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餐廳,以及麵前望著她的男人。
花曉低頭,纖細的手指將合同接了過來,翻看了幾頁。
再抬眸,正對上緊盯著她的沈湛。
“沈先生,你這樣就很不地道了。”她微微蹙眉,聲音說是責備,卻又帶著幾分嗔軟。
沈湛抿了抿唇。
“你這樣一來,讓我瞬間覺得自己結束的吃虧了!”花曉眼波含水,瞪了他一眼。
沈湛喉嚨緊了緊:“所以……”
話,卻在看見女人將合同推回來的時候,頓住了。
她不要那家珠寶店了。
“沈先生,‘除男歡女愛外,各不相乾,隨時叫停’,這是你親口說的,”花曉笑了笑,眼中如覆著一層白霧,“現在,到了叫停的時候了。”
沈湛手一顫。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為可以控製自己的感情,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他從沒想到,當初在花家彆墅門口,落下車窗,對她說“花小姐,你好”的時候,往後數月,會是這樣的結果。
若是知道以後的事……他還會不會降下那個車窗呢?
沈湛眼神茫然片刻,得出了答案。
會的。
他依舊會降下車窗,打開門,走到她麵前,打一聲招呼。
他走的每一步,哪怕是錯的,也不會後悔。
“如果我不同意呢?”沈湛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方才的灼熱已經過去了,隻剩下一陣陣的麻痛。
花曉挑了挑眉:“沈先生,你說過,你早已經過了談情情愛愛的年紀,”她笑了笑,“可我想談。”
沈湛一怔,卻還沒等反應過來,花曉已經站起身。
“今天的交談很愉快,沈先生。”她對他笑了笑。
沈湛凝眉,隨之起身:“我送你。”聲音有些低啞,卻是一如既往的紳士風度。
花曉想了想,點點頭同意了下來。
沈湛不是糾纏不休的性子,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這樣。
回去的車上,二人都沒有說話。
車輛最終穩穩停在了彆墅門口。
花曉伸手便要打開車門。
“啪”的一聲,車門卻被人鎖上了,她再打開,複又鎖上。
“沈先生?”花曉疑惑。
沈湛沒有看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到花曉這邊,替她打開了車門。
“謝謝,”花曉頷首,“沈先生,祝你……美貌常駐。”她思來想去,覺得這是最好的祝福了。
“你也是,花小姐。”沈湛同樣禮貌道。
花曉笑了笑,起身便要朝著彆墅門口走。
身後卻一陣腳步聲傳來,她已被人從身後抱住,男人的聲音難掩壓抑,低低響在她的耳畔:“花曉,我可以給你。”
情情愛愛,曾經對他而言太虛了。
總有人說,他生的清雅,應該是有一副浪漫心思的。
可沒有。
他的理智永遠能壓倒任何情感,他習慣計算所有的得失,習慣給所有的物質標上原有的價值,一旦超過,他將棄的毫不猶豫。
就像當初的花曉之於珠寶店。
可他開竅的太晚了,在他最不該被情愛所傷的年紀,讓他嘗到了情愛的滋味。
過去一個月,他寧願自己去衝冷水澡都不碰花曉,他以為自己克製住了自己的情感,駕馭了自己的思想。
而今情感決堤,他不得不承認,因為太過珍惜,反而不敢碰觸。
花曉輕輕依偎在沈湛的懷中,第一次,她在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炙熱。
“沈湛。”她喚著他,似乎是第一次,在他麵前連名帶姓的叫,她轉過身,望著他的眼睛,朱唇輕啟,一字一頓,“再……”見。
最後一個字,被沈湛堵回唇齒,吞進腹中。
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厲的吻住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顫著。
可她始終睜著眼,就像他曾吻她的每一次。
她沒感覺,一直如此。
“放開她!”不遠處,男人暴怒的聲音響起,一陣腳步聲直直朝這邊衝來。
花曉扭頭,正看見季遇如暴怒的野獸,臉色陰戾朝這邊走來,而後將她拽出沈湛的懷裡,一手抓著沈湛的衣領,一拳便要打上去。
“打傷的話,主動從我眼前消失,養好傷再回來。”花曉站在一旁,輕飄飄開口。
季遇的拳僵在半空中,最終徐徐放了下來,他望著沈湛:“從今往後,我和沈家沒有半點關係。我不會再與沈家作對,以後,也請沈先生不要再來糾纏我們。”
沈湛回視著他,突然冷笑一聲:“我們?”
季遇轉身,走到花曉跟前,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血緣上,她會是你的侄媳,除此之外,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沈湛的目光落在花曉身上。
花曉站在季遇身側,乖巧一笑:“小叔叔。”
目光澄靜,仿佛……過去種種,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咳……”沈湛又低咳了一聲,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然神色仍舊一如既往的平和,他頷首:“我再來找你。”
話落,轉身打開車門,車呼嘯著離開。
花曉眯著眼睛望著車影消失,一個過於理智的男人,仿佛……與剛剛擁著她,偏執壓抑道著“我可以給你”的人不是他般。
“舍不得?”季遇冷哼一聲,許是剛剛那一聲“小叔叔”的緣故,他的語氣沒有多少怒火。
花曉扭頭望著他,毫無瑕疵的一張臉,完美的恰到好處:“不是舍不得,隻是可惜。”
季遇身軀一緊:“可惜什麼?”
“那些衣服珠寶,還有……”花曉突然想到什麼,“我是不是應該收下沈湛送的珠寶店?不過似乎也不用,我根本沒有繼承人繼承遺產……”
“不準收沈湛的任何東西,”季遇隻當她口中嘀咕的“繼承人”、“遺產”在胡言亂語,“往後,你要什麼,和我說。”
“和你說就有了?”
