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曉這日難得睡了懶覺,起榻時,已近午時了。
她隻穿著裡衣,慵懶坐在銅鏡前,看著銅鏡中的女人,手隨意摩挲著冷金色的麵具,口中呢喃自語著:
“雖然你帶著麵具很酷,很英氣,很颯爽……但畢竟遮擋了你的這張臉,用不了幾天,印記消除了,還這般遮擋著,未免太過浪費了……”
【係統:宿主,你自誇起來,都這麼臉不紅心不跳嗎?】
花曉挑眉:“我在誇鏡子裡這位美人兒呢。”
【係統:……宿主還差十好感度沒有完成。】
“知道了,”花曉聳聳肩,“剛好,我還有件禮物想送給封璟……不對,我想送給所有人。”
係統這次倒是真的好奇了【什麼禮物?】
花曉隻勾唇一笑,一手輕輕撫摸著銅鏡中的容顏:“戴上麵具完成了任務,摘下麵具,就單純的為了自己了。”
【係統:為了自己什麼?】
花曉沒有回應,隻是秀眉微蹙,像是想到什麼,扭頭望了眼門口處。
詭異的熟悉感。
她垂眸低歎一聲,未曾戴麵具,隻是散著長發,打開房門。
今日天色並不算好,昏昏沉沉的。
少年將軍穿著一件冷銀色盔甲,站在房門外,薄唇緊抿著,眼下有一絲疲憊,腰背卻挺得筆直。
戰場曆練的肅殺冷冽的氣場,在看見房中出來的女人時,頃刻間添了些許柔情,目若朗星直直望著她。
花曉緩緩勾唇,斜倚著門框,如這一年從未發生過般,笑道:“小孩,又來替我守夜了?”
秦禦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女人,無數次戰場殺敵、伏於山林、九死一生之際,便想起她慵懶靠著門框叫他“小孩”的模樣。
明明該是惱怒的,卻……每一次都想念至極。
終未曾作聲,秦禦目光落在她的裡衣與長發上,如離開前最後一麵般,他走上前去,將她的裡衣整理利落,淩亂的長發拂在耳後。
眼前,是熟悉的馨香。而不是……攥著那個早已無香的錢袋,幻想出來的溫存。
花曉縱容著他的動作,隻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此近距離的望著他……
“小孩,你糙了!”她驀地開口。
秦禦本替她整理長發的手一頓,良久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嗯”字,突然伸手將她抱在!在懷中。
真真切切的觸感。
秦禦突然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便是戰場上被砍數刀,都未曾這般過。
像是擁著一切。
隻是……他懷中的女人,始終無甚反應。
“花曉。”他作聲,聲音低啞。
“嗯?”
“……”秦禦沉默了很久,終於啞著嗓音低聲道,“你抱抱我。”
她儘心儘力的照顧容淮,她在涼亭裡被封璟抱了一夜,卻唯有他……得到的永遠隻有她的背影。
少年終究不複少年,隱忍而固執。
花曉聽著這可憐巴巴的一句話,終究無奈抬手,撫著他的胸口,而後慢慢踮腳,湊近到他的耳畔:“不想抱,你太硬了。”
聲音嬌軟。
秦禦身軀一滯,下刻耳根突然便不受控般紅了起來。
花曉滿眼驚訝望著他的耳朵:“小孩,你莫不是胡思亂想了?我說的是盔甲,你以為是什麼?”
秦禦耳朵上的紅飛快散去,下刻終於緩緩鬆開了她,鼓著眼睛瞪著她。
花曉輕笑:“看我作甚?小孩在兵營不學好,淨學些有的沒的!”
“你!”秦禦還欲爭辯,倏地想到若和她計較,怕是早晚要氣死,乾脆抿唇再不語。
“不是聽聞你今日要去入宮聽賞?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兒來?”花曉隨意問道。
“不想去。”秦禦頓了頓,“你和封璟……”
“什麼封璟,他現在可是皇上了,”花曉睨他一眼,“小孩,你口無遮攔的,怕是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禦凝滯片刻:“我現在若與他打,勝負不定,”說到此,他猛地抬眸,目光灼灼望著她,“封璟如今是皇上,他的心思分出去太多,容淮曾那般傷你,你等我……”
“我可是嫁過人的,”花曉打斷了他,低笑一聲,“還有,封璟與我,也太多不可說的關係。”
“我不介意!”秦禦啞聲道,“花曉,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我要你的以後。”
“以後……”花曉低聲重複了一遍,聲音中添了幾分情真意切的歎息,再抬眸已恢複如常,望著他眼下的青黑,問道,“在門口等了多久?”
秦禦雙眸一暗:“寅時來的。”
“還沒用飯食?”
“……”
“罷了,!,”花曉搖搖頭,“剛巧這會兒午食快送來了,一起?”
