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張了張嘴。
知道他在想什麼,陳立翻翻眼,嘀咕一陣“不爭氣”之類的,出言把胡家小姐喚住。
“最後奉勸你一句,這件事不能深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點你明白麼?況且,這世上向來不是非黑即白,再查下去,對你不是什麼好事。”
這話裡透露的信息太大,胡小姐再也支撐不住,挨著牆慢慢蹲下,頭埋在膝間,咬著唇哭到哽咽。
太慘了,寶玉不忍心再看,靜悄悄地往回走。
他現在心裡也亂得厲害,一方麵他同情女子,另一方麵王爺又牽扯其中。他要是站在女子這邊,無疑是對水溶的背叛。
所以直到現在,寶玉一直沒對她表過態。
坐在桌案邊,寶玉拋開思緒,神情凝重。
看他這樣,周圍的師兄們還以為他被卷進了什麼大麻煩中,打擊過大,紛紛過來安慰他。結果話還沒出口,寶玉靜完了心,伸手拿起毛筆,豪情萬丈。
“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師兄們石化在原地。
就這還安慰?有這閒心,他們去寫篇文章不好嗎?
於是這天,陳立意外地發現,這群弟子動作快了不少。才到半下午,一遝遝宣紙就在他案上高高壘起來了。
他近日也批了不少文章,此時光看就有些頭疼。陳立心累地揮揮手,把這群鬨騰得緊的小夥子都趕出去。
六個師兄相約著要去喝酒,在考前放肆一晚。寶玉擺手拒絕:“我就不去了,我有事。”
他這人很容易就有各種正事要忙,旁的人也都知道。寶玉肩膀上輕輕挨了幾下,成功從人群之中脫身。
茗煙不明所以,匆匆跟上去:“二爺,咱們有啥事要忙呀?”
“你忘了?回收賭約啊。”寶玉想都沒想地說道,“一月之期已到,去看看我們的三叔越乖沒有。”
茗煙覺得自己大概是屬金魚的,他還真給忘了。
幸好那家店本就靠近市中,離這裡不遠。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寶玉帶著滿頭大汗的茗煙站在人煙蕭索的店門前,不動聲色地往裡瞧。
店裡擺設沒變,米糧也沒怎麼少的樣子。
是真沒賣出去還是後麵又補上去了?懷著好奇的心思,寶玉大步跨進店內。
店裡依舊沒有人氣,掌櫃倒是還守在櫃台後麵,正闔著眼睛犯瞌睡。寶玉起了趣味,輕手輕腳走到掌櫃旁邊,伸手扯了扯他長長的胡須。
“——疼!”掌櫃驟然驚醒,他猛地拍了拍胸口,也不知夢到了什麼,把他嚇了大跳。
見到寶玉,他乾瘦的臉上先是放鬆,緊接著忍不住露出窘迫。
看來是回想起賭約的事了。寶玉笑意吟吟地撐手等在旁邊。
掌櫃動作有些慢,是能把急性子的茗煙氣著急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慢,但櫃台就這點地方,所以他最終還是顫顫巍巍地遞過來賬本。
倒也乾脆。寶玉接過隨手翻翻,發現自己這個旁係的三叔雖說性子古板又固執,但確實實誠得緊。這個月賣了幾斤麵幾斤米,上麵都寫得清清楚楚。
賬麵上慘不忍睹。
寶玉翻完寥寥幾頁,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這個堂叔說。他小心斟酌了一下言語,還在猶豫,就聽到掌櫃慢吞吞道:“願賭服輸,我把這店給你。”
他的臉大半掩在陰影裡,整個人顯得淒涼又落寞。
守了半輩子的店就這麼轉手出去,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打擊。隻是店裡的收益確實不好,他自己也無臉麵對。
大抵他心裡早走下定了主意,寶玉話到嘴邊又轉了轉,破天荒地說了句廢話:“你……你就沒想過做些改動麼?”
“怎麼沒改?”掌櫃白他一眼,心酸地說道:“我後來降價了。隻是我一降,這城裡的其他米店就跟著降。我總不能賠本賣吧?”
寶玉:“……”
掌櫃說到這裡又有些憤憤不平:“最氣人的是,連賈家自個的店都跟著這麼做。我去問,他們還口口聲聲說沒辦法,總不能光看著彆人賺生意。”
這算什麼?寶玉都有些同情他,欺負老實人啊。
“沒事,咱們不賣米,他們就沒法跟著攀比了。”寶玉心思轉得很快,短短一會就有了新的想法。隻是他也沒嘗試過,心裡有些沒數。
掌櫃的一臉茫然,不賣米,那賣什麼?
寶玉卻已經讓茗煙去叫人了,不管怎麼做,賣米是肯定不劃算的。這家店生意這麼淒涼,可見城裡的米店基本已經飽和,有它沒它一個樣。
再說這麼好的地段,用來賣米也太可惜了。
寶玉賣了個關子,讓掌櫃的叫人來把明麵上的米麵都搬到地窖去。
等這邊店裡哼哧哼哧搬了大半,寶玉要找的人也來了。
當看見門外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行動間扭扭捏捏的姑娘們時,掌櫃的:……就像在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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