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敲開門的時候, 樓道周圍沒有人。但在那之前, 她找人問了路。
  再冷靜點, 想想彆的。
謝青深呼吸。
對了……酒店房間是私人空間,但樓道不是。
樓道是公共區域。
再次深呼吸,她凝視著屏幕上的截圖思忖片刻,點開了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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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辦公室裡,一片靜謐。
陸誠這個春節過得不算高興, 假期結束到元宵的這些天,大家又都有一種“年還沒過完不想工作”的懈怠感。今天知道謝青回來了,對他來說算是一件比較欣喜的事。
他本想找借口帶謝青出去吃個飯,沒想到突然冒出這樣一件事。
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手裡的兩頁A4紙不開口, 魏萍和吳敏兩位比他年長幾歲的職業女性在沙發上也是正襟危坐, 神情肅然。
一行行看完A4紙上的內容, 他淡淡道:“所以, 他們是覺得我……”適當的沉默和攤手代替了關鍵字,“謝青?”
被代替的字不言而喻:覺得他,睡了,謝青。
這種問題拿到台麵上說,兩位女士難免有點尷尬,但又是工作,不說不行。
魏萍咳嗽了一聲:“沒有吧?”
陸誠抬眼:“?”
魏萍的目光遙遙地往他手裡的紙上探了一下:“您沒有吧?”
“……當然沒有!”陸誠深吸氣,“你們兩位可清楚她是誰。”
魏萍點了點頭。
她和吳敏都知道她是誰, 也覺得這件事應該不至於, 剛才不過是出於謹慎才問了一下。
事情不是真的, 兩個人就都鬆了口氣。接著,吳敏問:“陸總打算怎麼辦?”
陸誠想了想:“她那天隻是幫我買了份麵,沒有進我的房間。酒店樓道應該有監控錄像,去溝通一下,調出來讓法務去公證,然後發給知乎。”
吳敏做著筆記,聽到這兒抬起頭:“用戶行為,知乎不一定願意刪帖。”
“那該走訴訟就走訴訟,讓法務發函要這個人的資料。”陸誠的口吻不鹹不淡,頓一頓聲,又說,“不用讓謝青知道,我們來處理就可以。”
他覺得,這是他該為她處理好的問題。
然而話音剛落,大辦公區震起“啪”的一聲。
三人剛開始以為是什麼東西掉了,都沒在意,接著卻聽到:“打擾諸位一下,我想跟背後毀我的人談談。”
聲音很高,但語氣又矜持。能聽出憤怒,卻沒亂陣腳。
是謝青的聲音。
三個人相視一望,齊齊起身,走向房門。
陸誠打開門,看到整個大辦公區的員工都正詫異地望著辦公室那端的謝青。
他們開門出來的響動令他們回了一下頭,但在強烈的好奇之下,又都很快再度將目光轉了回去。
謝青像是沒看見他,拿起剛才拍在桌上的文件夾:“知乎上的貼子,我看見了。”
員工之中顯然也有人看過了,格子間裡一時人頭騷動。
她又說:“我知道這個回複是誰寫的。”
又一陣騷動,交頭接耳。
謝青提著聲音,一字一頓:“她可能沒想到,我那天在去給陸總送麵的時候,隻遇到過她一個人。而且——”她下頜微抬,視線冷淡地掃過一方方格子,“我並沒有進陸總的房間,這一點我想酒店樓道應該有監控攝像頭可以證明。”
陸誠心底有一陣因不謀而合而生的淡淡喜悅,儘管這個證明方法很容易想到。
接著,她緩和了一點:“我並不生氣,因為我和這個人毫無利益糾葛,我相信她不是在有意黑我。”
略微一頓:“但我驚訝且失望。”
“發這個貼子的人,是一位和我一樣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而且作為誠書文化的一員,她隨時可以看到我的稿子,知道我寫的東西到底如何。”
“我不明白,這樣的惡意揣測為什麼會來自於一位同性。”
上初中的時候,人們說女孩子也就這幾年成績好,等到了高中就比不過男生了;
上高中的時候,人們說女孩子還是學文科吧,理科更適合男孩子。
和大多數人一樣,這些話謝青也聽到過。
這些找不到任何論文數據支持的刻板印象,不知為何會傳遍的祖國大江南北,竟成了公認的道理。
後來她開始寫,人們又說,女作者適合寫風花雪月,不適合做大格局,不適合寫武俠,不適合寫政鬥,不適合寫科幻。
多麼有趣,曾經被定義為應該學文科的女孩子們,突然就在文學領域內處處不如“更適合理科”的男人們了,突然變得隻適合談情說愛。
再後來她寫出了《青珠錄》。
誠然這位答主不知道她是《青珠錄》的作者,但她正在連載的《訴風月》的架構也不小,而且平心而論,單是從微信公眾號連載的數據走勢來看,也可知這部作品的質量受到了市場的認可。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會被認為是靠潛規則上位,隻是因為她順路給陸誠買了一份麵。
而且,是和她同為女性的人在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