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玉樹的男子,額頭上還帶著一層薄汗,不複以往的淡然,反而眉心緊蹙望著她問:聽聞你與容淮和離了?
花曉半眯雙眸,目光徐徐落在封璟的眉眼,頷首道:“對啊。”聲音低軟,語氣卻很是隨意。
封璟容色微緊,心底竟升起一絲薄怒,他朝她走了兩步,垂眸望著她的眼睛:“為何不同我說?”
這半月來,日日想著那夜之事,夢裡懷中還擁著她香軟的身子,醒來卻空洞一片。
“說什麼?”花曉反問,眉心微挑,“兩年前,王爺當眾悔婚,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而今,王爺還要讓我再被人恥笑嗎?”
封璟怔住,臉色蒼白。
那些過往所做之事,再次鑽入他的腦海中,他望著她,猛然驚覺,自己都做了什麼?
他為著當初心中的那份“喜歡”,當眾悔婚,卻無視了另一個女人的八年。而今,報應果真來了……
花曉見他神色不定,徐徐開口道:“王爺若無旁事……”
話並未說完,便已被封璟擁入懷中,不像那晚輕輕搭著她的肩頭,反而雙臂如鐵般,將她禁錮在他懷裡。
“這一次,絕對再無人敢恥笑你。”封璟聲音微啞。
花曉安靜靠在他懷裡,聽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聲,眉心微挑:“王爺,我記得上次問你,是否後悔悔婚,你還說我未免太過自作多情。”
抱著她的手一頓,封璟微微鬆了幾分:“……這一次,可以了。”
“可以什麼?”
“自作多情。”封璟的聲音有些低沉,心底隱隱幾聲喟歎,有很久……他未曾有過這種充盈之感了。
無欲無求久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寡情淡然,而今方才察覺,他仍有所欲。
卻在此刻,身後一聲長劍出鞘之聲響起。
花曉眉心微挑。
封璟雙眸卻驀地一緊,鬆開花曉,大手輕輕將她推離原處,轉身避開了刺來的一劍。
隻是,在他望見那雙眸赤紅的少年時,微微皺眉。
少年並未多說,舉劍再次刺來。
“慢著。”花曉慢條斯理阻止了他,“要打彆在我這兒,出去。”
秦禦一怔,轉眸瞪著花曉:“你護著他?”少年的星眸隱隱泛紅。
方才,隔著半掩的房門,他便望見門外相擁的二人,手中長!長劍緊攥。
他即便在府中,也是不知她和離一事的,過去半月,她從未見過他。
那個女人曾說過,封璟的懷抱很有安全感,他不知安全感是何物,可她說,她不會喜歡小孩。
然而他不會永遠都是小孩的。
而今,她還要這般護著那個叫封璟的男人!
“你不是他的對手。”花曉睨他一眼,轉頭看向封璟,勾唇一笑,“這是我養的仇家,整日找我尋仇。”
秦禦臉色微白,卻仍舊固執的站在原處,望著那二人。
仇家?封璟凝眉望著那少年,雖年紀輕輕,但一看便武功不低,隻是他望著花曉的目光,莫名讓他心底有一絲不悅。
不像是仇家,更不像姐弟,反而像……男人看著女人一般。
“你終是女子,府上藏著這般大的少年不好。”封璟微頓,轉眸看向花曉,卻在望見她有些淩亂的發時一頓,似是刻意般,忽視一旁的少年,上前將她唇角的碎發拂至耳畔。
他鮮少在人前做這般親密之事,可餘光望見那少年臉色煞白,心底竟有了幾分快意。
花曉任由他的動作,垂眸掩去多餘的情緒,以往悔婚時,不覺得她是女子,而今倒是關心起她女子的清譽了。
“那少年生的好看,養在後院也賞心悅目不是。”她隨意道著。
封璟喉嚨微緊,目光幽深望了她很久,驀然作聲:“想出府嗎?”
“什麼?”花曉反問。
“用不了多久,我還你真正的自由之身。”封璟笑了笑,聲音極輕,“沒有軟禁,沒有禁衛,可好?”
“你想要什麼?”
“……”封璟這次未曾回應,隻是斂了笑,目光平靜盯著她。
雖無聲,卻像已訴說了答案。
花曉垂眸。
“等我。”封璟最終離開了,離去前,若有所思望了眼秦禦。
等在門口的張平匆忙跟上。
“派人好生盯著秦禦些。”他沉聲道。
“是。”張平忙應,應完卻突然想到什麼,睜大雙眸道,“王爺是覺得,那秦禦和長公主有私……”情。
卻未說完,已被打斷。
“用不了多久,便不是長公主了。”封璟聲如呢喃。
“那是什麼?”張平滿眼困惑。
封璟腳步一滯!滯,良久啟唇,語氣淺淡卻一字一頓道:“王妃。”
公主府。
【係統:封璟好感度10,當前總好感度:60】
花曉聽著係統的報備,輕撫了撫臉上的麵具,滿意一笑,轉身便要走進房中,餘光望見一旁的秦禦,不由蹙眉:“小孩,你今日莽撞了。”
花曉卻並未過多耽誤時間,轉身走進房中。摘下麵具,仔細對著銅鏡打量著臉頰上的印記。
秦禦凝望著女人的背影,他看她看的最多的,似乎就是她的背影了。
她留給他的,也永遠隻有背影。
他知道,她說得對,他打不過封璟,他今日的確莽撞了,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喂。”終究,他緩緩走進屋去。
“什麼?”花曉依舊仔細的、一點點的打量著每一寸臉頰,半分目光未曾偏移。
“你和容淮和離了?”秦禦沉默片刻,沉聲問道。
“那隻是好聽的說法。”花曉低笑一聲。
“……不好聽的說法?”
