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逸之吧?看著和家裡完全不同了。”一個穿著五品朝服的青年人說著。
杜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了自家馬車遠去,“逸之說今天去看望翟老夫人。”
“嗯,侯爺將逸之照顧的很好,翟恒在此謝過了。”翟大公子,工部侍郎,年輕有為的翟家嫡長子,翟青的嫡長兄。
他和翟青的年齡差距不算太大,但他開蒙早,讀書又有天分,其實很少跟翟連、翟青接觸。
“他是我的正妻,照顧他是我的責任,我亦甘之如飴。”杜北強調了一句。
翟恒不信,但也沒有反駁,而是轉而問,“侯爺今日所言,可是對恒有所不滿?”
“何出此言?”杜北喝著茶。
“遼東的雪災,其中的貓膩,想必侯爺是知道的,我一個工部侍郎,去了恐怕也完不成救災的重任,這一去,丟了官是小,就怕連命也丟了。”
杜北放下茶杯,“我一直以為翟家人雖然有書香門第的清高自傲,但終究不同於其他將百姓當做牲畜的富貴世家,心中是有黎民百姓的。”
“看來,是我高看了翟家。”略一停頓,杜北做了一個請走的姿勢,“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好說,明日我自會和陛下說明白,不會牽連翟侍郎。”
翟恒麵色一變,盯著他的視線似乎想要將他看穿。
杜北任由他打量,絲毫不懼,那副目下無塵的神情,和之前翟青在翟連麵前的樣子像了八分,他更加的高高在上,即使他是坐著的,翟恒也覺得杜北在俯視著他。
翟青若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下一次再裝厲害的時候估計會學的更像一些。
翟恒看不透他,但他確實想去救災,要不是提出這件事的人是杜北,他早就收拾東西啟程了。
杜北這個人,喜怒無常,暴虐嗜殺,不辨忠奸,在他眼裡,隻有順著他的人才可存留。
這種人,是盛世的鷹犬,也是禍國的亂臣。
而且那沾了些皇族血脈的身份,也容易讓他滋養出不應該有的野心。
翟家這樣的中立派,最討厭的就是杜北這樣的人,既不屑與之為伍,又瞧不上他的出身。
“侯爺,下官願意前往遼東賑災,還請侯爺促成此事。”
“不怕死了?”杜北唇邊露出一絲譏笑。
翟恒壓下翻湧的怒火,“若是侯爺可指點一一,恒也知道該如何救下更多百姓。”
“用不上什麼指點,你可是翟家人。”最後個字他咬的重一些,下句話更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清楚,“翟家下一任家主。”
翟恒似有所悟,杜北卻沒在多說什麼,直接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還沒忘記繞路去一品居買今日的新品點心,據說是秘製脆梅做的,酸甜可口。
他一向喜歡騎馬出行,而不耐煩坐馬車,因為急著回家見夫人,他也沒等逐風他們。
到家時,有個身穿黑色廣袖長衫的清冷男子站在門口,他看了一眼,沒當回事的路過要進去。
隻是剛邁出幾步,他又退了回來,“逸之?”
翟青藏在袖子裡的手交握,手心一片潮濕,沒有出聲。
杜北見他不回應,皺著眉,“抱歉,我...”
“侯爺,夫人。”逐風慢了他一步,看到翟青立刻翻身下馬行禮。
翟青心中覺得可惜,“侯爺,今日回來的準時,可是餓了?”
杜北抿著唇,沒有說話,翟青也不氣餒,“先進去吧。”
說完,率先往府裡走,杜北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翟青懸起的心就放下了。
晚膳時,平時最嘰嘰喳喳的春陽也沒敢留在屋裡,和其他人一起到門外站著。
杜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你猜到了?”
“......”翟青深呼吸了一下,沒想到他現在問起來,但還是回答了,“我不確定。”
放下筷子,杜北往後靠在椅子上,“是,我分不出來人臉,我”他的嗓音都顫抖了一下,難以承認自己的缺陷,“我有眼疾。”
說出這一句,他的眼眶都泛紅了,“我有眼疾。”
翟青抓住他的手,“侯爺。”
“對不起啊,逸之,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的,我認錯了人。”杜北牽強的笑著,指著自己的眼睛,“它明明看起來很正常是不是?但我就是認不出,對不起。”
翟青的猜測成了真,本來應該高興的,杜北從來沒忘了他,但看到杜北這樣,他又心疼的要命。
“沒事啊,你還記得我,而且後來你認出來的不是嗎?這算什麼眼疾,頂多是看不出長相的區彆,但還是能分辨出誰是誰的,沒關係的。”
“逸之。”杜北抱住他,將自己的軟弱完全暴露在翟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