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金,你看,你和爹學手藝,一個月兩個月肯定不成,但咱家酒樓一直關著門,以前的老客戶肯定都跑光了。”
杜北拉著尹鹿金的手,他的手指上又多了幾個口子,天天拿刀的人,怎麼可能一點傷沒有?而且尹鹿金這樣的練法,身體也受不了,還是要找點彆的事給他做。
“可是,我還沒學好,爹的身子又撐不起大廚的位置,這...店想開也開不了啊。”
“做酒樓肯定不行,但咱們做熱鍋子呢?隻要你和爹調配好湯料,食材新鮮,找幾個小二就能把店撐起來,這樣一邊營業一邊恢複菜單,是不是更好一些?”
尹鹿金還是有些猶豫,但在外麵溜達、聽到兩人說話的尹父,急忙過來說,“這個想法好,這個想法好啊。”
尹父早就著急了,這酒樓一天不開門,他這心裡就一天不得勁,總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廢人似的。
他都讚成了,尹鹿金自然不會再說什麼反對的話。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熱鍋子,其實有點類似火鍋,隻是火鍋是邊涮邊吃,鍋子是先燉好的一鍋肉和肉湯,然後用小爐子一直熱著,等到有客人點的時候,再把相應的青菜、雞蛋和熟麵條放進去泡著,端上桌就可以食用了。
一般選擇吃熱鍋子的,都是一家人或者關係極好的幾人,鮮少有一個人或兩個人吃熱鍋子,無他,分量太大了,一兩人根本吃不完。
杜北並沒有把熱鍋子就變成火鍋那樣邊涮邊吃的想法,操作不當容易引起火災。
不過他在尹父和尹鹿金研究湯底的時候,提了兩句可以加些中藥進去,更加滋補。
其實不過是因為很多可以調味的食材,現在還全都是藥用的。
經過這麼一改良,這肉湯更加鮮香,多了一絲草木的味道,但並不會蓋了肉的美味,反而將肉的腥氣去除乾淨。
如今尹家大哥的百日已過,除了銀寶,鹿金和杜北雖還需穿素色衣衫,但飲食上隻要不說出去,並不用忌嘴,隻是為了銀寶他們也一起跟著忍耐罷了。
在尹父的默許下,尹鹿金把銀寶抱來,和尹父一起試菜。
銀寶年紀太小了,雖然知道自己要給爹、娘守孝,但他也是真的饞肉了,喝肉湯的時候狼吞虎咽的,還不停的說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看的尹鹿金和尹父都是雙眼一紅,這孩子這幾個月也是遭了罪了。
“鹿金。”杜北第一時間發現了尹鹿金的情緒波動,張開手臂把他圈進懷裡,輕聲說,“再過三個月,銀寶就可以出孝了。”
幸好爹隻讓銀寶守六個月,不然這孩子不知道要瘦成什麼樣。
尹鹿金在心裡暗自慶幸,雖然失去兄長和嫂子很痛苦,但孩子這麼小,能少受點罪就少受點。
這事兒尹母也知道,但十分不情願,作為豹金唯一的孩子,不替他守滿三年,豹金在下邊得多難過啊。
可是尹家是尹父說了算,她反抗不了,所以經常偷偷的教育銀寶,要孝順,不能吃葷、不能出門玩、不可以不穿麻衣。
“小叔叔,這個好吃,你也吃!”銀寶現在跟小叔叔最親近,因為小叔叔每天都會給他煮糖水蛋,讓他吃的飽飽的,但是奶奶就總讓他餓著,他不喜歡餓著。
尹鹿金蹲下來,和銀寶平視著,“我不喝,銀寶喝吧,吃不吃肉?燉的很爛乎,比湯還香。”
銀寶抱著碗,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吃肉嗎?吃肉是不是就是不孝子了?我不想當不孝子...可是...可是我想吃肉...”
“銀寶怎麼會這麼想呢?銀寶是最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不孝子?彆聽彆人胡說,我們這是為了家裡的生意,銀寶以後可是要和你爹一樣,學習你爺爺所有手藝的頂梁柱,是全家最棒、最厲害的那一個。”
尹鹿金趕緊解釋,生怕孩子留下什麼不好的陰影,杜北則是拿過銀寶的碗遞給尹鹿金,讓他去盛肉,順便冷靜一下。
然後將銀寶抱起來走到門外和自己單獨相處,摸了摸銀寶細軟的頭發,“銀寶,告訴叔父,為什麼會覺得你吃了肉就是不孝子了?”
銀寶就把尹母說他的一些話說了出來,他是不太理解為什麼守孝就不能吃肉吃魚,他心裡很孝順爹爹呀,他想爹娘能回來,但是不能...
“銀寶,不是這樣的,古人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意思就是即便人已經死了,但我們還是要像他活著的時候那樣孝順他,這才是真正的孝順。所以重點不在於你吃不吃肉,而是在於你是否一直記著你的爹娘,對不對?”
銀寶並不是一個笨孩子,他想了一下,然後說,“我每天都很想他們,以後清明、祭祖和他們的祭日都會給他們錢和吃食,這樣才是真的孝順,對嗎?”
“對,銀寶很聰明。”
銀寶微微笑了一下,有點靦腆,但眼睛亮亮的,他被誇了呢。
“但是叔父,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守孝?孝順不是要記在心裡嗎?要怎麼守住?”
“守孝,其實是說,因為他們的過世,我們這些家人很悲痛,不願意也不想出門,斷絕一切玩樂,在家為了他們哀悼,經過漫長的時間...”
門裡頭,尹父抹了抹眼眶,拍了拍尹鹿金的肩膀,頭一次表示,“鹿金兒啊,你運氣好,遇上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