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7年臘月三日, 小雪。
“這次岑子鳴會跟著你,有什麼事交代他去辦就行。”杜北穿戴整齊,腰帶束緊, 乾淨利落, “匕首你收好, 遇到危險要保護好自己。”
林舒無奈的接過匕首,相親那天收了一架弩機, 今天又收了一把匕首, 看這個樣子, 以後可能還會收到鳥銃。
杜北交代完了, 正準備走,想了想,不放心的抽出匕首, “如果開槍不方便的話, 就用匕首自保, 心硬一點, 你的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 我都記在心裡,爺一路小心,我會和岑副將一起平安到達的。”
說起來,前天他們回了府裡, 林舒憤怒的情緒總算平靜下來, 主動找到杜北要求先彆管林家銀樓的事。
他心裡有顧慮, 林家每年都會給杜家交‘保護費’,如果他猛的這麼一下子把銀樓搶回來,林家怎麼樣他不在乎,但公公這邊可能會不高興。
畢竟他要和元朔一起去京城, 銀樓他暫時也沒辦法經營,要是空著,也是浪費了鋪子。
所以他和杜北商量了一番,隻要不許林家再賣他設計的幾款吊墜和手鐲,銀樓的營生就照舊,銀子也要按照往年的份額給。
杜北本來是不想同意的,但他堅持,也就隨了他的心意。
不過,林二叔的腿被人打斷了。
數九寒天的,要不是林家下人找的仔細,在胡同的垃圾堆裡把人翻出來了,說不定就凍死了,即使是這樣,被打斷又受了凍的腿也要養上大半年才能好。
林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拍手叫好,等杜北回來的時候雙眼亮晶晶的湊上去問是不是杜北做的。
當然是杜北,他總要先給夫人出一口氣的,
於是高興的林舒格外的主動,兩人的夫夫活動格外的和諧。
這不,要短暫分彆了,杜北心裡不舍,也就囉嗦了一些。
林舒看的出來,所以對他的囉嗦聽在耳朵裡,記在腦子裡,乖巧的應著。
其實林舒也舍不得,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他和杜北從認識到成親,再到現在,總共也就半個月的功夫,他卻依賴起了這個人。
“好了,時間不早了,再拖下去,你乾脆直接帶我走吧。”林舒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北哥,我們在京城見吧。”
“好。”杜北戴好帽子,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了。
出了門,岑副將已經在等著,“少將軍,一路順風。”
“嗯,好好保護林舒,一路多加小心。”
“是。”
杜北要從軍營出發,走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透,洋洋灑灑的小雪飄落,沒過多久把所有的痕跡掩蓋。
他一走,林舒覺得屋子裡都冷清了不少,於是再次清點了行李,想要提前出發。
“岑副將,我們要先繞道去一趟城南,不會耽誤時間的。”
岑副將在一旁候著,“舒少爺放心,將軍已經說了,一切按您的意思行事。”
“辛苦了,不過儘量還是按照已經安排好的時間和路線來,早一點到京城。”林舒是希望越快到達京城越好的,隻不過他確實有事要繞道城南一趟。
“王大夫,我之前跟您定的藥,您準備好了嗎?”
岑副將以為他會回林家一趟,看看他二叔現在淒慘的模樣,誰知道他們一行人直接來到城南最大的藥房同濟堂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才兩天時間,你讓我上哪兒搞那麼多貨來?”
王大夫摸著自己灰白的胡須,半是抱怨半是炫耀的說道,“也就是我們同濟堂了,願意接你這麼大的單,你瞧瞧,老夫可儘力了,就這些。”
林舒沒聽他自吹自擂,直接過去清點數量。
“總共才二百瓶?太少了,王大夫,我可是下了兩千瓶的單,你就給十分之一,未免太少了些,同濟堂家大業大,這點東西都沒有?”
“嗨,瞧你說的,這才是一部分,還有呢!”王大夫趕緊說道,“不過啊,這兩千瓶實屬太多了,兩天時間趕不出來,您看再寬限幾天,如何?”
