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清雖然隻是隨手一道劍氣,甚至並未出劍,但那劍氣凜冽無比,帶著銳不可當之意撲麵而來!喬宣聚精會神,但擋下來並不輕鬆,誰知江惟清並未就此作罷,竟還要用真氣試探他!
好家夥!
環環相扣,出手如風,如果不是我夠了解你,又早有準備,今日肯定就要栽這兒了!
喬宣心中腹誹,臉上卻露出不安忐忑之色,怔怔開口:“晚,晚輩可是做錯了什麼……”
江惟清緊緊捏著他的手腕,垂眸凝視著喬宣的麵容。
少年容貌迭麗俊美,此刻模樣無措又慌張,他怔怔的看著自己,一動也不敢動,瑰色的唇微微抿著,有些委屈還有些茫然。
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片刻後,江惟清鬆開了手,語氣溫和的道:“劍招熟練,真氣通暢,基本功不錯,隻是劍氣凝練尚有些不夠,否則最後那一招,你可以抵擋的更輕鬆一些。”
嗬嗬,真是一副關愛後輩的模樣呢。
喬宣露出感激之色,道:“多謝劍君指點。”
江惟清頷首:“這段時日,你隨時都可以來請教我。”
喬宣見江惟清轉身,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望著江惟清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如今敵明我暗,我就不信還能被你試探出來。
好歹也和你做了一世道侶,深思熟慮總得學著點吧?不過今日能成功過關,最關鍵的還是因為師父傳授的功法,因為他不但衍化出了歸元劍宗的真氣,還在丹田處偽造了一個假的劍丹!
能瞞過江惟清的試探,可見足以以假亂真……此時假亦真真亦假,誰能說這就不是劍丹呢?
這功法如此神奇,可模擬世間任何一種真氣靈力,細思極恐,簡直是逆天啊!
不知道師父到底是何身份,想起當初他替自己擋下天劫,也是輕鬆無比的模樣,一定是個非常厲害的大佬吧……
剛才江惟清那一關過了,自是再也無人懷疑喬宣。
喬宣跟著眾弟子前行,雖然這次混了過去,但未免夜長夢多,這歸元劍宗是越發待不得了。
等自己去了雲海天宮,還是儘快找到山海圖,去凡界逍遙吧!
至於江惟清剛才那番話,喬宣更是沒有放在心上,他才不可能再去請教江惟清呢!一次是僥幸,多來幾次肯定就會露餡了,但鄔子墨和其他歸元劍宗的弟子,卻個個都豔羨的不得了。
鄔子墨湊了過來,上下看了看喬宣,語氣有些羨慕複雜:“我還是第一次見劍君這麼提攜小輩呢。”
喬宣微微一笑:“那是因為他隻有我這一個小輩吧。”
雖然那家夥看起來牛逼哄哄的,但除了自己這個假飛升的,他可是千年來唯一飛升的歸元劍宗弟子,確實沒有比他輩分更小的了哈哈哈哈哈!
鄔子墨連連搖頭,認真的對喬宣道:“我們天界強者為尊,劍君乃是上神,自然就是我們的前輩!我不計較你,但你可彆出去說這種話,小心招惹是非……”
喬宣點頭,他明白的!這是讓自己小心彆得罪江惟清的粉絲。
鄔子墨看來也蠻崇拜江惟清的,沒有想到是個理智粉,不但傻白甜還心地善良,真是個好人啊。
“多謝師兄提點,我記住了。”喬宣認真的道。
眨眼他們已到了天宮跟前。
喬宣抬頭眯起眼睛,仙宮屹立在雲霄之中,白玉大門有上百米高,十分巍峨壯闊,四周仙氣繚繞,好一派仙家氣度……這樣的場景喬宣隻在影視劇中看到過,如今身臨其境,更是倍覺震撼!
此刻眾仙雲集,更顯盛況空前。
喬宣看得有些入神,落在了隊伍後麵,鄔子墨和他並肩禦劍而行,也一副感慨非常的模樣,一邊飛一邊興奮的和喬宣八卦。
“你看到那幾個和尚了嗎?”鄔子墨道:“他們是西極佛門的尊者,西極佛門的人向來超然,沒想到竟然也過來了,看來還是帝君的麵子大……聽說他們最近得了一名至純佛子,整個佛門都當寶貝供著呢,可惜佛子今日沒有一起過來,否則我們也能一睹尊容啊……”
喬宣瞅著前麵幾個和尚,穿著灰白色袈裟,個個寶相莊嚴的,這都是活菩薩啊,喬宣心中肅然起敬。
鄔子墨轉頭一看,又戳了一下喬宣道:“你看那邊,那些是琉光宮的妖仙,為首的女子是宓芸宮主,宓芸宮主是活了十幾萬年的上神,本體乃是七彩琉羽神鳥,他們琉光宮的妖仙們,都是花鳥走獸修煉得道而成,在我們天界也是彆有特色的一派啊……”
喬宣一看,果然看到一群俊男美女,有的桃衣翩翩,有的頭戴翎羽,非常有妖仙特色,看打扮猜物種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為首的是一名明豔女子,雖然姿容絕色,媚骨天成,但卻無半分俗氣,美麗高傲氣度不凡。
他們一行人笑笑停停,交頭接耳,儘管是一群妖仙,但其他仙人們卻待他們於同類無異,見麵都客客氣氣的打著招呼……看來這群妖仙們也知道,抱團才是最大的力量啊!自成一派逍遙自在,豈不是比給彆的神仙當坐騎靈獸來得強的多?