秦禦雙眸驟然亮起。
“不過,你最好先去洗漱一番,將那張臉收拾出來,否則……休想上我飯桌。”花曉轉身,從容走進房中。
秦禦望著她的背影,仍記得,她當初說留他在府中,原因之一便是他的這張臉。
秦禦在公主府一直待到夜色降臨。
花曉幾次逐客,他均默不作聲,最終花曉乾脆將話本扔給他,自己則躺在軟塌上,聽他念著故事,又小眠了一會兒。
再醒來,天色便已經有些暗了,秦禦仍在低低念著,嗓音帶著幾分獨特的低啞。
“你該走了。”花曉打斷了他。
“嗯。”花曉平靜應道。
秦禦遲疑片刻,最終起身朝門口走去。
“三日後的煙火宴,你會去吧?”花曉望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
秦禦背影一頓:“會。”那本就是為迎他而設的。
“好。”花曉點點頭,懶懶翻了個身子,背身過去。
秦禦僵了好一會兒,終起步離開。
……
昨夜睡得長,今日下午又睡了一個時辰,夜色降臨,花曉仍舊沒有半分睡意。
倒是一個侍女匆忙跑了過來,聲音緊張:“公主,後院涼亭那邊……似乎來了賊人,我正要知會守衛一聲,為了公主安危,公主暫且不要出屋。”
賊人?還是在涼亭?
花曉挑眉:“不用去知會守衛了,不是賊人。”
“啊?”侍女不解。
花曉揮揮手:“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免得熬夜傷皮膚。”
侍女臉色一紅,公主的話奇奇怪怪,但聽著讓人窩心,匆忙低聲道了句“是”,轉身走了出去。
花曉慢條斯理的起身,不忘戴上麵具。
該去將最後的印記消除了。
涼亭中,一人一襲白衣站在那兒,腰封是以金線刺繡的玉帶,襯的他肩寬腰細,頎長如竹,清貴非常。
他正望著亭外一輪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朝天子,進個府邸還要偷偷摸摸的,被人誤認為成賊人了吧!”花曉作聲,走上前去!。
封璟背影一僵,最終轉過頭來,望見她後,方才唇角微勾:“想過來看看了。”
花曉順著他的目光睨了一眼:“有什麼好看的?”
“那晚,你說這輪明月很好看。”封璟笑了笑,目光有些怔忡。
“唔,那時啊……隻是想引你上鉤而已。”花曉也笑開。
“你如今倒是越發不遮掩了,”封璟未見生氣,隻是伸手攬著她的肩頭,目光幽幽望向身後漆黑的角落,“那晚,秦少將軍便躲在那兒偷看吧?”
花曉輕笑:“多久的舊賬,你還要翻?”
“那今日的呢?”封璟望著她,“本該是受封聽賞的日子,秦少將軍卻無故缺席……”
“……”封璟突然便沉默下來。
“怎麼?”花曉抬眸。
“這兒……”封璟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難受。”
花曉感受著手心下,有力的跳動,緩緩自他懷中直起身子,望著他的眸:“或許……我能讓你好受些。”
封璟垂眸望著她的眼:“願聞其詳。”
花曉慢悠悠開口:“容淮醒了,公主府我不想待了。”
封璟容色一僵,下刻雙目竟迸出幾絲光亮,卻拚命壓抑著:“所以……想搬出去了?”
“對啊,在考慮。”花曉笑。
“皇宮,如何?”封璟身軀緊繃,嗓音喑啞。
“去皇宮做什麼?”
“什麼都齊了,隻缺個皇後。”封璟道。
“嗯……”花曉狀似認真的考慮著。
封璟手臂如鐵,禁錮著她的腰身,恨不得將她扣入身體中:“答不答應。”
花曉勾唇笑了笑,雙眸亮如星,而後頷首:“好啊。”
封璟已徹底僵住,神色有些癡傻,好一會兒才終於有所反應:“什麼?”
“我說,‘好啊’。”花曉又道了一遍。
封璟凝視她良久,驀地伸手將她擁入懷。
【係統:封璟好感度+10,當前總好感度:100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花曉安靜靠在封璟懷中,唇角微勾。
頭頂,封璟嗓音夾雜著幾分壓抑!抑的激動:“三日後,煙火宴上,我會當眾宣布你為皇後,絕無僅有的皇後。”
“好啊。”
……
容淮昏迷了大半年的時間,這段日子,均是靠著名貴藥材與食材吊著那條命,如今雖然蘇醒,但每日大多數時間依舊在昏迷。
他身子虛弱,當初還是靠著最後一絲生機才勉強活過來,而今這才兩日,竟然能偷偷潛入她房中了。
不過,他仍舊很弱就是了。
小臉慘白,形容憔悴,尤其那雙眸子水亮,我見猶憐。
見到她進來,方才低低喚了一聲:“曉曉。”
“曉曉的身上,沾了彆的男人的味道,”容淮望著她,目光清澈粲然一笑,“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先殺了封璟和秦禦呢,這樣,曉曉就會隻看我了吧。”
花曉輕笑一聲,坐在床榻旁,伸手探了探他的脈象。容淮乖巧將手腕伸了出來。
“你我都已和離,常言道,一個合格的前夫,便該像死了一樣,不過我將你救了回來,嗯……”花曉想了想,“不用謝。”
容淮盯了她很久:“和離嗎?若我不同意呢?”
“完了。”花曉突然道。
“什麼?”容淮蹙眉。
“我說,你的脈象,我看完了,”花曉笑,“恢複的不錯,三日後能出門了。”
“三日後出門?”
“嗯,”花曉點點頭,“也許……三日後,你便不能再叫我‘曉曉’了。”
“那叫你什麼?”
花曉輕笑一聲:“皇後。”
容淮眉心緊蹙,繼而嗓音低柔道:“曉曉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花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