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後的最後,猴兒……決定自己養。
那日之後,魔獸森林便有了個奇怪的現象,曾經不可一世的猴王,竟帶起了一個人類奶娃娃?
猴王懶得解釋小娃娃的身份,魔獸們難免誤解小娃娃的身份,再有人類誤闖時,它們都沒敢下太重的手。
娃娃不好帶。尤其是新生的奶娃娃,太脆弱,在危險頻頻的魔獸森林,猴王成功把娃娃帶大,簡直操碎了一顆老父親心。
娃娃一點兒都不省心,不但自個兒給自己取名字,還成天給他灌輸人類沒那麼壞的思想,扯什麼魔獸可以跟人類和平共處。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
這樣的話聽多了,它竟真生出些許期待。當然,它嘴上必不可能承認,隻告訴那娃娃,若能得到人類的承諾,它便考慮考慮。
可惜後來……
太多的記憶一股腦塞進大腦,邱澤語怔怔出神了好久,腦袋埋進巫桑懷裡,小聲地抽噎著,淚水將巫桑的衣襟浸濕了一大塊。
巫桑知道他這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他輕歎一聲,將人摟地更緊了些,“沒關係,都過去了,現在它……也活得好好的。”
邱澤語攥著巫桑的衣角,低聲啜泣轉瞬間變成嚎啕大哭,“嗚……我……我……嗚嗚嗚……”
終究沒能說出完整的話,太多的情感被掩藏在哭聲中。
他都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當初的自己,為什麼一門心思地想要變強。明明自己本質就是個鹹魚,單純為了裝逼或是混得瀟灑,怎麼可能會那麼刻苦修煉,那麼渴望變強,又怎麼可能在麵臨那一次次險境中,從未退縮過。
無非是因為,心中有愧。若他心中沒有半點陰霾,又怎麼可能在眾神之墓中,被修羅神看上,進行繼承人的挑戰。
那不過是因為,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隻有強悍的實力,才能擁有話語權。生殺予奪,從來都不是由慈悲性把控,人心之險惡,也不是他能控製的。
當初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由猴王養大,成年後,他為了實現與猴王的承諾,獨自外出曆練。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碰上了奄奄一息的巫桑。
後來,他們一起經曆了許多事,他漸漸地,也和人類的掌權者們有了接觸。當然,是以傑出後輩的身份。
他提出了自己的並存論,獲得了一眾前輩的拍案叫絕。隻是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這隻是人類與他的虛與委蛇。
人類們為了博取他的信任,給他最好的禮遇,甚至上演了一次又一次英雄救美,舍身救他。其中便有一個人類,叫廣仙。
他心有感動,回之以真誠的信任。甚至,無意透露了他的靈植身份,和與猴王的熟稔。那可都是些狡猾的人精,稍一猜測,便猜到了邱澤語便是猴王親自帶大的“娃娃”。
一場陰謀隨之而生。那時的邱澤語並不知道,自己被人類的掌權者戲稱為誅殺猴王的“鑰匙”。
再後來的事,不提也罷。
他還記得那日,自己淪為人質,而曾經無往而不勝的猴王,為了救他,自斷其尾,自廢靈場,而後被扔在那些人事前備好的毒池中,每一寸皮毛,都浸滿了毒液。
猴王既除,魔獸無主。從此,便是人類的天下。
邱澤語跪在地上,無聲,亦無淚。
血色之下,人類狂歡。而在他們癲狂得意,用言語不停地在邱澤語心上插刀之時,那條斷尾卻化為利刃,穿透了一顆又一顆心臟,一如曾經猴王在世時的鋒芒畢露。
遍地都是屍體,那條尾巴,也漸漸湮滅於世。它在世上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殺戮,也是保護。
這段記憶,被邱澤語藏在了心底最深處,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鎖。後來的那些歲月裡,他不惜一次次險中求存,便是想成為這座森林下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魔獸王者,然後代替猴王,去守護一些東西。
上一輩子,他生而為人,對同類懷有一種天然的慈悲。可是如今,他也漸漸明白,很多時候,其實不能以理服人,而要用絕對的實力,以武服人。
畢竟,這個世界,並不是曾經他所熟悉的文明社會。
他將那份對猴王的懷念與愧疚永久地埋藏在心底,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會有重見猴王的一天,雖然,對方已經完全不記得他,甚至變成了一隻……有點笨笨的猴子。
神魂不滅,便可複生。邱澤語直到這一刻,才明白了當初猴王被浸入毒池,嘴巴張合間,那句無聲的話是——等我回來。
“吱吱吱!”牽引結束,短尾猴第一個跑了回來。
眼看著自家老大在王懷裡哭哭啼啼,儼然一副被欺負的樣子。它皺巴著臉,雖然有些懼王,卻還是顫巍巍地伸出爪子,把邱澤語往外拽。
甚至好死不死地威脅巫桑,“就……就算你是王,也不能欺負老大。不然……不然我就帶著老大離家出走!”
聽到它的話,邱澤語咧咧唇,想笑,但更想哭。
他猛地抱住短尾猴,心中又酸又澀又甜,喉頭發緊。
哭聲非但沒止住,反而更洶湧了。
短尾猴感受到自己優質順滑的毛發被鼻涕眼淚糊了一身,有點嫌棄,但是老大現在又很難過的樣子,它隻能硬著頭皮安慰:“沒沒……沒關係的,王要是欺負你就跟我說,雖……雖然我現在還打不過王,但是早晚……”
餘光瞥見了王陰沉的臉色,短尾猴默默把後半句咽了回去。唔……一到老大麵前它就會控製不住自己說大話,這可如何是好。
邱澤語哭著哭著,陡然又笑開了,鼻涕甚至吐了個泡,場麵並不美麗。
他抱著懷裡不知縮水了多少倍的短尾猴,終於說出了那句遲到了許久、但一直想說的話——“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咳,我發現,我好像……明天就能完結了?
大綱式寫法快得超乎我自己的想象(撓頭)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