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莊園內。
周末一有時間，阿爾弗雷德就會拉著傑森和伊妮德一起到彆墅外的綠化帶幫忙，順便在外麵散散心。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一般出力的都是阿爾弗雷德和傑森，而隻有四歲不到的小家夥自然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所以當傑森蹲在草坪旁邊，低下頭認真地裁剪突出的枝葉時，他毫不意外地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身邊徘徊。
他沒理她，任由她在灌木叢的遮掩下偷瞄自己。
等他清理完這一條小徑的綠化帶之後，他才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傑森一隻手插著褲兜，悠然地走到小家夥躲著的灌木叢前，好笑道：“你躲什麼呢？”
灌木叢裡響起了重重的冷哼聲，但還是沒人說話。
傑森想了想，也不扒開灌木叢直接把那個小家夥提溜出來，而是毫無形象地坐到了地上，開始隔著一層參差的枝椏，跟她聊起了天。
“你又生什麼氣？”
聽到這個問句，灌木叢中窸窸窣窣地響起了一點聲音，又沉寂了下去。
傑森耐心地等了幾分鐘，直到他都以為她不打算回答了，突然響起了悶悶的回答。
“……不是在生傑的氣。”
鬱悶低落的聲調，聽起來確實是非常不開心，但聽她這話又似乎是真的。
傑森不是很能捉摸透小家夥現在的狀態，所以摸了摸下巴，道：“那你怎麼跑來跟我生氣？阿福在另一邊收拾呢，我帶你過去？”
總感覺不激一激，她肯定要繞著圈子彆扭很久。
果然，一聽傑森不打算仔細詢問她的事，而是讓她去找阿爾弗雷德，小家夥立刻就耐不住脾氣了。
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一雙小手笨拙地撥開了一片枝葉，探頭探腦地露出了一張他熟悉的小臉蛋。
黑色的頭發中夾雜著幾根翠綠的葉片，白皙的臉頰不知被什麼留在了幾道灰黑色的痕跡，看起來淩亂得甚至有些可愛。
傑森看她隻肯把臉露出來，整個小身體仍然蹲在灌木叢中不肯出來，忍俊不禁道：“你這是乾什麼？”
他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擦去其中一道灰痕，又似乎非常有興趣地替她挑出頭發中的葉子。
伊妮德也乖乖地任他動作，癟著嘴擺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傑！”
傑森瞬間變臉，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嚴肅道：
“是誰惹我們的伊妮德殿下生氣了？真是不知所謂！美麗的公主殿下，請你務必賜予我——傑森·陶德，也是您的騎士——去討伐這個不敬者的權利！傑森必將萬死不辭！”
伊妮德：……
四歲的伊妮德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傑，你好戲精哦。”
傑森：“喂，我可是明確地表示我站在你這邊哦，殿下？”
伊妮德不接他的話，繼續癟著嘴喊道：“傑——”
傑森被她拉長的聲音酸得有些牙疼，齜了會牙才道：“彆喊了，你想乾什麼，伊妮？惡作劇我可不幫忙，事後布魯斯和阿福都隻會怪我，這種鍋我可拒絕背。”
小家夥往灌木叢裡縮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悶悶道：“……迪克不肯做我的媽媽。”
傑森：……？
傑森掏了掏耳朵：“你剛剛說什麼？我好像聽錯了。”
小家夥忿忿地指責他：“你又假裝你沒聽到了！”
傑森瞪大眼睛：“所以我沒聽錯你的話——”他頓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笑得差點趴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迪克·格雷森你也有今天！”
小家夥：“你在笑什麼！我明明很認真！”
傑森笑得說不出話，根本顧不上回嘴，彎著腰喘氣，隻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現在沒法說話。
伊妮德：……
伊妮德默默地鑽回了灌木叢中，不肯再理外頭的那個混蛋二哥了。
笑了好半天，傑森終於從這喜聞樂見的笑話中緩過了氣，平穩了一下呼吸，讓自己從剛剛的爆笑情緒中脫離了出來。
完全冷靜下來之後，小家夥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不，不對。
他窺見了層層疊疊的綠色中天藍色的裙角。
方才才穩定下來的情緒又泛起了漣漪，傑森嘴角帶笑，也不管這小家夥彆扭的小情緒，利索地撥開遮掩，直接把她整個人抱了出來。
小家夥抗拒地推他：“你乾嘛呀！”
傑森把她放到地上，技巧性地拍打她身上的塵土和落葉，沒讓她感覺到被拍打的疼痛。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讓一個成年男人當你的媽媽？”提到這件事，他的表情展露了幾分啼笑皆非。
仿佛是感覺到了他認真起來的態度，小家夥歪了歪頭：“可是，伊妮沒有媽媽呀？布魯斯是Papa，阿福是爺爺，傑——傑就是哥哥！迪克比較有媽媽的感覺！”
她的話有些顛三倒四，但傑森還是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最近才發現自己的親生母親並沒有去世的男孩表情晦澀地垂下眼，遮掩了他一向生機勃勃的藍眼睛中的沉鬱，轉眼又自然地抬起了目光。
傑森無奈道：“但是迪克不行，你知道的，對吧？伊妮。”
兩雙同樣漂亮的藍眼睛對視了一會。
伊妮德委委屈屈道：“……哦。”
傑森笑著揉了揉她已經布滿塵土和葉片的頭：“好，乖孩子。”
被誇獎的小女孩吐了吐舌：“對，傑是壞孩子。”想了想，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詞窮的她隻能加上了貧乏的程度副詞，“非常壞的壞孩子。”
“壞孩子”傑森挑了挑眉，也沒生氣：“我倒不這麼覺得。如果你用現在這個樣子去見阿福，那壞孩子大概不是我吧。”
他意有所指地上下看了她好幾眼。
低頭發現自己身上有多麼臟亂的伊妮德：……完蛋。
她沉默了一下，轉身就想跑。
隻是想在言語上捉弄一下她的傑森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把她整個人撈了起來，打算自己給她清理乾淨，嘴上卻還不饒人。
“公主殿下，你今天可彆想跑，現在騎士大人就帶你去見我們的管家大人——”
但他甫一轉頭，就碰上了他狐假虎威的那位老虎。
管家先生微笑著站在兄妹前麵，安靜地看著他們。
傑森：……
伊妮德：……
傑森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伊妮德。
伊妮德：“……嗚哇——！”
傑森：“……等等，我可以解釋！”
阿爾弗雷德笑容和善：“等管家大人把公主殿下收拾好，您再解釋吧，騎士大人。”
傑森：……
他默默地抬頭望天。
這下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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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教訓了？”
迪克笑得相當開心，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傑森身旁的沙發上，右手還搭上了他的肩膀。
瞥了他一眼，也沒把他的手拉走，傑森不耐煩道：“嘖，明知故問。”
大哥笑了一會也沒繼續嘲諷，驚奇地道：“你最近怎麼回事？”
傑森反問：“什麼怎麼回事？”
迪克：“彆裝蒜，心不在焉得誰都看得出來。”
雖然阿爾弗雷德確實也受過特工訓練，但平時伊妮德在的時候他都不會太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以免嚇到小家夥。
而連這個都沒發現的傑森，顯然是因為什麼事情擾亂了心神。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