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嘉玉的大哥雖然逃了回來, 僥幸得了一條命,但卻因靈識受損,傷勢過重陷入了昏迷。
大夫說醒過來的可能性, 微乎其微。
這件事讓喬家備受打擊。
喬嘉玉難過非常。
從小大哥就對他十分關照, 每次出去辦事回來,都會給他帶手信, 自己隻要喜歡什麼, 大哥都會不辭勞苦的給他找來, 大哥是除爹娘外對他最好的人……這是他最仰慕最喜歡的大哥, 如今卻沉睡在床上醒不過來。
大哥這麼好, 喬嘉玉不明白為何這樣的災難,會發生在溫文爾雅的大哥身上。
東崇州和妖魔橫行的西荒域不同, 這裡崇尚的是仙道,修魔不但會被唾棄,還會麵臨正道修士的絞殺,所以這裡魔修很少,即便有也都小心藏匿, 平日裡幾乎是見不到魔修的……這些魔修是哪裡來的?
因為大哥出了事, 喬嘉玉悶悶不樂,日日守在大哥的身邊。
夜司羅安慰失落的喬嘉玉,抱著他說:彆難過, 有我在,以後我會照顧你。
青年語氣這樣的認真, 他的懷抱這樣的溫暖。
喬嘉玉無法不難過,沒有人能替代大哥, 但是青年給予他的溫暖,他同樣無法拒絕, 至少在他這樣無助難過的時候,還有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喬嘉玉緊緊回抱夜司羅,說: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千萬不要受傷了。
我已不能接受其他心愛之人,再受到這樣的傷害了。
因為長子出了事,喬晁越發倚重夜司羅,將很多原本長子掌管的生意,都交給夜司羅來管理,夜司羅也不負所望做的很好,一年過去,夜司羅已成為喬晁的左臂右膀,喬晁甚至考慮自己百年之後,將小兒子和喬家一起交到夜司羅的手上。
雖然大兒子一直沒能醒過來。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陰影還是漸漸淡去了一些。
就在大家已經放鬆警惕的時候,危險卻悄無聲息而至,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下來,一時間喬家所有的生意都受到了打擊,喬晁的心腹手下也都損失慘重,似乎有人了解喬家的一切,而出手快準狠不給他留絲毫餘地!
喬晁懷疑身邊出了內奸。
喬嘉玉想要幫忙,但父親卻嚴詞拒絕了他,讓他不要摻和這些事情。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大哥又昏迷不醒,他也想為家裡做些事,為何父親要拒絕?他和夜司羅說了這件事,誰知夜司羅也是這般說,讓他不要擔心,有他在,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但喬嘉玉卻莫名覺得,他們似乎在刻意的回避他,不想他知道什麼……
眨眼一個多月過去。
這天喬嘉玉待在家裡。
忽的門口闖進來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
他的心猛的提了起來,一手拿劍就要出手的時候,卻認出受傷的人是夜司羅。
喬嘉玉連忙扔掉劍,將夜司羅攙扶進了屋子裡,一邊拿傷藥給他處理傷口,一邊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青年傷的不算很重,但也不輕,腰側被重重刺了一劍,血肉外翻,喬嘉玉處理傷口的時候,手都微微顫-抖,心疼的不得了。
剛剛處理完,外麵忽的響起一陣喧嘩,似乎很多人湧了進來。
喬嘉玉焦急不已,還以為敵人殺到家裡來了,誰知外麵響起的竟是父親的聲音,他錯愕不已,正要推門而出,卻被夜司羅一把製住,緊緊扣在了懷裡。
青年麵容冷峻深邃,幽黑的雙眼,帶著一絲詭異的冷色,在他耳邊道:“彆動,不然殺了你。”
這是他如此熟悉的聲音,然而此刻又如此的陌生。
夜司羅拿過繩子,將喬嘉玉結結實實捆了起來,然後拿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推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喬晁看到這一幕,怒不可遏。
夜司羅的劍泛著冰冷寒意,令喬嘉玉渾身發冷,夜司羅譏誚的看著喬晁,語調戲謔的道:“你要不要賭一賭,我會不會殺了他?”