要是早知天界還有這種妖仙門派,自己就不會裝作歸元劍宗弟子了,失策啊……
“剛過去的是星象殿的北辰星君和司雨星君,據說北辰星君和華瀾帝君是多年好友,而且又最是喜歡湊熱鬨,他來了倒是一點都不稀奇……”鄔子墨一路上左右四顧,道:“那群道士模樣的,都是崇明道門的弟子,崇明道人今日也親自過來了呢……”
喬宣聞言驚歎不已,倒不是驚歎於帝君的號召力,而是驚歎於鄔子墨認識的人之多,這簡直是行走的百科全書啊!
最關鍵的是他還這麼能說,喬宣跟著他走了這麼一小段路,也快把半個天界給認全了……
前麵江惟清已經到了天宮門口,忽的天際一道流光掠過,點點星光明滅之間,一名紫衣女子出現在天宮門口。
喬宣因為落後許多,看不清女子容貌,隻遠遠見一個側影,但即便區區一道剪影,在眾仙之中,依然令人印象深刻難忘……
女子站在江惟清身側,輕輕一笑,似是同江惟清說了些什麼,隨即兩人聯袂踏入天宮大門。
鄔子墨停下腳步,目光癡癡,語氣豔羨的道:“若華神女也來了……”
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哪裡聽過啊……
鄔子墨與有榮焉的道:“能得神女青睞,劍君不愧是最年輕有為的上神!”
喬宣終於想起哪兒聽說過了,之前聽那群歸元劍宗的弟子八卦過,說就連天界第一美人,若華神女都愛慕他們劍君,一個個驕傲的好像喜歡的是他們一樣……
嘖嘖,說來當初在東崇州的時候,江惟清就很是受歡迎,愛慕江惟清的女修不知凡幾,隻不過那時江惟清將自己保護的很好,處理事情非常妥當有度,從來沒有情敵來喬宣麵前舞,所以他並不需要在意這些事情……那一世直到死之前,江惟清都是半點挑不出錯的道侶。
可惜有情-人不能成眷屬,隔在他們之間是天人兩界的鴻溝。
而江惟清選擇殺了自己。
回想剛才若華神女和江惟清同入天宮的一幕,喬宣不得不對鄔子墨的看法表示讚同,真真是賞心悅目的一對神仙眷侶啊!如今江惟清已是上神,自然也要找個神女這樣的道侶才門當戶對。
如此才能長長久久。
不必落得像他一樣的結局。
鄔子墨感慨道:“劍君和神女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喬宣由衷的附和:“也隻有神女這樣的美人,才能配得上我們劍君了!”
鄔子墨興奮的道:“是吧是吧,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喬宣笑眯眯的點頭。
當然咯,原本還有那麼一絲絲擔心江惟清,怕他念著自己找自己的麻煩,現在江惟清人生得意須儘歡,還有神女這樣的愛慕者,簡直是人生贏家的典範,哪裡還會惦記自己這個死了幾百年的廢柴道侶?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若華的出現讓喬宣安心不少,江惟清現在應該根本沒心思關注自己,是他自己多慮了!
喬宣和鄔子墨等人一同進入了雲海天宮,剛剛踏過大門,眼前景象一變,又彆有一番天地,宮內瓊樓玉宇,奢華的耀眼奪目,和這裡的仙家氣度一比,凡界的帝王宮殿都顯得如同窮屋陋室,寒磣的緊。
若華神女已不見蹤影,江惟清倒是在裡麵等他們。
很快便有仙侍前來引領,歸元劍宗身為天界大宗,得以單獨安排了一處院落,供他們一行人居住綽綽有餘,喬宣也有自己單獨的房間,終於不用和彆人一起湊合了。
他關上門,視線一掃,這屋子裝飾華麗,地麵由玉石鋪就,桌上擺著白玉盤,盤中有仙果糕點,中間還有一張床,喬宣往床上一躺,床鋪柔軟如在雲端,差點感動的流下眼淚。
他已經整整三年,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了!
