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文章的時候,這種感覺得到又一時看不到的微妙感最讓人期待,連他都好奇了,好奇她要怎樣帶出這個轉折。
這段平淡生活的描述,總共寫了七八百字。
如果太短,讀者無法投入情緒;太長,胃口吊倒,會被跳過或者關掉。
轉折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出現:
“這樣美好的回憶,如果想接著講,我可以講三天三夜。”
“但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象。”
發生在他十三四歲時的事情躍然紙上,從母親突然提出離婚開始,一直寫到楚家出現。
裡麵提起的事情都是真的,但她進行了一些氛圍和心境上的虛構,來渲染氛圍。
她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位優雅又獨立的母親,和一個青春期有點衝動叛逆的孩子。
在與楚文婷對話的部分,她采用了蒙太奇的手法,將楚文婷字字說出的真相與他的回憶和心情穿插,帶來清冽的震撼感。
關於兩年後母親離世的段落,陸誠和她聊得不多,所以她摸索著他的心情進行虛構的占比更大了些。
他明明知道哪些是假的,卻又硬生生看得眼中發熱。
“那時還年輕,閱曆尚淺,很容易覺得害怕。”
“這種事會讓你覺得黑暗沒有儘頭,撥開一層還有一層。”
接著,進入他到楚家生活的階段。
行文再度變得輕鬆起來,細致地寫了楚文婷對他的照顧、楚詩楚誦和他的和睦相處,但若論灰色氣息,還是比開頭那一段更重一些。
因為她給出了一些直截了當的憂鬱。
“但我一度走不出陰影。”
“潛意識裡,我覺得我是有罪的。因為父親有罪,所以我就是有罪的。”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擺平一切事情,直到近兩年,我愈發清醒地發現我做不到。”
然後,終於,她對陸敬山進行了一點點口誅筆伐。
她提到楚誦被跟蹤、提到二叔死纏爛打要他托關係幫他未曾謀麵的堂弟上學。
她也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我無意質疑我國贍養方麵的法律定義,隻是很疑惑,一個人隻要生了個孩子,就真的可以永遠在道德上壓製這個孩子了嗎?”
“哪怕他欺騙了很多人、傷害了兩個家庭?”
“哪怕他在後來的這些年裡,對每一個血緣關係上的孩子,都不聞不問?”
她以一種淡泊的口吻,點明了陸敬山未儘撫養義務。
在關於贍養的爭端裡,圍觀群眾無疑會關注要求贍養的老人以前是否有好好撫養子女。
“這就是我的故事。”
她給這個故事做了收尾。
過於簡短,所以看上去無比疲累。
最後,她又說:“其實,我很好奇,我的父親到底是怎樣想的。”
“這些年,您與我毫無聯係,沒有歉意,也沒有關心。”
“我很想知道,那些不符實際的指責,是您的本意嗎?”
這是全文的最後一句話。
是在問陸敬山,也是在給讀者思考空間。
如果是,陸敬山就是個本性不改且演技拙劣的騙子。
如果不是,便是那些叔伯們興風作浪,蓄意吸血。
真是筆如刀。
陸誠腦海裡浮現出一幅奇妙的畫麵。
畫麵中是江湖廝殺,謝青長劍在手,身形隻消閃過對手身邊,對方便無知無覺斷氣,血跡不見分毫。
厲害啊。
陸誠嘖嘖嘴,以後絕對不能欺負她。
他哪兒寫得過她啊!
這篇稿子,被陸誠壓了幾天。
周六,那檔節目播出下期,叔伯們的指責將民憤激得更上一層樓,陸誠在這個時候把它發了出去。
轉發量三分鐘之內便開始飆升,最初轉的一撥人大概都是沒看先轉,說“吃瓜”“馬一下”的居多。
半個小時後,轉發量最高的一條成了“我看得頭皮都麻了……現在的社會話題真得等幾天再看啊”。
評論裡更是聊炸了:
“臥槽,這麼戲劇性嗎!”
“驚呆,這都能反轉!”
“我震驚,把這位陸爸爸和某女星的爸爸關在一個屋子裡是不是能煉蠱?”
“所以嗯……到底真的是爸爸因病要錢還是叔叔們借故吸血?”
陸誠刷了一晚上微博,緊盯每一條評論。
在轉發過萬的時候,他用小號發了條評,並且讓吳敏買讚,把它推上了熱評前幾。
那條評是:“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他裡麵提到‘二叔’,也就是說他父親隻能是兄弟裡排老大的吧。那節目裡自稱是他‘大伯’,一口一個‘我弟弟’怎麼樣的那位,是怎麼回事?”
上了熱評很容易吸引目光,很快就有人開始推測:“可能是他爸爸的堂兄?一般大家也不會叫堂伯嘛,就直接叫大伯了唄。”
這個推測一出來,嘲諷就掀翻了:“吼!那爸爸有沒有摻和暫無定論,親戚吸血是板上釘釘了吼!”
“對哦!不然人家自己家的事,關你個堂親什麼事!還在電視上顯得多麼主持正義,不知道私下能分多少錢呢!”
也有人相對溫和一點,表示:“其實我覺得也不一定啊……堂親之間特彆親,真的是出來主持公道也是有的。”接著卻也話鋒一轉,“但我覺得這一家子吧……不像……”
謝青在微博大熱後請教了一下魏萍,又去跟張覓雅商量了一下。
然後在第二天轉發量開始走低時,她用個人賬號發了一條新微博。
沒有太多文字解釋,裡麵直接貼了一張文字聲明,表明自己最近被自媒體乾擾生活,保留通過法律進行追究的權利。
她的微博是在侵犯姓名權的官司打贏後才注冊的,但因為作品過硬,又有《訴風月》翻拍的一係列事情吸引,粉絲也有個二十多萬。
聲明一貼出去,粉絲們果然炸毛:“自媒體怎麼知道籬大住哪兒???陸家那群奇葩叔伯不要太過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