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句“喂,您好”,那邊傳來一聲:“謝小姐。”
謝青淺怔:“陸總?”
那邊問她:“現在方便說話麼?如果你在趕稿,我就遲點再打。”
聽起來鄭重其事,沒由來地讓謝青覺得應該避一避人。
謝青便說“稍等”,把聽筒挪開兩寸,抱歉地跟鄒小盈指了指,意思是自己要先接個電話。
鄒小盈小聲地說你快去快去,她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她說:“方便了,有什麼事嗎?”
那邊問:“我如果想挖一下宋墨的牆角,你同意嗎?”
“?”冷不丁的,謝青沒反應過來,“挖誰?”
陸誠短促一笑:“挖你。”
電話裡突然安靜。
這本來說不上真的打商量,隻是出於尊重的詢問,因為他覺得她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但這份安靜,讓他忽地緊張起來。
就像學生在等待老師判卷一樣。
幾秒後,聲音清清冷冷地傳過來:“不了吧,謝謝陸總。”
陸誠懵。
轉而解釋:“不是讓你來當代筆,我們沒有代筆業務。就是正常簽約合作,丁一帆和陶然那種。”
但她還是拒絕了,比剛才更冷靜堅決一些:“不了,我不太感興趣。”
“為什麼?”他意外又茫然。
她反問:“您又為什麼想幫我呢?”
“我信你說的話。”他說,“你沒抄,你就沒錯,何必去當代筆?換個筆名繼續做原創,出兩部好作品你還是大神。”
你沒抄,你就沒錯。
換個筆名繼續做原創,
出兩部好作品你還是大神。
每一句話都對,每一句話謝青都懂。
但還是按不住一聲冷笑從喉嚨裡從胸中逼出來:“是麼?”
陸誠被她的語氣一震,沒有說話。
她又說:“可我不甘心。”
她沒抄,她沒錯,憑什麼讓她不明不白地棄號重來。
她是乾淨的,她的作品也是乾淨的,她以她的成名作為傲。
憑什麼讓她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說“我是《青珠錄》的作者玉籬”。
換一條路走是最容易的。她還年輕,如果她想,她還可以徹底換一個行業,她有從頭開始的機會。
但是,憑什麼呢?
她咬緊牙關也要繼續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哪怕是被擠到邊緣處也要混下去,就是為了逼自己把事情一步步徹底解決。
真正有錯的人還在安睡,憑什麼讓她在唾罵中黯淡退場。
“我沒抄,我就沒錯,所以我還要繼續做玉籬。”
“也許您覺得我當代筆很可惜,但我不在乎。”
“我這個人,不喜歡吃啞巴虧,也不習慣錦衣夜行。”
“名譽問題我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明白,謝謝陸總的美意,我先碼字了。”
說完,她掛了電話。
每一個字都冷冰冰的,電話那邊的陸誠,在這股寒意裡木了很久,才終於放下早已被沒有聲音的手機。
是的,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建議她。
他在做什麼,憐憫她麼?
可她從未顯露過一丁點兒屬於弱者的情緒。在向他描述那讓她身敗名裂的整件事情的時候,她平淡得像在評價盤子裡的菜。
如此強大的靈魂,怎麼會需要憐憫。
可他就是想做點什麼。
為這個才華橫溢的作者做點什麼。
僵坐良久,陸誠終於又拿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通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剛睡醒懶覺的宋墨的聲音懶洋洋地飄過來:“喂——”
“宋墨。”陸誠頓一頓聲,“你方不方便來我公司一趟?”
“……”那邊的聲音清醒了,“現在?”
“對,現在。”他緩了口氣,“我有事,很要緊。”
“你特麼……”宋墨氣笑,“你有急事卻喊我過去,你講理嗎?”
陸誠鎖起眉頭:“不方便讓你工作室的人聽見。”
宋墨終於聽出了他的語氣不對,愣了一下,也認真起來:“出什麼事了?你等等啊,我這就打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