喬宣伸手一招,桌上的仙果便飛到了他的手裡,隨手撚了一粒葡萄扔進了嘴裡。
果然還是這樣的生活比較適合他!
這華瀾帝君真是會享受又有錢,連用來待客的宅院都這麼豪華,喬宣就喜歡這樣的大方人兒,自己不但可以在這裡享受一番,還能尋找山海圖去凡界,來這裡還真是來對了!
………………
江惟清也回到房間,他屋中擺設和喬宣的一般無二,但是桌上的仙果仙釀,他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表情淡然的盤膝而坐,雙眸微闔,纖長睫羽在眼下落下淺淺陰影,神色微凝。
今日那個剛飛升的弟子,模樣和他的阿暄並無半分相似,卻意外的讓他想起了阿暄……
他的阿暄……
七百年前,他還隻是一介凡人,當他意外踏上仙途,得以窺見天道的那一瞬,便明白這是他畢生所求,是他人生存在的意義。
他的人生,不該拘泥於一方天地,不該臣服於命運輪回。
於是,舍棄他的故土,他的功名,他的親人,他的一切,遠離他熟悉的家園……來到陌生的東崇州,從頭開始。
他會走往更高更遠之處,這一路上必定充滿荊棘,但他絕不會為任何事停留。
一往無前是他的劍意。
歸元劍宗,將是他踏往無上天道的起點。
那一日他初登仙門,身為以凡人之軀,半路入門,被奉洪掌門千裡迢迢帶回的關門弟子,顯然引起了眾人的關注,江惟清麵對眾人目光,孤身一人,坦然無懼。
這裡有飛天修士,有妖精鬼魅,有仙門道法,有著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一切。
修仙修仙,修的乃是天道,然天道無情。
求仙之人無數,修仙資源有限,江惟清並不天真。
他半路入門,孑然一身,除了心中劍意……便隻有奉洪掌門的賞識,這條路走起來注定不易。
他有麵對一切困難的準備。
隻要有手中之劍,便無人可以阻攔他的步伐。
入門不過三月,他便以劍入道,坐實了自己掌門弟子的位子,讓許多背後指點的人閉了嘴。
但仙道孤寂,困難重重,這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
這一日,江惟清如同往常一般,在院中練劍,一個俊俏靈動的少年忽然來到他的麵前。
少年姿容出塵,身穿錦衣腰墜玉佩,在這滿是修仙者的宗門裡,卻打扮的像個富家少爺,又如同一隻驕傲的小孔雀,那美麗的桃花眼看向他,盛著狡黠又好奇的光芒,像是在打量什麼稀奇的有趣事物,渾身上下明晃晃寫著兩個字:找茬。
麻煩這便來了。
江惟清神色平靜,等待少年主動出招。
少年果然上前一步,他比自己矮一些,為了顯得有氣勢,故意挺了挺胸,揚起下巴大聲道:你就是我爹新收的那個關門弟子?
隻此一句話,江惟清便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這便是奉洪掌門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子,奉暄。
奉暄雙手抱胸,挑眉看著他,似乎在思索怎麼彰顯一下威望,來給他這個新弟子一個下馬威。他想了想,終於想了個法子,得意洋洋的說:你既入門比我晚,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師兄啊?
叫一聲師兄?
這就是他想出的刁難自己的法子嗎?
江惟清望著少年,難得有片刻失神。
少年眸光清澈如水,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雖然故作輕佻,但卻沒有半分惡霸的味道,倒是顯得有些可愛天真,他真的僅僅隻是,想要自己喊他一聲師兄而已……
這樣的人,不足以被他當做阻礙,更沒有資格作為對手。
雖然人人都說江惟清是天才,但他明白過剛易折的道理,要想走得長遠,便沒有必要賭意氣之爭,一句師兄可以打發的事情,無需浪費他更多的時間。
而且,他並不討厭眼前少年。
江惟清揚起嘴角,含笑作揖,輕輕道了聲:日後還請師兄多多關照。
本是一句敷衍之語罷了,誰知少年望著他,竟然驀地紅了臉,好似激動的不得了,當即拍著胸口道:你放心,以後我有罩著你,整個歸元劍宗你都可以橫著走!
饒是江惟清閱曆不凡,見慣人情冷暖,卻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難道他不知道,這隻是一句客套話嗎?
江惟清看著認真的少年,少年眼神清澈明亮,若有星辰閃耀,他生來地位超然,卻心中純摯,有著如孩童般的赤子之心。
還是個孩子呢……想起自己剛才的戒備,江惟清少見的失笑了。
少年心性,想一出是一出,過兩日許就忘了。
江惟清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但奉暄卻當了真,半點也沒有忘。
他開始時常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