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清點好了銀子,拿出一半的利潤來,放在一旁的箱子裡備用。
“那就先不賣粥了,這幾日京城外頭人開始多了,你讓他們都小心些,銀子是賺不完的,有什麼事先顧著自己。”
“哎,知道了,少爺。”
六子滿臉笑意,現在的日子可真暢快,他們少爺腦袋瓜聰明,一看在城裡沒有客人,立刻就叫人做了幾輛賣食物的騾車,到京城外的官道上去擺攤。
一開始人不多,沒過幾日這生意就越來越好了。
“對了,下個月就讓他們回到城裡來吧,大虎昨個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林舒沒說的太明白,但六子了解,這少將軍的人跟貓抓耗子似的逗著皇城裡的趙家人都兩月了,皇城早就守不住,隻不過少將軍一直沒回來,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這才讓趙家皇帝苟延殘喘了這些日子。
“姑爺要回來了?”六子更高興了。
“不知道,他信裡沒說,我尋思著,就算不是要回來,應當也是不妨礙,他有他的事要忙,咱們就彆多打聽了,六子,之前讓你找的人手找好了嗎?”
“找好了,布匹也都買好了,是上好的土麻布,雖然樣子不好看,但結實耐磨,裡麵再用棉布做襯,穿上就舒適了。”
林舒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帶兵打仗的事他幫不上忙,也不能搗亂,但做點力所能及的後勤還是可以的。
比如他又從王大夫那兒倒騰了一批止血藥,在一家酒坊買了不少烈酒,在布莊定了一批棉紗、棉布、土麻布和棉花。
陸陸續續的都送到了軍營裡。
給錢自然是好的,但像這些好東西,可是有的東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搞來的,就說王大夫的止血藥,一般人就買不到這麼好的。
“嗯,讓人抓緊時間做出來,這一批應該能做個兩千套吧?”林舒早早的規劃好了,有六子給他打下手,他倒也忙的開。
“預計是兩千三百套,鞋子這塊兒不太好辦啊,尺碼統計不出來。”
六子苦著臉,他家少爺一門心思的要給姑爺做後勤,賺的錢全填補進去不說,存的銀子也消耗了一大半,他有心勸兩句,但看少爺樂在其中的樣子,又舍不得。
他家少爺自打老爺和夫人過世之後,再沒了這樣隨心所欲的日子,現在...也就是多花些錢,這銀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花就花吧,少爺高興就成。
“那就先彆做鞋子,改做護膝...”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鬨的聲響,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六子拉開門,“怎麼回事?”
已經趕了回來、臉上疲色還沒消退的王大虎雙眼放光,“六子哥,皇城破了!”
“昏君被抓住了!”“皇城破了!”“好消息!好啊!”
外麵吵吵嚷嚷的什麼聲兒都有,喊什麼都不稀奇,甚至還夾雜著幾聲杜將軍萬歲的。
林舒也聽的清楚,“趙家皇帝被抓住了?”
“可不是!”王大虎罵罵咧咧的,“這個老王八,可讓我們逮到了!真能躲!”
這樣的大事,林舒又好奇又興奮,平日裡從來不往軍營去的人,主動跑了一趟,打聽清楚才回來。
“原以為那賞銀也就是喊喊,一個多月都沒抓住人,肯定要強攻才成,沒想到最後還是被老百姓搶了先,把他從地道裡抓住,這也算報應吧。”
林舒覺得很是爽快,讓他姓趙的把老百姓當牲畜,這下好了吧,被老百姓抓了不說,還打的跟個豬頭似的。
“誰說不是呢?沒想到差點讓他跑了。”六子也是一臉唏噓。
趙載利眼看著扛不住,帶著自己的心腹從密道偷偷逃跑,誰知道都已經快出了京城了,愣是被幾個被他們抓進皇城裡的老百姓給追上抓了回來。
他的心腹個個都是高手,可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在狹窄的密道裡,高手也沒用,被百姓們用長矛刺死了。
要不是趙載利的小命值錢,說不定早就被大卸八塊泄憤。
趙載利被抓,皇城自然就破了,裡麵的守衛軍主動打開城門,繳械投降。
“隻可惜元朔沒回來。”
此時杜北已經和偷偷跨過國境線的羅刹人打起來,一時半刻撤不回來。
幸好京城這邊有劉、石兩位指揮使,倒也能穩得住場麵。
皇城被杜家軍占了,但也隻是清理了一遍殘趙餘黨,並沒有入駐,被綁進去的老百姓都放了回,核對了一遍名單,死傷過半,活下來的幾乎都是壯年人,將他們都放回家去,京城裡也有六成左右的房子沒了主。
大官的宅子還好說,搜刮了之後封起來便是,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宅子就沒法子了,放著浪費,不放著又不好處理。
林舒給出了個主意,“找人去估個價,然後記下來,若是以後有人能拿著房契找來,房子又被咱們占用了,就照價賠償,再補一處彆地兒的房產。”
“可是這錢...”