“嗯。”
“那英俊的男孩子……”花曉的話最終消失在季遇的怒視中,這樣一張臉,即便生起氣來都是生動而驚豔的,最終沒忍住摸了摸:“吃醋了?”
“……”季遇沒有吭聲。
“你放心,像你這樣的妖孽,少有了。”花曉眯眼笑了笑。
季遇卻神色卻突然緊了緊,抓著她走進彆墅,一直到坐在臥室的沙發上,都沒有言語半分。
“怎麼了?”花曉不解,慢悠悠坐到他身邊。
季遇盯著她很久:“如果以後,我老了呢?”他聲音微沉,“你是不是……”就去找其他男人了?
以他對這個女人的了解,這樣的可能性太大了!
花曉錯愕片刻,最終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花曉!”
“不會。”笑夠了,花曉方才回應他。
就在季遇鬆了一口氣時,花曉卻又繼續說:“我不會看見你老去的樣子。”
季遇一怔。
花曉卻蹙了蹙眉,手緩緩爬上他的臉頰,眉眼,一點點的撫摸著,最後落在他的唇角:“我想,你就算老了,也會是個帥老頭。”
季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她的手很柔軟,所到之處,就像燎原之火,點燃心底的愛欲。
花曉頓覺好玩,指尖戳了戳他的喉結。
季遇悶哼一聲,直接將女人壓下,唇覆上她的紅唇。
似乎,總是親不夠般。
隻是,意亂情迷之間,他似乎聽見女人咕噥軟語一聲抱怨:“親親抱抱的,好感度倒是增加啊!”
……
季遇又開始忙碌起來,早出晚歸。
他時不時會帶些漂亮的禮服、珠寶回來,帶回來也不說,便直接扔到沙發上。花曉發現了便試一試,發現不了,也不知堆在哪裡積灰。
他卻樂此不疲的往回買。
季遇提及過幾次,要她搬到他新買的彆墅去,她都以懶為由回絕了。
久了,季遇也不提了,直接回到這裡來。
在季遇幾次三番隱晦提到,他晚上回來會餓、想吃夜宵之後,花曉若是心情好,也會繼續在電飯煲留些飯菜。
隻是後來,季遇開始得寸進尺,要她晚上晚些睡美容覺,等著他一起,被花曉嚴詞拒絕了。
如是過了一個多月,季遇依舊早早便出門了。
係統又開始焦急催促【宿主,你不會舍不得離開了吧?】
“想什麼呢?”花曉懶懶躺在床上,這段時間,換成了季遇睡沙發。
雖然她給他過選擇:去客房或者和她一起睡床。
然而前者他直接否決,後者……他和她睡了一夜後,便搬著枕頭去了沙發,從此再沒到床上來過。
【季遇隻剩下五好感度就攻略成功了,整整一個月,宿主還沒有拿下……】係統的聲音越來越小。
花曉頓了頓,許久慢悠悠道:“他的感情已經足夠了,他需要的是……安全感。”
對於一個生下來無依無靠、在孤兒院長大的人,一個隻能依靠自己摸爬滾打著往前走的人,安全感,太重要了。
【係統:那宿主有辦法了?】
花曉剛要應,卻聽見一陣門鈴聲響。
她沒想到會是沈湛。
前段日子,他隻給她發過一條信息:“彆墅裡還有你的東西。”
沒等她回,手機就被季遇奪過去,將他的號碼拉黑了。
如今,再見到沈湛,隻覺得他真的變了許多,更加瘦削了,比起以往的清潤,如今多了幾分淩厲,眼神帶著些許疲憊,卻仍舊是好看的。
“小叔……”花曉剛要開口,卻已被打斷。
“花曉,再叫我‘小叔叔’,我有的是辦法堵住你的嘴。”沈湛說這話時,麵無表情。
花曉聳聳肩,乖乖改口:“好吧,沈先生,有事嗎?”
“你開心嗎?”沈湛望著她。
花曉點頭:“開心啊。”
“有人和我說,所謂的‘情情愛愛’,就是看著她開心便好了,”沈湛目光如古井幽深漆黑,“可是花曉,怎麼辦,我並不會為你的開心而開心。”
甚至他希望她是不開心的,希望她日日以淚洗麵,希望她悔恨交加,希望她追悔莫及。
花曉想了想:“蘇荷和你說的?”
沈湛沒有言語,卻分明是默認了。
花曉笑開:“沈先生,對於生活在陽光底下的人而言,愛也許是給予,是成全。可對於生活在陰影裡的人來說,愛是占有,是自私,是陰暗角落滋生的唯一一朵花。愛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也不需要被定義。”
沈湛靜默了很久,抬頭望著她:“我愛你。”他說得很平靜。
花曉依舊笑著:“我相信。”
沈湛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深深望了她一眼,未發一言。
……
當天,季遇回來的很早,什麼話也不說,坐在沙發上,望著花曉的一舉一動。
他很正常的吃飯,甚至用完晚餐後,主動刷了碗筷。
晚上,花曉已經沉睡,卻突然被季遇叫醒了,他站在她的床邊,聲音低啞:“花曉……”
花曉睜開眼,隻朦朦朧朧望見一個黑影:“怎麼?”她想要起身,卻被人抱住了。
他抱得很緊,緊到花曉呼吸都有些困難。
“究竟怎麼了?”花曉皺眉。
“你選擇了我,就不能拋棄我了,花曉。”他的聲音在她的肩頭響起,有些沉悶。
花曉想了想:“你在彆墅門口安了監控了吧?”
季遇身軀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