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陸塵,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樣,他既沒有邀請秦穆喝酒,也沒有慵懶悠閒的笑容,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秦穆,啞聲說:“南樾國氣數已儘,你就算再努力,也什麼都挽回不了。”
氣數已儘?
以縉王的性格,他若登基必定更加民不聊生,確實有可能走到那一步……
可南樾國若是滅了,發生動亂,遭殃的隻是老百姓。
秦穆認真的說:“我想多救一些人。”
陸塵聽到這句話,露出一抹譏誚之色,好似眼前之人,多麼荒唐可笑一般,他說:“生老病死,轉世輪回,不過是人注定要走的一遭罷了,身為凡人,卻妄圖去改變天命,才是可笑的一件事……
天下蒼生,儘皆螻蟻罷了。”
秦穆看著屋簷上的青年,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漫不經心高高在上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也是這樣認為的……秦穆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才可以入得他的眼,又或許世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人和事。
他喜歡陸塵的灑脫肆意,自-由自在……但卻沒有陸塵的淡漠無情,所以他們到底不是一路人。
什麼是天命?什麼是天道?
他不信。
秦穆沉默許久,說:“既然如此,你今日來此,又是為何呢?”
陸塵定定看著他,雙眸冷漠而無情,一字字道:“如果你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秦穆笑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螻蟻又如何,我隻要儘我所能,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他回想當初還是少年的自己,朝氣蓬勃,習武強身,以匡扶正義為己任,大約那時候的少年意氣還沒有磨儘,人總有些執著的東西,就比如他,無法對自己身處的世界漠然無視,獨善其身。
陸塵是一個旁觀者。
但他卻身處其中。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從何而來,又要去往何處,不論如何,你今日能來我很高興。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們再把酒言歡。
秦穆看了陸塵一眼,轉身離去。
秦穆帶著傳國玉璽悄然離開都城,縉王的人很快得到了消息,派遣死士對他進行了圍剿。
三日後,秦穆在一個小鎮被圍住了。
他被帶到了縉王的麵前。
但是縉王的手下沒有搜到玉璽。
秦穆笑了笑,他早已知道逃不過縉王的追殺,所以提前將玉璽藏了起來,這樣縉王就算抓了他也得不到玉璽。
縉王勃然大怒,命手下對他嚴刑拷問。
一天兩夜。
秦穆渾身浴血,傷痕累累,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恍恍惚惚之中,他想起陸塵對他說的話……
那一夜,你是不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切了呢。
其實我也知道,我的努力如同螢火之光,太過微弱,也許不能改變命運,也許什麼都改變不了……
可是這是我的信念,我的堅持,也是我對太子的許諾。
必定幸不辱命。
儘我所能,問心無愧。
………………
喬宣收回思緒,和陸塵的這一世,其實沒什麼好說的,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朋友。
他的結局也不是陸塵造成的,陸塵更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插曲。
至於他那從未說出口的若有似無的情愫,也隻是他單方麵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會動心,也許隻是羨慕陸塵的灑脫,但卻又做不到陸塵的無情淡漠,這個人不僅僅對世間一切無情,大約對感情也是一樣的,涼薄是他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在他身邊停留。
也許正是意識到這一點,當初自己才沒有表露心意,因為不說還能做朋友,偶爾一起喝喝酒,說了怕不是連朋友都做不得了。
既然隻是單向暗戀,他自然也不會責怪陸塵什麼。
感情本來就是很單方麵的一件事。
彆說自己沒說了,就是說了,也沒人規定陸塵就一定要接受。
正如陸塵有能力,但也沒人規定,他一定要做個拯救世界的英雄。
喬宣不玩道德綁架那一套,暗戀就暗戀,這一世唯一難以接受的,就是最後死的蠻慘,比較有陰影,換成現在,他是絕不信那個鐵骨錚錚的人是自己的。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也不知道太子最後怎麼絕地翻盤的,竟然還真的乾掉縉王做了皇帝啊,如今南越國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自己當時要是沒死,應該也算是有從龍之功吧,喬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至於陸塵。
向來是個閒雲野鶴的性子,喬宣本不認為還會再見到他,更沒有想到,他不但沒有走,竟然還和自己的妹妹秦靜白很熟稔的樣子,就連酒樓上的字也是陸塵的手筆……
這不像是陸塵的性格啊……
這家夥可最不愛多管閒事的。
喬宣本來隻是打算看看妹妹就閃人的,沒有想到恰好遇見了陸塵,這到底是個什麼概率的事情啊!
他的情劫對象真的多到這個地步了嗎?
但三界也蠻大啊,區區七個,非得往自己眼前撞?
喬宣對上陸塵銳利的視線,心中一緊,正有點不安的時候,就看到陸塵已經收回了視線,和秦靜白說起了話來。
喬宣輕輕籲出一口氣。
隻是巧合而已……
陸塵可不是那些大佬,就是個凡人而已啊!嘿,終於有一個凡人情劫對象了,喬宣差點感動的要流淚了,天知道他麵對那群大佬的時候有多難,一個都打不過不說,還要各種夾縫求生……
凡人好凡人妙!
陸塵危險指數:★
是他所有情劫對象裡麵最省心省事的一個!
自己如今容貌身體都不同,陸塵又是區區凡人,喬宣也不怕被認出來,悠哉悠哉的喝起了酒,低著頭豎著耳朵,偷聽陸塵和秦靜白的對話。
秦靜白在客氣,說陸大哥不必這麼費心的,這些年多謝他的關照。
陸塵說你是秦穆的妹妹,秦穆是我的好友,如今他不在了,我替他照顧你是應該的。
這話要是擱在彆人身上,真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但是從陸塵嘴裡說出來,喬宣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種荒謬不真實之感,陸塵可是看著人死在眼前,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嘴巴上整天命數天定的,一副誰死誰活都和他無關的樣子……熱心腸這種詞和他一點都不沾邊。
不像凡人,更像是冷漠無情的神。
喬宣有些心不在焉。
這時忽然有人在他麵前坐下。
喬宣正想開口,表示沒有要和人拚桌的意思,忽然對上麵前青年灰色的雙眸,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差點沒把一口酒給噴出去。
你剛才不是還在和那丫頭說話嗎?
什麼時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