“這些空房子咱們留著也是為了安置那些外來的人,不如先緊著自己人分,剩下的再賣,賣不掉的留著,錢不就有了?”
其實也是,京城遭了這麼一劫,人口銳減,那些空房子的主人活下來的就沒有幾個,算是無本的買賣了,名正言順的將所有房子收歸杜家軍所有。
為了防止湧入的外來人和京城本地人鬨事,林舒直接讓人把京郊的田地都歸攏起來,沒錢的老百姓都趕到京郊去種地,這會兒三月多,正是翻地的時候,馬上要播種麥子。
還有些體力不錯的,拉到京城城牆去修補,或者挖護城河,或是去織布、做油炒麵...
總之,隻要還能動的,都被安排著去乾活了,一天管兩頓飯,雖然不見葷腥,但儘量管飽。
杜家軍配合著,京城沒半個月就安定下來。
“少爺,這樣下去不成啊,糧食不夠了,得再去買糧,可咱們銀錢也不夠用。”六子又要頭禿了,這可都是要錢要糧的,少爺那點家底可撐不了多久。
林舒也知道靠自己不可能把整個京城的人都安置好,他帶來的銀子都已經花光了,珠寶首飾也都兌了出去。
眼看著要沒錢了,杜北的一封信及時趕到。
“舒少爺,這是大少爺的私產,之前就該給您的。”管家杜平拉著十幾車的東西來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上交了私產明細。
林舒之前不敢收,現在倒是膽子大了,拿過來翻了幾下,看到有不少銀子,“銀子都拉來了?”
“拉來了。”
“好,辛苦平叔,我這就叫人去清點,正好我知道有一批糧食在找買家,有了錢咱們就可以買下來,大虎!”
林舒記掛著事兒,也沒和杜平多墨跡,叫了人來點了銀子,直接拉走去買糧食。
人一忙,時間就走的飛快,真如白駒過隙一般,快的讓人沒反應過來,春天都結束了。
“老夫年紀大了,之前倒春寒凍了一場,病了好些日子,想著不能耽誤了少爺讀書,便就此辭去,不過我有一個弟子,學富五車,六藝精通,還會蒙古語和西語...要是林少爺不嫌棄,可叫他替了老夫。”
林舒和這位王老先生學四書,三個月的功夫已經是進步極大,但底子太薄,換一個苦讀十幾年的書生來也能教他。
再加上此人還會蒙古語和西語,現在這個情況下,這種人才難找,林舒沒多想就答應了。
在老先生的牽頭下,他和這位才子見了一麵,對方叫聞川,字照朝,長的一表人才不說,談吐也十分文雅。
兩人聊的很是投緣,聞川順利成為了林舒的新教書先生,每天都會來教一個時辰的課。
“這聞先生是南方人吧?”六子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何以見得?”林舒每日雷打不動的練字,隨口回答。
“不愛吃饅頭,隻愛吃米,而且長的也是南方人的樣子,骨架小,個子不算很高,要是瘦一些,真有點尖嘴猴腮的樣兒。”
林舒笑著搖頭,“你這是刻板印象,南邊的,兩廣地區,九尺大漢也有的是,而且尖嘴猴腮可不是什麼好詞兒,你這樣說,讓人聽見了,估計要鬨脾氣的。”
“嗨,這不是隻有少爺在嘛,反正我不大喜歡這個聞先生。”六子嘀嘀咕咕的。
“我已經和聞先生說過了,以後不會讓他指使你的,咱們隻學好書,彆的不用理他。”林舒隻當他是委屈。
六子總覺得這個聞先生每次和少爺說話的時候都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而且以前的王老先生可從來沒想著讓他到屋外頭候著,偏這個聞先生,每次看到他都要讓他去跑腿乾這乾那的,也不知道避嫌。
“少爺,我哪兒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隻不過啊,這個聞先生確實有點奇怪,好端端的,他老是想和少爺你獨處,這不合適啊。”
“你說的對,是得注意些。”林舒最是聽勸,於是再上課時,不但六子在屋裡陪著,王大虎他們也被叫到了門口守著,門窗全都開著。
六子仔細觀察著聞先生,發現他沒有半點心虛,還是和往常一樣教書,心裡還琢磨著,難不成是他想多了?
“甭管想沒想多,多注意總是好的。”林舒充分肯定他的想法,聞先生是外人,六子是他的家人,他分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