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惟清實力高強,自己和他交手沒有把握,而且若是真的打了起來,歸元劍宗要遭殃的……喬宣實在不願意在這裡動手,唯恐傷及無辜,他對歸元劍宗還是有感情的,若非不得已,不想走到那一步……
既然江惟清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自己不如先虛與委蛇,等他不注意了再趁機逃跑……
歸元劍宗的正殿大廳裡,早已擺好了桌子,桌上擺放了菜肴美酒。
而其中兩個桌子擺在正前方的台子上,一個在正中央的主位上,另一個在一側偏下一點……其他桌子全都擺在台下兩側。
修仙界向來按資排輩。
那主位的桌子定是安排給自己的,而自己左下方桌子才是江惟清的……
喬宣都要麻了。
所以自己要坐在江惟清的上麵???
正在喬宣猶豫不已,不敢上前的時候,江惟清側眸溫柔看他,抬手道:“前輩,請。”
喬宣:“……”
喬宣恍恍惚惚的走上去,身軀僵硬,根本不敢坐實了,一看身側的江惟清坦然自若坐下,更覺得如坐針氈,渾身都是不自在的感覺……
要命啊……
喬宣板著臉裝作威嚴狀,但其實心中思緒紛亂,望著下方眾多歸元劍宗的長老和弟子……
慢慢的。
喬宣冷靜下來。
慌也是沒有用的,之前他曾在天界遇到江惟清,江惟清麵對若華神女示愛,卻公然表示他仍然愛著自己,那時自己是不懷疑他的話的,至少在江惟清自己看來,他深情的很……
如今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哪怕自己行跡可疑又滿口謊言,卻還是沒戳穿,反而陪著自己演戲……看起來卻是餘情未了,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應該是不會再殺妻證道的,但喬宣卻不想和他扯上關係,因為自己不可能同他破鏡重圓。
和這種人在一起,好的時候也就罷了,但一旦鬨的不愉快,江惟清難保不會生變,那時候自己就危險了。
他可沒有興趣談一場會送命的戀愛。
喬宣端起酒杯,垂眸喝了一口。
江惟清是個不錯的道侶,但從那一劍開始,他們就沒有複合的可能了。
這場晚宴賓主儘歡。
陽阜道人恭敬的送喬宣和江惟清回去。
喬宣住客居,而江惟清回來都是住他的故居,但他並未回那邊,而是跟著喬宣來到客居。
待其他人都離開了。
喬宣主動開口,做誠惶誠恐狀,道:“晚輩並非有意隱瞞,一時興起,同陽掌門開了個玩笑,絕不敢真對劍君不敬,萬望劍君原諒。”
我是個小輩,一時興起開了個玩笑,雖然不好,但罪不至死啊!
江惟清頷首,“無妨,我不會計較。”
他說完頓了頓,沉默片刻,深深看著喬宣,嗓音低沉下來:“你是如何來到人間的。”
看來江惟清並不知道自己被白蒼抓走的事情,但喬宣卻無意和他解釋,隻是敷衍的笑笑道:“意外。”
江惟清薄唇微抿。
上前一步。
喬宣已經是片刻不想同他相處,連忙後退一步,恭敬道:“晚輩先行告退。”
江惟清沒有阻攔,隻是默默看著少年背影。
喬宣走進屋裡關上門,籲出一口氣。
自從遇到江惟清後,神經時刻是繃緊的,好不容易甩開江惟清,自己必須趕快跑路了……
他不過是懷念歸元劍宗想回來溜溜,這樣也能遇到江惟清真是流年不利。
喬宣耐心的等了幾個時辰,深夜,月亮被烏雲掩住一半。
喬宣伸手一揮,故淵劍在手中微微震動,發出歡快的低鳴,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心,仿佛為久彆重逢而欣喜,喬宣眼底浮現一絲柔和之色,心中感慨,就連劍也比人可靠,至少這把劍還念著主人,護著主人……
既然你又找到我了,便帶上你吧,也算是兩世緣分。
此時江惟清早已離開。
喬宣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悄無聲息的就出了歸元劍宗,這裡他熟悉無比,一路未曾觸發任何禁製,神不知鬼不覺。
他禦劍而起,這靈劍和他本命相連,趁手多了,速度更是快如一道光,眨眼便遠離了歸元劍宗。
確定再沒有危險了。
喬宣這才落在地上,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山峰,真是可惜,不過住了幾日,就不得不走了……
但是自己也留下了不少東西,繼續留下也沒有什麼必要。
喬宣轉身就走。
忽的身軀一頓。
白衣男子站在月色下,溫潤如玉的麵容,在夜色中似有些朦朧,他靜靜的看著自己,黑眸裡蘊含著複雜的情緒。
喬宣呼吸放的很輕,瞳孔微縮。
江惟清聲輕如風,“為何要不告而彆。”
喬宣匆忙垂下眼簾,做不安之狀,似乎十分忐忑不安,諾諾道:“晚輩,晚輩此行還有他事,之前對劍君多有不敬,心中愧疚不安,無顏再見劍君……”
江惟清靜靜的聽他說完,待喬宣似乎說無可說,才緩緩道:“我不介意。”
喬宣乾笑一聲,似頗為惶恐:“但晚輩心中過意不去……”
江惟清深深看著他,許久,眼中似浮現一抹痛色,他閉了閉眼睛,聲音低啞:“你一定要如此同我說話嗎?”
喬宣心中警鐘大作,“劍君此言何意。”
江惟清道:“陽阜長老告訴我,歸元劍宗這一千年來,除我之外,再無飛升天界的弟子。”
你不是新飛升的歸元劍宗弟子,卻熟悉歸元劍宗劍法,知道陽丹是歸元劍宗掌門,熟悉歸元劍宗的一切,能夠得到靈劍故淵相護,還有之前那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江惟清直視喬宣雙眼,一字字開口:“我知是你,阿暄。”
喬宣也看著江惟清的眼睛。
眼前男子容貌溫潤如玉,站在那裡如清風明月,他和七百年前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就連心思都依然是這般縝密,自己本也不該奢望能瞞過去的,之前隻不過是抱著僥幸心理而已……
以為裝作沒有記憶,可以暫時麻痹江惟清,趁機逃走。
可江惟清早就知道了,也許他一來便打探過自己,卻一直默不作聲裝作不知道。
既然瞞不過去了,那就不瞞了唄。
喬宣臉上惶恐不安一點點消失,唇角慢慢揚起一抹譏誚弧度,眸光銳利如刀,語調漫不經心的道:“哦,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