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艾爾盤坐在地上，右手握成拳撐住頭，一臉困惑地看著不遠處的兄弟。
跟他一樣地盤坐著，康-艾爾的兩個手肘分彆搭在大腿上，脊背微彎，恰好合身的白色T恤被他寬闊的肩背拉開繃緊，一寸寸地印出他肌肉緊實的模樣。
年長得多的青年咧開嘴笑了，毫不在意地說：“有吃有喝還不用上班，這事怎麼能叫關呢？”
他們雖然是麵對麵盤坐著，但中間卻隔著一扇隱約散發著光澤的透明式門。
而這扇門，用卡莉-艾爾的話來說就是，沒什麼太大的功能，隻是除了她本人的基因驗證之外沒有人能打開，被魔法加固過、幾乎沒有物理攻擊能打破，而如果被其他方法強行突破也會在瞬間釋放上萬伏特的電壓並且立刻通知她。
……非要說的話，這對艾爾兄弟真誠地覺得，那最後一點才是所謂的最【沒什麼】的。
所以小喬-艾爾搖頭：“康，你清醒一點，軟禁也是關。”
康-艾爾聳聳肩：“關就關，反正不用上班，她也沒得壓榨我。”
對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從有記憶開始就跟著卡莉-艾爾的少年沒有平時和他插科打諢的開朗模樣，依舊一臉愁眉苦臉：“康，拜托，如果你不說的話，可是會被說成是背叛了姐姐，想要幫助反抗軍哦？”
“哈哈，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她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吧。”康-艾爾戲謔地說，“所以，讓我猜猜，是我們親愛的卡拉姑姑跟你說的猜測？”
小喬-艾爾本身就沒有隱瞞這件事的打算，嘴一撇，理直氣壯地說：“卡拉姑姑說的不對嗎？你竟然跑去找伊妮——我是說，她的平行同位體，你在想什麼？”
而康-艾爾根本沒有回答他的打算，隻是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沒有任何心虛或者糾結的意味，像是真的隻是在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如果我真的幫助反抗軍，小喬，你會殺了我嗎？”
小喬-艾爾一愣。
但很快，他就一臉詫異地說：“啊？你在說什麼？打你是肯定要打的，但我怎麼可能殺了你？”
“畢竟，就算是姐姐，最後也一定不會對你動手的。”小少年的語氣相當平淡，裡麵蘊含的意味卻異常堅決，“因為我們是家（氪星）人啊。”
……
年幼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康-艾爾坐在地上的姿勢卻一直沒有改變。
沉默了好一會，他才自言自語般地開口：“小喬出生的時候，舊世界的秩序剛剛崩塌，她的統治甚至還沒有真正開始，沒有人有時間照顧他，所以她決定把他放進氪星的養護倉，讓他安安靜靜地在裡麵沒有意識地長大。”
“等到一切事情塵埃落定，新的秩序徹底施行，這個世界的表麵平穩了下來之後，已經五歲的他才被她喚醒，然後……”
然後，被掌控著這個世界的Lord帶在身邊，從初次認識這個世界開始，就與她同行，以純粹的氪星人視角去看待地球，儘管並沒有什麼針對性的負麵情緒，但同樣的，也沒有對這個他誕生的地方產生任何親近的感覺。
比那位因為氪星飛船受損而抵達得比超人晚得多、剛開始認識地球不久就突然目睹了那場悲劇而對地球與人類異常憤怒但也有所不忍的卡拉-艾爾更加中立……也更加堅定不移。
這個小少年的本性當然是純真善良的，但對於自出生起就始終走在他前麵、指引了他多年的那個身影，他不可能、也沒有任何理由背棄她的道路去加入反抗軍。
無關其它，隻是像他之前說的那句話一樣——她是他的家人，所以他會站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
但是……
“這個臭小鬼是肯定不會做出對她有害的事情的。”康-艾爾總結道，“不管這件事到底是否代表【正確】，隻要有傷害到她、甚至是傷害到她的感情的可能，他都不會去做。”
頓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磨牙：“嘿，這話怎麼聽起來好像在說我是個背叛至親、十惡不赦的混蛋呢？真讓人不爽。”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發型有些奇特的青年盤著腿坐在透明的門前，憤恨地碎碎念了一大堆話，看起來很有一副自言自語聊以慰藉的樣子。
