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肆宣傳的《朧月夜》不同,星野社目前並沒有多少宣傳渠道,僅能依靠網絡宣傳,上架的書店也僅有三弦屋一家,《月刊文學》第五期發售時的情況與前四期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彆。
但這一次,比起網上銷量,花梨純更加在意的,是三弦屋那邊的銷量。
在發售之前,花梨純就與三弦屋的店主夫婦打過招呼,希望他們每隔一段時間能夠告訴她銷量的速報情況。
店主夫婦爽快地答應了。
發售三天後,花梨純等來了三弦屋那邊的第一個電話。
“前三天的銷量是93本。”三弦屋男店主的嗓音洪亮,帶著幾分喜氣,“很不錯啊!”
花梨純心中一跳,又連忙問道:“那《文藝時代》發售三天後的銷量呢?”
“是461本。”男店主回答。
聽到這個數字,花梨純剛才才飛起的心又重重落地。
461本……僅僅在三弦屋這種規模的書店就能賣出這麼多本雜誌,這一期的《文藝時代》果然十分可怕。
明明《羅生門》比《朧月夜》更加出色,但銷量竟然差了那麼多嗎?
“不要太在意了,小姑娘。”察覺到花梨純的沉默,一開始還說著要看看《月刊文學》的銷量能否超越《文藝時代》、再次產生奇跡的男店主反過來安慰起了她來,“畢竟《文藝時代》的宣傳實在做得厲害,有不少顧客都提前找我們預定。而且發售日當天開店前,就有客人在門口排隊等待了呢。”
“說實話,這個數字已經讓老頭子我很吃驚啦!”他說,“普通的雜誌一天隻能賣出個位數。你的爸爸媽媽如果能看見這一幕,也一定會為你自豪的。”
男店主安慰的話語並沒有讓花梨純的心情好過多少,但她還是強打精神,用元氣十足的語調道謝後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放在桌上後,花梨純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一回頭,卻發現芥川犬靜靜地站在她背後看著她。
狗耳朵很靈,想必他也聽見了剛才的對話。但芥川犬的神態卻顯得相當鎮定,一絲不亂。
再掃視一圈周圍,無論是太宰犬、中也犬還是小白虎,全都是一副冷靜的模樣。
見狀,花梨純的情緒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為了吸引更多書店上架《月刊文學》,花梨純拒絕了不願給出更多書架位的鬆風堂與上野書店,將所有賭注都放在了三弦屋上。因此在銷量不及《文藝時代》的時候,她立刻就慌了手腳。
但既然芥川犬本犬都絲毫不慌,花梨純自然也沒有慌張的必要。
又過了三天。
“《月刊文學》的六天銷量是201本。”三弦屋的店主在電話裡說,“《文藝時代》的六天同期銷量是738本。”
和上一次銷量報告相比,《月刊文學》的銷量增加了108本,《文藝時代》的銷量增加了277本。《文藝時代》的銷量依舊碾壓《月刊文學》。
這一次的電話,花梨純沒有再一個人滿懷緊張地接聽,而是開了免提。而坐在旁邊的四位文豪野犬都能聽見她與三弦屋店主的通話內容。
“我明白了,謝謝您及時通知我。”花梨純聽完數字,心情還是有些低落,但依舊這樣回答。
“花梨小姐,不用泄氣,這個銷量已經很難得了。”店主笑著說,“而且《月刊文學》後三天的銷量比前三天要多,這說明《月刊文學》的後勁很足。”
三弦屋的店主又慣例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後掛斷了電話。而花梨純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文藝時代》前三天的銷量是461本,前六天的銷量是738本……這麼說,《文藝時代》後三天的銷量比前三天要更少……?”她低聲自語。
又過了三天。
三弦屋店主慣例打來了電話。
花梨純依舊召集起四位不做人老師,然後打開了免提。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她卻從三弦屋店主的的聲音裡聽出了幾分疑惑。
“《月刊文學》前九天的銷量是397本。”他說,“而《文藝時代》前九天的銷量是934本。”
花梨純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一次的銷量數字之後,對比了一下三組數字,眼睛倏然睜大:“……咦?”
《月刊文學》與《文藝時代》第七天到第九天的銷量增長數據,竟然都是196本!
在發售之後前六天的數據裡,《文藝時代》的銷售量都遠遠超過《月刊文學》。但從第七天到第九天這一時段開始,兩本雜誌的銷量增長數竟然變得一模一樣。
恐怕三弦屋的店主這次打來電話時的遲疑語氣,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事實。
而又過了三天之後,三弦屋的店主慣例打來了銷量速報的電話。
“《月刊文學》發售第十二天,總銷量是648本。”他驚訝地說,“而《文藝時代》前十二天的銷量是1124本。”
這一次,《月刊文學》的銷量增長是251本,而《文藝時代》是190本。
——《月刊文學》的銷量增長竟然超過了《文藝時代》,總銷量差距縮小了!
結束通話之後,花梨純半晌沒有出聲。她看著紙上記錄下來的一串數字,澄綠色的眼睛越來越亮,轉而又給宮前劍打去了電話。
“是嗎?”宮前劍聽完事情經過,立刻確認道,“這麼說,《文藝時代》這一階段的銷量對比剛發行的時候有所下降,但《月刊文學》卻逐步上升,而且同時段銷量甚至超過了《文藝時代》嗎?”
“是的!”即便宮前劍無法看到,但花梨純依舊重重點頭,“三弦屋明明隻是一家小書店,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賣出這麼多。”
宮前劍似乎在思考,電話那頭安靜了一陣。
“……我明白了。”
宮前劍突然開口:“《月刊文學》之所以能在規模不大的三弦屋大量銷售,恐怕是因為三弦屋特殊的讀者群體。”
“讀者群體……”
花梨純聯想起了三弦屋的主要顧客——中老年人。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因為有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對電子產品和網絡功能感到頭疼!”
“因為三弦屋的讀者群體中有很多不了解如何線上購物、隻能到線下的店鋪買書的老年人,而這些老年人也認識其他年齡相仿的朋友,購買並了《月刊文學》之後就會將它推薦給這些朋友們。被推薦的老年人想要買《月刊文學》的話,就隻能到唯一的線下書店三弦屋購買,這才導致發行之後幾天,《月刊文學》在三弦屋的銷量才突然猛增……是這樣嗎?”花梨純語速飛快地問道。
“沒錯,除了《月刊文學》上刊登的文章質量過硬外,也有這樣的原因。”
宮前劍在電話那頭呼出了一口氣,“現在的網絡十分發達,紙媒逐漸衰落,紙書的銷量越來越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質疑紙書存在的必要性。但我們這些人依舊堅守著出版社,堅持往社會投放著紙書。也正是因為對於一些人來說,紙書是必要的,所以我們才要這樣堅持下去。”