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和陸誠吵架了。
據說很多情侶都會在準備婚禮的過程中吵架。因為瑣事很多,每個人都不免煩躁,以前不會被當做問題的雞毛蒜皮小事在煩躁中都成了點燃脾氣的導火索。
他們也沒能免俗。
事情發生在幾天前。
他們準備去歐洲拍婚紗照,簽證需要提前辦理。陸誠聯係了旅行社代辦,把護照和相關資料寄過去就可以。
謝青翻了一遍,發現護照沒在家,那就應該是在商住兩用樓那邊。
兩個人便打算第二天中午去睡午覺的時候順便找找。
這幾天天特彆熱,謝青進屋後就想先衝個涼,這樣睡覺舒服一些。
她於是告訴陸誠:“你先幫我找找?反正就這些地方,你翻翻看!”
陸誠點頭,便翻箱倒櫃找了起來。這邊麵積有限,總共也沒幾個櫃子,她搬去和他一起住之後大多數日常用品也都搬走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完。
然而在翻到二樓的寫字台抽屜時,有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方歐式的木匣。
匣子有鎖,但鑰匙就在旁邊。陸誠剛開始開鎖的時候,是想看看護照有沒有被鎖在裡麵,打開卻發現裡麵是一份手稿和一把鑰匙。
那把鑰匙他有印象,是他家的一把鑰匙,很久之前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他找借口放進了她包中。
當時他心裡有不切實際的奢望,他希望她有了鑰匙,就可以主動來找他。
事實證明他果然想太多。這把鑰匙她雖然沒還回來,但也沒有主動找過他。
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她應該是早就把鑰匙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但現在,鑰匙出現在了這裡。
至於旁邊的手稿,他出於職業病,下意識地就翻開看了。
看前幾行的時候,他就發現:哦,這是《那年春光下》的番外吧。
女主的名字他一眼就能識出來,男主隻在正文末尾出現過,但他對這個名字也有點印象。
寫《那年春光下》的結局時,她采用了他的建議,沒有讓女主強行和過去達成和解,而是結識了新的朋友、真正開始新的人生。
不過她的結局很戛然而止,塑造了一個很美好的氛圍,寫女主在咖啡廳自習的時候,有個男生過來跟她打招呼,表示自己是同專業的學生,想跟她交流一下作業的問題——全文就收在了這裡。
所以這篇番外,他沒有看過。
他便好奇地看了下去。
他越看越覺得,這個男生跟他……很像。
她筆力深厚,寫什麼像什麼。對這個人的外貌描寫讓他在腦海中一句句構建出一個形象,然後發覺自己像是在照鏡子。
再看各種事件裡所呈現的人物性格,更像。
陸誠有點局促了,有種微妙的羞恥感。
但他還是繼續讀了下去。
促使他往下讀的,是字裡行間那種他不曾知曉的柔情蜜意。
他知道早在事情挑破之前,他們就已相互喜歡,但他從沒深想過她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因為在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高冷的。不再高冷的時候,她又無比溫柔體貼。
他想不到她曾有過這樣百轉千回的情愫,小心的,灼熱的。
她寫她隻要想到他都會笑,寫她在午夜夢回時總是夢到他。
她不止一次地在筆下感慨,他可真好啊。
她也不止一次地流露出自卑,覺得自己不夠好,覺得他永遠不會喜歡她。
陸誠看下來,看得想笑,又有點辛酸。
這個傻乎乎的小刺蝟。
她怎麼會這樣自卑呢,都是全國知名的大作家了。
是以謝青拉開浴室門,就看到了陸誠蹲在抽屜邊聚精會神讀東西的樣子。
緊接著,她又注意到旁邊的匣子。
腦中一陣恍惚,謝青下意識地衝過去,一把將稿子搶了回來。
陸誠嚇一跳,站起身,她脫口而出:“你怎麼偷看我東西?!”
“我……”他啞了一下,解釋,“我幫你找護照,看見……”
她咣地把稿子拍回匣中,麵色鐵青地跑下樓梯。
然後,或許是因為最近籌備婚禮的瑣事太多太累,讓她情緒管理失控;也或許是深藏的秘密被翻出,讓她無地自容。她突然覺得怒不可遏,匆匆地收拾東西,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青青?!”陸誠聽到房門拍上的聲音才意識到她生氣,愣了一愣,他追出去。
老實說,他真沒get到她的氣點——他能理解她因為東西被偷看而生氣,但是不至於火氣這麼大吧!
她氣到頭發都沒吹就走了,還好是夏天,不然要感冒的。
他追到電梯間的時候,她已經下樓了。
追出去時,她已經不見蹤影,估計是打車離開的。
陸誠懵然啞了半晌,折回路上,給她打電話。
打過去,沒接;再打,關機。
她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冷不丁地不講道理,讓他覺得特彆的慌。
出租車上,謝青被氣哭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好生氣哦!!!
他偷看她的東西,而且偏偏是那份稿子。
丟死人了。
一股彆扭的感覺把她包裹住,讓她一邊覺得難為情,一邊又忍不住回憶手稿的內容、回憶他剛才看稿子的樣子,把自己搞得更加難為情。
沒臉見人了。
她抹了好幾次眼淚。
北京的出租車師傅特彆會談天說地,在全國範圍內都很有名,她便被師傅語重心長地勸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