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您在這裡簽名,就完成所有程序了。接下來,出版社‘星野社’就是您的了。”
西裝革履的中年律師用指尖點了點桌上的最後一份文件。而在他對麵坐著的,是一個身穿黑色水手服的短發少女。
少女的皮膚在深色係製服的映襯下顯得愈發瓷白,深紫色短發柔軟,頸側發尾微微卷起。她垂下翡翠綠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文件,不言不語時表情靜美,眼瞳轉動時卻刹那染上幾分靈動的色彩。
——花梨純手裡握著黑色簽字筆,看著眼前的遺產繼承協議。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她的掌心不由得出了一點汗。
她深吸一口氣,最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這樣一來,星野社就是您的財產了。”律師收起協議後,將其中一份留給了花梨純,“那我就先失禮了。如果有其他疑問,歡迎聯係本人。”
見律師提起公文包,起身走向會議室門口,花梨純的手指不由得收緊了些。
“請問我的父母……”她突然開口,“是怎麼樣的人?”
“抱歉,我隻是在您雙親身故後被指派的法律援助律師。您的雙親並未留下照片。”律師回答。
“是嗎……”
紫發綠眼的少女垂下纖長的睫毛,看著眼前的繼承協議:“抱歉,麻煩您了。”
……
自小就在福利院長大的花梨純,從來沒有想過某天會有一個陌生的律師找上門來,告訴她生父生母已經在意外事故中死亡,並且給她留下了遺產——一家名叫“星野社”的出版社。
或許在很小的時候,花梨純還曾經隔著福利院的圍欄看著父母雙全的孩子,幻想過自己的父母可能的模樣。
但十六年間,她的父母從未出現過,沒有給她任何撫養費,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對於現在的花梨純而言,父母在她腦海中的形象,就隻是兩個沒有臉的朦朧符號罷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父母竟然知道她的存在,並且給她留下了一整家出版社繼承。
過了十六年的拮據生活,卻在還沒有成年之時突然成為了出版社老板,花梨純一時間感到不知所措,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實感。
這怎麼想都不太正常……
離開律師事務所之後,花梨純拿著律師交給她的鑰匙,一路朝著星野社的地址走去。
“我真的能夠成為出版社的老板嗎?是不是把出版社交給更有經驗的人會比較好?”
“我該怎麼跟出版社的員工們說明情況?他們會認可我嗎?”
“接下來我是不是不用再擔心錢的問題了?”
“出版社的人會把我父母的事情告訴我嗎?”
一路上,各式各樣的想法盤旋在花梨純的腦海中,令她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裡的鑰匙。
來到地址上所標注的地方,花梨純滿心忐忑地抬頭看去,卻因為映入眼簾的景象而愣住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由金屬圍欄圍起的空地,地麵上砌著光滑的石塊地磚。而空地中心佇立著的,則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單層小房子。
金屬圍欄油漆斑駁,上麵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鏽跡。空地上零零落落生長了不少雜草,小房子的窗戶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而花梨純想像中忙忙碌碌的編輯部、慧眼獨具的編輯、文氣彬彬的作家都不見蹤影。
……這裡,真的是她剛剛繼承的出版社“星野社”嗎?
花梨純愕然地再次確認了一遍地址,隨後拿出鑰匙圈,將其中一把對準了金屬圍欄的門鎖。
隻聽“哢噠”一聲轉動聲,門打開了。
——這裡還真的是星野社!
花梨純回過神來,快步地走了進去。她來到房子門口,沒怎麼費工夫就找到合適的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在樓內環視了一圈之後,花梨純終於確認了一點——與一般對於出版社的認知相比,她的父母給她留下的這家出版社也太寒磣了點。
整間出版社的辦公場所隻是一個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房間裡家具也寥寥。
進門一側擺放著一張半新不舊的灰色會客長沙發和一張玻璃小茶幾,大概是出版社的會談角。
牆邊是一個金屬文件櫃。房間最深處則是一套辦公桌椅,桌子上擺放著一台電腦和一部電話。電腦那黑色的屏幕,此刻正倒映著花梨純那略顯無奈的臉。
“……”剛才的煩惱全部白搭,花梨純的心情也從高峰再次跌落穀底。
原來星野社根本沒有員工,隻有她花梨純一個光杆司令。
房間裡的東西一目了然,除了這個房間外,剩下的就隻有儘頭的衛生間了。花梨純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牆邊的金屬文件櫃。
或許那裡會有一些她的父母留下的東西。想到這裡,她的喉嚨不由得有些發乾。
拉開櫃門之後,花梨純發現櫃子有一個發黃的紙箱,看上去頗為沉重。
打開紙箱,她發現裡麵堆疊著的,赫然是亂七八糟的雜物,以及一大箱舊雜誌。即便被保存在櫃子裡,雜誌封麵也還是落上了厚厚一層塵埃,灰蒙蒙一片。
花梨純用手掌抹開封麵上的灰塵,下方終於露出了略有褪色的大字:月刊文學。
這是一遝舊雜誌。花梨純一路查看了下去,發現箱子裡的《月刊文學》第一期創刊號是在十六年前發行的。而最後一期的發行時間則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