最後，康-艾爾終於放棄了這個不太聰明的行為，眼神微斜，像是偏頭在同誰說話一樣，視線卻沒有聚焦在任何地方：“那麼，總該說說你的意見了吧——”
“Code？”
“滋滋——”
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了一段像是電流雜音的雜亂聲響，隻輕微地嗡動了一會之後就消去了雜音，重新恢複了平靜。
下一秒，在康-艾爾偏頭的方向盤，一雙有些透明的紅靴子憑空浮現，肉眼可見地一點一點從有些透明的虛幻凝聚成實體，而出現的部分也從腳部逐漸往上，藍色的軀體、紅色的標誌、鮮豔的披風……
麵容俊朗如雕塑一般的高大男性身形挺拔，斂下眼睛，微微低著頭，黑色的頭發整齊地向前梳齊，潔白的額前綴有一綹黑色的小卷。
在這個純白色的房間裡，他就像是光亮的聚集體，散發著驚人卻溫和的光芒，像極了高懸在天的熾熱太陽，讓人不敢直視、卻又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加靠近那份溫暖。
康-艾爾瞪大雙眼，愣在了原地。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能再次見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畢竟之前Code跟他聯係的時候都是直接用納米機器附著在他的耳邊，用電子信號傳遞聲信號，以免其他氪星人聽到，也就是在這個房間裡麵才能直接出聲對話了。
在他發直的注視中，超人——不，這其實隻是Code構建出的虛擬實體，所以應該說，Code抬起了頭，那雙像是天空、又像大海的藍色雙眼就這麼與康-艾爾對視上了。
他習慣性地露出了由卡莉-艾爾傳輸給他的記憶中最自然的微笑，明明身材魁梧，此時的他卻展露出了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柔軟的情緒，像是在充足的陽光下悠閒地進行著日光浴的愜意感盈滿於心。
與康-艾爾記憶中的超人彆無二致的男人溫和地說：“小喬是個好孩子。”
——這個家夥甚至把原本屬於AI的聲音裡的機械感都去掉了，聽起來就像是真的超人在說話一樣！
康-艾爾目瞪口呆。
男人耐心地等待了一會，見眼前的青年還是一副沒能回過神來的表情，微微挑起了眉頭，神色變換間毫無滯澀感，語氣中甚至含著無奈包容的笑意：“彆愣著了，該回神了，康納。”
氪星青年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他真的以為是自己那位久違的父親在跟自己說話，所以他下意識地環視了周圍一圈。
很好，還是這間關著自己的房間，他清醒了。
康-艾爾視線一轉，再次對上了平和地微笑著的【超人】——
他：……
他麵無表情：不，完全清醒不了，這怎麼看都是真的啊！
他一言難儘地盯著【超人】看了好一會，才艱難地說：“我覺得你用這個樣子直接出現在她麵前，說不定，她真的就直接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Code毫不猶豫地搖頭：“她不會的。”
康-艾爾：“雖然我也知道她大概不會，但你也相當堅決啊。是【他】這麼覺得的，還是你從【他】的記憶中推測出來的？”
Code思考了一會，沒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
康-艾爾也沒繼續追問，平緩了一下剛剛過度震驚的情緒，問：“看來小喬這邊是說不動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聯係了B。”他這麼說。
康-艾爾了然地點了點頭，反抗軍那邊搞定了。
但青年的動作忽地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轉過頭看向男人：“……你之前，不是這麼喊他的吧？”
明明之前還直接稱呼人家的全名布魯斯·韋恩的。
紅色披風的男人也跟著他的話愣了一下，像是也剛被提醒過來。
沉默了一會，他這麼說道：“應該差不多了。”
作為數據組成的AI，他本應直接說出任何可能性的數字，但他卻說出了“應該”、“差不多”這樣模糊不清的詞語。
這隻說明了一件事。
屬於超人、屬於卡爾-艾爾、屬於克拉克·肯特的意識，已經逐步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