟著醫護人員下樓去,又隨同著,鑽進了救護車。
到了最近的平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潘佳玉被推進去搶救,兩人又幫著結算救護車的費用,辦理住院手續。
眼看著顏冬姿的紅包一點點的癟下去,梁小華慶幸,“還是你想得周到,要不是你帶夠了錢,佳玉姐的治療就得耽誤了。你墊付的錢,等佳玉姐醒了,我讓她還給你。”
顏冬姿點點頭,說:“不著急。”
兩人去了搶救室附近的座椅上坐著等。
醫院大概是唯一一個不受春節影響的,大年初一,醫生、護士,一如往常辦的匆忙穿行。
顏冬姿和梁小華兩人坐著等了大概有一個來小時,還不見潘佳玉出來,不免很是擔心,兩人便聊天,驅散心中的緊張感。
顏冬姿便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佳玉姐的傷在後腦,那樣的傷,隻可能是被人砸的。屋裡也沒有硬闖、打鬥的痕跡,那她的傷隻可能是熟人乾的。”
梁小華自然也想到了,咬牙切齒地說,“很有可能是她老公乾的,以前他就跟佳玉姐動過手,這個畜生!打了人知道把凶器拿走,卻不知道幫著叫救護車,這跟謀 殺有什麼區彆!”
顏冬姿:“那怎麼辦,咱們要報警嗎?”
梁小華想了想,說道:“還是等佳玉姐醒了,讓她自己決定吧,咱們畢竟是外人,省得費力不太好。”
其實不管是老家還是平城這邊,老公打老婆的情況也都不少。曾經聽一位工友說,他們老家有句俗語是,打倒的媳婦,揉倒的麵,意思就是說,得把媳婦打服了,打怕了,她才能順從、聽話,就像是揉麵一樣,使勁用力揉,做出來的麵食才好吃。
顏冬姿的爸爸疼老婆孩子之所以和他的廚藝一般的出名,就是他從來不跟媳婦孩子動手。不僅如此,他還從小教育自己的兩個兒子,不能跟媳婦動手,說隻有窩囊廢才會欺負自家女人。
從小受家庭氛圍的熏陶,顏冬姿對於老公打老婆這種行為的忍耐力比梁小華差多了。
“真是讓人生氣,憑什麼,就憑自己是男人,力氣更大嗎!”她聽梁小華講了一點潘佳玉和她丈夫的事情,兩人是大學同學,隻不過後來潘佳玉自己創業,事業做得越來越好,而老公卻混得越來越差,後來就乾脆不上班,每天吃喝玩樂的過日子,脾氣卻越來越大,漸漸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梁小華便歎口氣說,“這世界上,像你爸爸那樣,不跟媳婦動手的男人有幾個呢?我都虛二十四了,不敢找對象,就是怕碰見個我爸那樣的男人,窩裡橫,出去誰都能踹他兩腳,回到家就不是他了,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顏冬姿說道:“還是不動手,疼媳婦的好男人的,比如我大哥,我姐夫,我二哥將來也不會,彆說他不會,就是他敢動手,我爸也能收拾他,還有周先生,周先生也不是那樣的人!”
梁小華:“像他們這樣的男人有幾個,想想我就覺得未來一片黑暗,還不如一輩子不結婚一個人過!”
顏冬姿想勸他這世上的好男人還是很多的,可是細想起來,她認識的男人著實有限,也沒有資格勸說梁小華,索性就不說了。
他們兩個沒報警,但警察還是來了,是醫院報的警。醫院有強製報警義務,醫生懷疑潘佳玉的傷是刑事案件。
警察來時,潘佳玉已經做完手術,醒過來,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據醫生說,潘佳玉後腦上的傷雖然不致命,但她昏迷又失血,持續這樣,後果不堪設想,幸虧送醫及時,才撿回來一條命。潘佳玉醒來時,看見了陪護在身邊的梁小華和顏冬姿,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串串眼淚裡,包含的委屈、無助、痛恨。
“你這是……”梁小華本來想問問到底是不是被她老公給弄成這樣的,忽然間也問不出口了,隻緊緊握住她的手,怔怔地流出眼淚來。
警察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一男一女,年齡都在十來歲左右,本來是一臉嚴肅,看到潘佳玉和梁小華相對流眼淚的樣子,表情也不由得柔和起來。
警察在跟醫生確定了潘佳玉的身體情況後,開始做記錄,詢問她受傷的原因。
潘佳玉猶豫了片刻之後,咬咬乾裂的嘴唇,讓梁小華幫她把床搖上去,說:“是我丈夫張遠砸的。”她開始緩緩的,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講述出來。
昨天,也就是大年十晚上,張遠又出去鬼混了,潘佳玉也沒在意。近兩年來,夫妻兩個行程了默契,隻要潘佳玉按月給錢,張遠每天出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家,她一概不管。
今天早上醒來,潘佳玉發現張遠在她的臥室,在翻她的櫃子,櫃子裡麵放著她的現金、金銀首飾、存折等,而張遠正抓著那些值錢的東西往一個大的提包裡麵塞。
眼看著張遠又要去拿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大哥大,潘佳玉一下就火了,衝上去就想要搶那些東西。張遠罵罵咧咧,說他欠了賭債,要是不拿這些錢去救命,他的手指頭就保不住了,潘佳玉不聽他這些鬼話,他搶過去的那些錢財,不說是潘佳玉的全部身家吧,但也相當不少了,她不能讓張遠就這樣拿走。
張遠著急往外走,潘佳玉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張遠急眼了,抄起那隻大哥大,就往潘佳玉後腦上砸,潘佳玉被接連地砸了好幾下,砸得她暈頭轉向,不自覺的就鬆開了抱住張遠的胳膊,張遠趁機逃跑。
潘佳玉趴在地上暈暈乎乎,但還想著不能讓張遠把錢帶走,便掙紮著往外爬,爬到客廳時,她越來越暈,覺得後腦勺濕乎乎的,她預感到不好,想要打電話,這時候,電話恰好響了,她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接了電話,聽到是梁小華的聲音,喊了“救命”,便暈了過去。
女警聽完她的陳述,看她的目光愈加同情,問道:“你自己有什麼打算。”
潘佳玉這些年做生意,對於法律上的事情很有些了解。這件事情在於她自己想不想追究,如果想追究,那麼張遠就是個故意傷人,是刑事責任,如果不想追求,那麼這就是家庭之間的糾紛,就沒警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