最後兩人一番扯皮,林舒留下了一萬兩的銀票,帶走了一千兩百瓶小小的瓷瓶。
“舒少爺,這是?”岑副將看到整齊碼放的盒子,不禁問了一句。
“是我給大公子那一支隊伍準備的止血藥。”林舒將那些藥瓶仔細的放進馬車裡擺放好。
“我知道有些西洋藥或許效果更好,但我沒路子,隻認識同濟堂的大夫,他們有家傳的秘方,這止血藥隻需要在傷口上薄薄的撒上一層就能止血,血止住了,活命的幾率就大了。”
“舒少爺,屬下替兄弟們謝謝您。”岑副將對大公子夫人的好感蹭蹭上漲,願意考慮他們這些當兵的死活,大公子夫人是個好人。
林舒沒多解釋什麼,他隻是想為杜北的事業儘一份力,希望國家再無戰爭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人,國家好了他才能過的安穩。
並不是愛國情懷,隻是出於生活在這裡的人的本能,所以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他們離開之後,城內開始戒嚴。
“老爺,舒兒年紀小,又沒經過事,阿北帶著他去京城能行嗎?”杜夫人忍不住開始擔心。
杜老爺看著機要文件,“你就是瞎操心,咱兒子什麼德行你還不清楚?他要是沒把握,就不會帶兒媳婦去了,而且京城那些人,早就被腐蝕成軟腳蝦了,不是阿北的對手。”
“我是覺得帶著舒兒去也是多餘,還不如留在家裡,我也要好教教他如何管家。”杜夫人沒去看機要文件,但杜老爺偶爾會和她商量一二。
“他喜歡,就隨他去,反倒是這個臭小子留下的線頭,扯出來不少事。”
“老爺。”杜夫人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杜老爺頓時不說話了,三兩步衝到門口拉開門,手裡的匕首將外麵端著茶杯的丫鬟打傷,“拖下去,問清楚了拉下去喂狗。”
“還是夫人機警。”杜老爺搖了搖頭,回來坐下,有些落寞的說,“夫人啊,看來我是老了。”
“你這是在罵我?不過也對,家裡的事都是我操持,現在被人混進來了,也確實是我疏漏,老爺,看來我得給大家緊緊皮了。”
杜夫人滿臉寒霜,好不容易讓父子倆在家裡可以放鬆些,結果又有人來鑽空子,那可就彆怪她心狠。
杜老爺連忙擺手,“家裡的事都聽你的,你看著辦就是,要是累了,就讓雪寧給你打打下手。”
“知道了,老爺,你也彆在家裡待著了,去軍營吧。”
杜老爺被趕回了軍營,心裡也鬱悶,不過他夫人就這個脾氣,傲的很,他喜歡。
“那個小賊抓住了沒有?”一進軍營,杜老爺立刻催促起進度來。
“還沒,不過已經摸清楚他的行動路徑,隻要確定沒有同夥,立刻抓捕。”
“嗯,彆拖,該抓就抓,大魚小魚都是魚,抓住了才是自己的。”杜老爺不貪心,講究一個落袋為安。
“是。”副將回的利索,然後又說,“少將軍的人在查張家二小姐。”
“讓他查,還有那個道士,繼續查,我倒要看看,這背後都有誰!”杜老爺眉心有一簇紅,發怒時猶如火焰燃燒。
張青青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父子倆的人挖骨髓式的調查,聽說杜北去了京城還急的掉了兩滴眼淚,把身邊的丫頭打的鼻青臉腫。
“英子,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過下去了,我們得想辦法離開!”
英子的額頭被打破了,要是不用傷藥,肯定要留疤的,“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呢?小姐肯定不會放咱們走的。”
小紅臉頰腫的老高,手心是被碎瓷片紮破的,“英子,你長得好看,性格也溫順,敢不敢拚一把?”
“什麼?”
小紅湊到她耳朵邊上,小聲的嘀咕了一陣,英子從驚慌失措再到慢慢被她說服,於是兩人開始悄悄謀劃起來。
這個消息很快就被杜北的人知道,決定幫兩人一把,讓張青青身邊少個丫頭,好塞個人到她身邊。
於是,英子兩人變賣了所有能換錢的東西,買了些好藥敷臉,等傷好的差不多,用粉能蓋住之後,就開始行動。
在之後不久,英子被張夫人要了去,張青青百般不願,但又說服不了母親,隻得同意,誰知沒過多久,英子就被放到了她親哥哥的房裡去,那時都懷孕三個多月了。
英子確實溫順乖巧,尤其是伺候陰晴不定的張青青許久,讓她養成了很好的看臉色能力,讓張大少和她相處的時候總覺得事事順心、事事如意,聽聞她想念好姐妹一起當值的日子,立刻就把人要來了。
這回張青青半點不舍得都沒有,她的新丫頭實在太合她心意,每天有說不完的話,好幾次要發脾氣了又被新丫頭勸住。
小紅一下子就不受寵了,但她其實一點都不難過,反而很開心,巴不得小姐少想起來她幾次,讓她輕鬆一些。
等英子真的說服大少爺把她要過來之後,小紅更是舒坦了。
大少爺雖然不是多有能力的人,但最起碼不喜歡打人,英子性格柔順,也不會像彆的小妾那樣頂撞大少夫人,反而因為原來是丫頭的緣故,對大少夫人很尊敬,小紅來了之後連最後的一點寂寞都沒了,英子對她的生活十分滿意。
小紅也走了,張青青很快又多了一個丫頭,長相一般,性格木訥,被打被罵也不出動靜,好似是個聾啞的。
這一條特彆讓張青青滿意,時不時的打罵新丫頭,惡言惡語也毫不掩飾,不是罵林舒就是罵彆人。
“貴柱君,杜家一直在找我,我怕...”西田早也有些慌張,那個杜北就這麼厲害?僅僅一眼就能看得出他的破綻?
“西田君,不必擔憂,你現在這裡是有正經戶籍的,不怕被調查。”山下貴柱繼續敷衍著他,但還是給他打了掩護,雖然看不慣西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