“我將容淮休了。”
秦禦聞言,卻絲毫未曾驚訝,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仿佛本就應該從她口中說出一般,他在她身後站了很久,最終緩緩走上前去。直到嗅到她發間的皂莢清香,方才停下腳步。
“你可有什麼心願?”他低低問道。
“心願?”花曉饒有興致的重複一遍,突然轉過身來。
秦禦一驚,他本就離她極近,而今她轉身,二人身子似要碰到似的,隻是,沒等他心中的緊張提起來,便已被一盆涼水潑下。
花曉說:“我的心願就是,天下美人都歸我所有!”眼中晶亮如星。
“……”秦禦頓住,繼而臉色鐵青,“除了這個。”
“除了這個?”花曉失望垂眸,想了想最終揮揮手隨意道,“那就天下太平好了。”
天下太平。
秦禦望著重新背過身去的女子的背影,雙眸一緊,低低道:“好。”
……
夜深人靜,皇宮。
燭台上數十盞燭火亮著,映的寢殿內亮白如晝。
殿內紫柱金梁,金碧輝煌。
一襲龍袍的男子坐在坐在殿!殿前,發間明黃色絲帶垂落在肩側,神色緊繃,雙眸漆黑,手中把玩著一柄嵌著紅玉石的匕首。
當初,就是這柄匕首,結束了先皇的命,讓他坐上了如今的皇位。
隻是他怎麼也未曾想到,老皇帝竟會將兵符留給一個女人。
花曉。
他連猶豫都未曾:“放!”
若為帝王者,至親亦可殺。
從來如此。
若說唯一例外的,便是他對柳宛宛生了幾分男女之情吧。
花懷安回神,手中匕首翻轉,已經藏於袖間,他抬眸望向來人,眼神微緩,起身迎上前去:“宛宛。”
柳宛宛走到他近前,輕咬朱唇,遲疑良久方才低低道:“懷安,兵符一事,我很抱歉。”
花懷安雙眸一暗,卻很快眯眼掩去多餘的情緒:“無礙,宛宛,容淮本就是瘋子,他未曾應你,也在意料之中。”
當初在宮門口,為一個女人束手就擒的容淮,終於清醒了嗎?
“懷安,”柳宛宛遲疑片刻,“對不起,我未能幫上你的忙。”
“你肯為我出麵,我已然十分感動,”花懷安笑了笑,目光在觸到柳宛宛唇角尚未恢複的傷痕時一暗,他眯眸,很快恢複如常,“若是連你都做不到,天下也無人能做到了。”
柳宛宛眼圈微紅:“懷安,先皇為何要將兵符留給花曉呢?為何不留與……”
她的聲音逐漸停止。
花懷安的氣場陡然冷凝,雙眸如淬毒的冰。
“懷安?”柳宛宛聲音訥訥。
花懷安陡然回神,溫柔一笑:“你且先去沐浴一番,半月後,你可就是我的皇後了。”他半是期待半是調侃道著。
柳宛宛臉色一紅:“懷安,我今夜……陪著你可好?”自上次,她去見容淮後回宮,他再未碰過她。
花懷安眯眸,飛快掃了一眼她唇角的傷痕:“今夜,朕尚需批複奏折。”
柳宛宛眸光一暗:“懷安,你可是嫌棄……”
“不要多想。”花懷安打斷了她。
柳宛宛輕咬朱唇,良久安靜頷首:“懷安,我定會助你的。”
花懷安望著她!她,突然笑得溫柔,他走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好。”
柳宛宛心口一跳,這是這段時日,他第一次碰她。
……
公主府。
容淮不知所蹤,秦禦一直待在後院,不知在忙些什麼。
她也懶得理會。
封璟倒是來過幾次,有時什麼都不說,隻陪著她喝一盞茶;有時會在傍晚前來,在涼亭裡擁著她。
隻有一次,他問她:“我若離京,你會否跟我走?”
他低笑一聲,將她擁在懷中,望著月色道了句:“小沒良心的。”便再未多言。
這日,花曉剛午憩完,正坐在銅鏡前梳著頭發,封璟自外麵走了進來。
這段時日,他來的次數多了,便是守衛都懶得進來稟報了。
“怎麼現在來了?”花曉半眯雙眸,沒有回頭,隻望著銅鏡裡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