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門口汽車聲響,不多時,工廠裡麵的路燈都亮起來了。
三人往門口處眺望著,便見著江主任帶著幾個人急火火地向這邊走過來。
江主任氣喘籲籲跑到跟前,先是在三人身上粗略打量一番,同時問道:“你們沒事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顏冬姿拿著手電照向被砸壞的窗玻璃,又緩緩向下,讓江主任看到一地狼藉,說:“食堂被砸了,我們聽見聲音被嚇壞了,連忙跑過來,就看到了這個!”
江主任心下一鬆,說:“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心思迅速幾轉之後,說:“不就被人砸了玻璃,沒事,修好了就是了。”又有些責怪地說:“小顏,你電話打得太嚇人,我還以為你們怎麼了,嚇都嚇死了。”
他身後跟著的保安也附和:“是啊,多大個事,還值當江主任大半夜的跑過來。”
顏冬姿嚴肅地看著江主任,“江主任,你也認為這是小事嗎?”
來都來了,江主任雖然不高興,但不可能承認,忙說:“不算是小事,但是早上處理也來得及。”
顏冬姿:“如果壞人卷土重來,實施更加過分的行為,你能負責任嗎?”
江主任頓時啞口無言,說:“小顏,你這話說的……我理解你受到了驚嚇,不過,也沒那麼嚴重,就是砸壞了玻璃而已。”
顏爭先忍不住了,站到顏冬姿前麵來,他比江主任高出一個頭,氣勢上就更足了幾分,“江主任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怪搞破壞的人,也不說查查到底是誰乾的,反而在這裡怪我們?還隻是砸壞了玻璃而已,萬一食堂裡有人呢?有你這麼是非不分的嗎?你是後勤主任,出了這種事不找你找誰?還是說,你知道是誰乾的,想包庇他!”
顏爭先瞪著眼睛,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江主任跟顏爭先總共也沒說說過幾句話,印象之中就是個不善言辭,妹妹說啥他乾啥的憨厚小年輕,沒想到,今天竟然是這般的咄咄逼人。
他自然不知道顏家兄妹的媽媽柳桂珍同誌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快嘴,論吵架,她就從來沒輸過,顏家兄妹平時可能寡言,但遇到動真格的時候,不管是嘴皮子還是腦子,都是跟得上的。
顏爭先撓撓胳膊上被咬出來的蚊子包,南方的蚊蟲太毒了,一咬一個包,刺撓得鑽心。顏爭先本就氣惱、心煩,一聽江主任的話就憋不住氣。
江主任瞧著顏家兄妹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還有個乾瘦的小丫頭在一邊拱火,心裡頭也是生氣,感覺這幾人越來越囂張,不把他這個後勤主任放在眼裡。
他能猜出這事是誰乾的。除了那個離開方圓廠後,找工作不順,又被人哄騙著賭博的親戚沒彆人,這兩天他來找自己借錢,屢次在自己麵前表示他落在這個地步都是顏冬姿害的,一定找機會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江主任心裡頭一直不停咒罵那個親戚,臉上卻堆起笑來,解釋道:“你們彆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搞破壞的人自然要查出來,還要嚴查,查出來讓他賠錢、賠禮道歉!我的意思是,事有輕重緩急,這事已然發生了,你們明天還得早起備餐,就先回去休息,這大半夜的,也不可能查出個結果來是不是?”
這說的還像是句人話,顏冬姿的語氣便也緩和了下,說道:“好,那就拜托江主任了。”她對著江主任笑笑,說:“希望江主任不要徇私哦,要是明天還沒有個結果,我就報給總部,到派出所報案。”
說著,顏冬姿就招呼著顏爭先和黃小妮走了。
等走遠了,黃小妮回頭看了眼江主任他們,問顏冬姿:“姐,就這麼交給他們了?”
“不交給他也沒辦法,雖然猜出來是食堂的幾個大師傅,可咱們沒有證據,就是報了案,這麼小的案子,人家也未必會上心去查,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給江主任和黃部長施加壓力。”
黃小妮:“真不明白,黃部長和江主任他們貪了廠裡的錢,周先生怎麼不把這兩人直接開除算了!”
顏冬姿說:“周先生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吧。”
顏爭先:“周先生管理那麼大的一個集團企業,人家的心思咱們哪兒能揣測得出來。”
顏冬姿轉頭瞪了一哥一眼,這家夥又明裡暗裡的點她,在說她和周錦程差距太大,不相配。
“一哥你再陰陽怪氣,我就跟你翻臉!”
“行,行,我不說了還不行?咱們這就回去了,碎玻璃怎麼辦?不清理下?”
顏冬姿:“就這樣,明天讓方圓廠的職工們都看看,誰要來問,就說實話。”
顏冬姿倒也不是想發動民意。江主任、黃部長之流是不怕的,不然也不會一直縱容食堂用那樣差的夥食糊弄大家夥。這些工人們也都是私下裡抱怨下,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方舟集團下屬工廠薪資待遇都比其他工廠高出一截,都不願意因此失去工作。
她隻是想著,工人們人多眼雜,其中一定有人知道或者猜出來是誰乾的,工人們是藏不住秘密的,一個人知道了,很快就會傳遍工廠。
惡行被人知道了,再想施暴時,總會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