喬晁沒有賭,他恨恨的看著夜司羅,吩咐手下讓開一條路。
夜司羅帶著喬嘉玉離開了那裡。
他們出了城,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山上,山上有個簡陋的木屋。
夜司羅將喬嘉玉扔在了地上。
堅硬粗糙的地麵,硌的骨頭生疼,喬嘉玉怔怔看著眼前,這個陌生而冷酷的男人,他的動作沒有半分溫柔,眼神沒有半分溫度,正如剛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有的隻是冰冷蝕骨的寒意。
“為什麼?”喬嘉玉目光空洞,喃喃開口。
夜司羅垂眸望著他,唇角一挑,似乎覺得他問了個很可笑的問題,他說:“很難猜?”
男人輕描淡寫的話語,讓喬嘉玉麵上血色褪去,嘴唇發抖。
不,並不難猜。
但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喬嘉玉克製著內心痛苦的情緒,定定看著他,咬緊牙關,聲音低啞發顫:“大哥他,一直把你當做朋友……”
夜司羅涼涼一笑:“他是挺相信我的,否則也不至於我隨口一問,就把他的行程都告訴我了。”
這樣輕描淡寫的話語,卻仿佛一把刀,直刺喬嘉玉的心臟,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喬嘉玉痛苦的閉了閉眼睛,說:“我和你第一次的偶遇……”
夜司羅意味深長道:“當然不是偶遇了,我來之前,便聽說喬家小公子最是心善,怎麼可能對傷者無動於衷呢?隻不過你直接將我帶回家,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給我省了不少的事……”
喬嘉玉終於死了心,再無法自欺欺人。
是他,將這個人帶回了家中,也是他,哀求父親留下這個人……
這一切災難,都從自己遇見這個人開始。
是自己引狼入室。
男人說的所有甜言蜜語,都是騙他的,從來都沒有兩情相悅,隻有一廂情願和利用。
喬嘉玉不再說不再問,此時任何言語都沒了意義。
是他所信非人。
到了深夜。
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沒有很多人,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喬晁沉聲開口:“我和夫人單獨前來,沒有其他人,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但是不要傷害嘉玉。”
喬夫人怒道:“嘉玉呢?他有沒有事,若他出了事,我定不會饒你!”
夜司羅嘴角勾了勾,他摸了摸喬嘉玉的臉,笑道:“你爹娘倒是挺在乎你,我讓他們不要帶人過來,他們就真的不帶了……”
喬嘉玉焦急不已,終於無法保持淡然,但是他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夜司羅走出去,眼睜睜看著房門在自己眼前關上。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要從這裡逃出去,這樣爹娘就不用受製於人了,如果爹娘再因為自己而出事,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夜司羅封了他的修為,又將他綁住了,喬嘉玉一個轉身靠在牆上,試圖磨斷繩子。
他的手腕磨的鮮血淋漓,但是他就像不覺得般,仍舊拚命的將繩子在牆上磨……
快點,再快點……
為什麼不能再快點!
外麵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來。
應該是夜司羅在和爹娘打鬥,喬嘉玉心急如焚,忽的,他聽到母親發出一聲悶哼,緊接著就沒了聲音,而他的父親似乎已是強弩之末,再無之前的氣勢,焦急的道:“我知道你是夜的兒子,你來找我報仇的,是我對不住你們……你有什麼都衝我來,不要傷害嘉玉,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夜司羅笑聲冰冷:“我當然是衝你來的。”
喬晁終於不敵,連連後退,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哀求:“你贏了,我們夫婦的命都歸你,你放嘉玉走,看在他這麼愛你的份上――”
喬晁的聲音戛然而止。
喬嘉玉終於掙開了繩索,他瘋狂的跑了出去,就看到母親的屍體倒在地上,而夜司羅一劍刺穿父親的胸口。
而父親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哀求夜司羅放過自己。
夜司羅是來報仇的……
可是喬嘉玉不明白,不明白事情為何走到這個地步。
在他的心目中,父親是最好的人,豪爽正直又強大,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母親溫柔美麗,又最是疼愛他,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從未想過,也許他的爹娘還有著,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