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不清楚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喜好。你幫你的王爺哥哥掌掌眼,看哪家的姑娘他可能會喜歡?”
哪家的姑娘他會喜歡,難不成是幫水溶選王妃?寶玉嚇得人都僵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後來明白過來,老太妃隻是讓他大致挑選一下,具體應該還是要王爺親自來定奪,他才慢慢放鬆下來。
隻是幫忙定個範圍,王爺應該不會介意——說不定他都不會知道這事。寶玉生動形象地闡釋了什麼叫慫且膽大,一邊心有顧慮,一邊已經興致衝衝地選上了。
他評判的標準也很簡單,一看顏值,二看氣質,其次看才藝。隻是送來王府能有幾個長得差的,故而寶玉大手一揮,身邊全是他“欽點”過關了的姑娘畫像。
小八看著這一幕,都覺得崽崽兒戲。但誰讓人家一家子都寵著他呢?
厚厚一遝畫紙隻被初選篩下去了幾張,老太妃也不急,樂嗬嗬地看著他選,嘴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說話。
和這樣溫和親切的老人聊天是一件享受事。南方的趣事漸漸說完,寶玉說著說著昏了頭,忍不住提了一嘴王爺莫名疏遠他的事。他說這話時癟了嘴,語氣軟得厲害,透著不自知的委屈勁。
老太妃握住他的手輕輕撫了撫。
她含笑道:“他對你疏遠未必是討厭你。”
這是何意?寶玉愣住了,連手上隻剩薄薄一小疊的畫像也沒顧得上翻。
老太妃接著說:“水溶這孩子年幼失怙,他母妃也去得早。聖上疼他,時常把他接入宮中。他在那裡頭呆久了,也就養成了這麼一副不溫不火的性子,很少與人交惡。旁人稱他是賢王,我卻知道他不過是做些表麵功夫,真正看入眼的很少。”
她說到這裡時臉上的笑意也淡了,老太妃吹下眸,很認真地在他手上拍了拍,“你是我見到他這麼多年來最喜歡的。”
這這這……寶玉的臉上瞬間燒了起來,熱度居久不下。他悄悄用能動的手捏了下耳朵尖,覺得一定熟透了。
得知自己在王爺心裡這麼特殊後,他心裡的那點不自在一下就消失殆儘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大姐姐去了一趟皇宮就變得沉穩了許多,可想而知那是一個何等規矩森嚴的地方。
王爺卻是自小在那裡麵長大,也不知道一路走來吃了多少苦頭。
寶玉抿抿唇,決定不與王爺計較這段時日的事了。
老太妃又順著說了不少水溶小時候的事,寶玉分神聽著,注意力全在她說的話上。還是小八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分錯了類。
“張家小姐?眉目很端正啊。”寶玉撿起剛才分到過關那疊畫像上的那張紙,上下打量一陣,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小八點到為止:“這家人你見過的,你再想想。”
張家,張太傅家?寶玉逐漸有了印象。他捏著畫紙糾結了一會,還是一臉嚴肅地把這張紙分到了另一邊上。
雖說對張家小姐有些不公,但誰知道她和那個張家小公子是不是一個性子呢?就算不是,那樣的小舅子攤上了也糟心。
輕飄飄的紙張就這麼換了個位,老太妃略微掃了眼,有些許奇怪。
她現在也看出來寶玉挑選畫像時想的是什麼了,旁人可能是看重家世品性,他是格外看臉。不過模糊的畫像也分不了太細,故而從他手下過關的畫像特彆多。
這時候一個五官端正的美人被擱至了另一邊,她沒法子不多想。
老太妃眼中溢出些許笑意,她撿起剛才那張紙,仔細端詳起來。
她原本都不動作的,怎麼又忽然看起那張畫像來了?寶玉心虛地將畫紙放下,兩手乖巧地收在身前。
這樣等了半盞茶功夫,老太妃終於舍得開口:“這姑娘看著也挺標致,我們寶玉是不是看上了?”
他看上張家小姐?寶玉猛地咳嗽起來,連連擺手。
“沒、沒有,我就是覺得她不太合適,沒彆的意思。”
越解釋越覺得蒼白無力,寶玉整個人活似熟透了的蝦,不好意思極了。
老太妃見狀也不敢逗得太狠,笑著打趣了幾句便岔開了話題。
從王府出來時,寶玉幾乎是落荒而逃,還是騎馬吹了陣涼風才漸漸好轉。他伸手拍了拍臉,呼出口氣,心情輕鬆地扯動韁繩,駕著馬往回走。
不長的路硬生生讓他走出了九曲回廊的效果。眼見到了大門前,寶玉才生出幾分真實感。
天色不早,府裡的小廝約莫是累了,居然沒有認真守著大門。茗煙把二爺的馬也牽在手中,帶著它們往大門走。
本來一時的輕忽誰也不會放在心上,茗煙以己度人,覺得他要是守大門也會忍不住累了打個盹。他上前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怎麼聽到了閒話的聲音呢?
茗煙放輕腳步悄悄過去,發現還真是府裡的下人在門背後躲著嘮叨事,說的還是才推行的新家規的事。這家規對主人家的約束更大,但也不妨礙這些下人跟著湊趣。
寶玉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兩人靜靜聽了片刻,發現這群下人消息傳得飛快,都知道了寶玉當初在賈母院裡說的話,口口聲聲叫他賈探花。
這般稱呼本就不敬——還沒考呢就這麼叫。茗煙聽不下去,大力咳嗽一聲,提醒門後的人彆太放肆。
門後動靜霎時間沒了,茗煙擔憂地看向二爺,怕他被這群小廝陰陽怪氣的態度膈應到。
在門口站了一會,寶玉蹙眉等門後的人應該都走光了,自言自語道:“我當時明明說得是狀元,怎麼傳著傳著就變成探花了?”
茗煙人都傻了,重點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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