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北京順義某彆墅區,靈墨工作室。
謝青在樓道等試稿開始的時候刷了下微博,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看見自己又掛在熱搜第一,後麵還掛了個暗紅色的“爆”字。
這是兩個星期以來的第四次了。
好多人都在調侃,說她一個作家圈的人搞出了娛樂圈的流量。
還全是負麵流量。
謝青關掉微博,整理心情,準備全神貫注地應對接下來的試稿。
不是她不食人間煙火不在意這些事,而是如果繼續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她又要沒錢食人間煙火了。
她的銀行卡裡總共還有不到500塊錢。
生活總得繼續,熱搜上那一場硬仗她也並不打算當逃兵,所以她來了靈墨工作室。
靈墨工作室是做代筆的,在圈子內算絕對的灰色產業。而且代筆這一行本身就是欺騙讀者的存在,大多數人都對此嗤之以鼻。
可但凡人類的社會結構還在,大概就無法避免有人要靠灰色產業生存。文學圈又有文學圈的特殊性——在這個圈子裡,有很多“傻子”即便混不下去也不想退出,自己沒有搞獨立創作的能力,便寧可給人當代筆也要咬牙繼續做這一行。
靈墨工作室通過一年時間,把自己做成了這個灰色產業中的戰鬥機。
作者間盛傳這個工作室的負責人是富二代/煤老板/土大款,因為這個工作室的運作模式實在燒錢。
絕大多數代筆工作室都是線上工作的,代筆工作本身也不需要麵對麵完成,在線交稿就可以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靈墨工作室依舊有四分之一的代筆是坐班的。
而且,工作室還為他們提供包吃住的條件,住的是負責人本人在北京郊區買的彆墅,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
也正因此,其他工作室的代筆走走留留,但靈墨工作室的工作機會需要搶。
熬不下去被迫來做代筆的作者大多沒什麼錢,誰都希望有個包吃住的環境。
寫嘛,飽暖才能思□□。不用為下一頓飯發愁的時候,才能安心寫東西。
9:00,助理準時拿著稿子出現,打開大辦公室的門,請試稿的作者們進入。
謝青挑了間離門不太遠的格子間,接過助理遞來的稿子看看,一共三張A4紙。
前兩張是一篇古言文的開端,第三張上附著大綱和幾個簡單的人設,最後有一句言簡意賅的試稿要求:續寫三千字,中午12:00前完成。
謝青輕輕地籲氣,在助理要離開時詢問:“請問有紙和筆嗎?”
很多作者在開始寫作前都喜歡用紙筆先理一理腦子裡的思路,助理沒覺得奇怪,告訴她說:“抽屜裡就有。”
謝青邊道謝邊打開抽屜查看,助理就轉身離開了。
屋裡劈裡啪啦的機械鍵盤很快開始,謝青打開電腦上的播放器找了首輕音樂來聽,拔開筆蓋悶頭開寫。但耳機不太隔音,對麵兩個人的竊竊私語一字字地滲了進來。
“哎,看綺文出版的官博沒,玉籬發封筆退圈的聲明了。”
“在熱搜上掃了一眼,沒細看。她道歉沒?”
“沒有,就說因為近期的輿論壓力太大封筆退圈,彆的什麼都沒說。”
“……”
謝青握筆的手頓了頓,抬頭點開播放器把音量稍微調大了一點,又埋頭繼續自己寫自己的。
她知道她們在說那條被轉了3萬多熱搜。
她右側的兩個格子間坐的都是男作者,他們時速都很高,三千字的稿子不到一個小時就敲完了,也無所事事地聊起了八卦。
不過男頻和女頻的八卦一直不太互通,兩方也相互不感興趣,他們說的事跟微博熱搜沒關係。
謝青聽到離得近的這個說:“哎,你知道工作室負責人為什麼一直沒露臉麼?”
離得遠點的那個說:“不知道。”
“我一朋友在誠書文化上班,說誠書文化的總裁今天在這兒。”
“誠書文化?去年弄出了好幾個大IP的那個誠書文化嗎?”聽者表現了明顯的不信,“他來這種小工作室乾什麼?”
“不知道。”開始這個話題的人不厚道的扒不出下文了,話題就此終結。
謝青對誠書文化這四個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沒想起為什麼,筆下沒停,繼續寫了下去。
她寫稿一投入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八卦左耳進右耳出,更想不起喝水看時間。
等差不多寫完了手頭的情節,她抬頭一看屏幕,才發現都11:48了。
糟了——!
她趕緊打開WORD開始敲稿子,可手速有限,就算是照著寫好的稿子敲也沒能多快。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到12:00的時候,她才敲出了八百多字。
剛才帶她進來的助理出現在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大家可以提交打印了,五分鐘內有效哦。”
謝青:“……”
五分鐘,再生死時速也打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