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娜塔莉婭·羅曼諾娃一回到家打開門, 喊了一聲‘伊妮’後卻沒有聽到女兒歡快的“噠噠噠”腳步聲之時,她就皺起了眉頭。
每一次都會在母親離家之後時刻注意著開門聲和呼喊聲的娜斯塔西亞·羅曼諾娃並沒有出現。
大概是因為三四年前在烏克蘭的那個家裡,那兩個人的出現卻導致了她們突然的遷離之後, 娜斯塔西亞似乎就隱約明白了什麼,再加上那場高燒帶來的後遺症, 她從未在任何情況下向母親隱瞞自己的蹤跡。
雖然娜塔莉婭心中多多少少確實對失去了母女之間類似於躲貓貓一類遊戲產生了一些惋惜, 但更多地還是感到了欣慰和安心。
所以這個異樣讓她不禁心中一冷。
不再猶豫,她悄無聲息地從提前預備好的地方抽出一把手槍, 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但在一樓的客廳內走出沒幾步,娜塔莉婭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某種異樣。
她小心地走到後花園的門口處。
——在看到後花園裡的情景時,娜塔莉婭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她可愛的女兒、那麼愛護的娜斯佳, 竟然就這麼紅著眼眶、眼角還掛著淚珠、昏迷不醒地躺在一個男性身上!
淡綠色瞳孔驟然縮緊,清晰地倒映著讓她殺氣暴漲的畫麵,如果眼睛裡的殺氣能化為實體, 那麼那個躺在地上的混賬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雖然在反應過來的第一瞬間, 娜塔莉婭就立刻抬起手對準了那個生無可戀的麵部, 但在眼角餘光瞥見那個孩子的時候,她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你對她乾了什麼, 你這個下三濫的混蛋——!’
聽見娜塔莉婭死死地咬著牙擠出來的聲音,看見她穩穩地舉著槍對準自己的手,那個看起來還帶著少許青澀感的少年表情異常真誠地說:“……我發誓, 她是自己突然暈過去的, 不關我的事。”
娜塔莉婭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誰會信這種鬼話?
……而且, 這個家夥說的是英文。
隻是真正讓她猶疑的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 那個少年也露出了那種“我自己都不信”的微妙、夾雜著生無可戀的表情。
娜塔莉婭警戒地望著他, 沒有說話, 隻是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不信任。
但他沒有絲毫動作,所以她也沒有說話,隻是繃緊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連呼吸都放輕,生怕自己的任何一個動作都讓就這麼躺在那個混球身上的女兒受到傷害。
看她的樣子,那個少年終於收斂了一切表情,看上去比她還不想維持這種對峙的景象,不耐地嘖了一聲:“行了,我知道你很想現在就把她帶走,剛好我也覺得她沉得很,趕緊過來抱走她。”
娜塔莉婭勾起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溫度的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個帶著美麗誘惑、卻虛假無比的麵具一樣,幾乎是諷刺地說道:“然後呢?你就想這麼讓我過去、踩進你的陷阱,讓你不費任何力氣地得償所願?”
少年隻是懶洋洋地勾了勾唇,笑意張揚卻又冰涼:“對——如果我這麼說,你就不會過來嗎?讓你的小女孩就這麼在我的手裡?”
娜塔莉婭握著槍柄的手驀地收緊,卻沒有再說話。
隻安靜地停頓了一秒,她果斷地維持著用槍對準他的姿勢,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地接近他的位置,一雙眼睛也警惕地時刻觀察著整個後花園的環境,全身的肌肉拉到了最緊繃的狀態。
直到她的腳離自己的孩子隻有半步之遙,也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個陌生的少年表情冷淡又不耐,看著她的眉宇間帶著鋒利的戾氣,棕黃色的雙眼卻不含任何敵意。
如果布洛克·朗姆洛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一定會冷笑:如果不是跟那個混蛋法師(被迫)簽訂了那個協議,身體還因為貝洛娃下的毒而不能動,我現在就直接對你動手了!
但對此一無所知的娜塔莉婭隻是將視線在他臉上流連了一瞬,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露出了一點異樣的神色。
她幾乎可以肯定地下判斷:他做了麵部偽裝,這不是他真正的樣子。
但這一點並不算很重要,現在也並不是提出這一點的適合時機。
所以娜塔莉婭隻是一言不發地警戒著周圍,小心翼翼地彎下腰,一隻手穩定地握著槍,另一隻手則緩慢地伸向安安靜靜的娜斯塔西亞——
就在這時,她和少年一起突兀地變了臉色。
幾乎是下意識地,娜塔莉婭迅速地單手抱起娜斯塔西亞,牢牢地將她放在自己的臂膀之上坐著,同時腳下飛快一轉,將手中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剛剛走過來的門口方向。
一個麵相陌生、麵無表情的男性站在花園與房子的連接處,冷漠地掃了她一眼之後,目光停留在了躺在地上、表情變得有些難看的少年身上。
娜塔莉婭聽見身旁響起了一聲低低的臟話。
那個突然出現的男性看起來與地上躺著的少年年紀相仿,但表現出來的氣質卻相對成熟一些,感覺上已經不能用少年來稱呼了。
“……這就躺下了啊。”這個男性看上去並不在意母女倆人的存在,隻是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看熱鬨的樣子,冰涼地嘲笑道,“看來我不用擔心了,畢竟你這麼廢物。”
廢物到根本沒法威脅他的地位。
聽出了他言下之意的少年眯起了眼睛,表情稍微有些煩躁起來,但依舊冷冷地看著說話的人,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